喬冉立刻衝了上去, 她握着江紹東的手臂,清晰地感覺到他肌肉間噴薄的力量:“紹東,你冷靜點。”
此時的江紹東早已被憤怒逼得失控, 滿臉的陰霾, 他瞪着李豔華的那雙眼睛簡直都能噴出火來。
李豔華被他掐得直翻白眼, 但卻不掙扎, 還努力地朝他笑:“……包裡有……親子鑑……定……要不要……看……啊啊啊……”
“你快閉嘴吧!”喬冉吼她一句。
江紹東已經被李豔華激怒, 手上再次用力,李豔華別說說話,連呼吸都沒有了。
喬冉急得要哭了:“紹東你快點鬆手, 你會掐死她的,不要爲了這個事兒毀了你自己, 不值得……”
江紹東壓根聽不見喬冉說什麼, 他仍然死死地盯着李豔華, 李豔華閉着眼睛腦袋向後拗去,好像隨時要斷氣。
喬冉踮起腳尖用雙手捧住他的臉:“紹東, 你看着我,你答應過我的要和我一起回去見我媽,她昨天還打電話來問我,你愛吃什麼菜,她好提前去準備……你可不能食言啊紹東, 你聽到了麼紹東……”
眼淚流了出來, 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喚他, 要將他從失控的邊緣拉回來。
江紹東恍惚間終於低下頭, 他像如夢初醒一樣微微怔忪。
手上一鬆, 李豔華撲通一聲倒地,半天沒爬起來。
喬冉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 卻感覺他垂下的手臂在微微抖動。
這感覺讓她感到十分難受。
……
隔天晨會,從鬼門關逃回的李豔華帶着兒子江紹南趾高氣揚走進了會議室,她滿臉得意,脖子上圍着一塊真絲圍巾,姿態優雅地坐到了長桌上方的空位上。
“李律師,麻煩你將這份遺囑當衆宣讀一下。”
律師照本宣讀,四下譁然。
“江總是江董的養子?這這這……”
“江紹東這麼多年豈不是爲他人做嫁衣裳?”
“十八歲正式接管公司?哼,江紹南這小子能和他哥比麼,這不是開玩笑嘛?”
喬冉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就從會議室轉過身,到自己辦公桌前收拾東西,劉銘見她走了,跑過來追上她:“這是真的?江總真不是……親生的?”
這些天他雖然都和江紹東一塊兒跑東跑西,可這樣的大事卻還是剛剛纔知道,不由他不吃驚。
喬冉一邊把桌上的東西收進紙箱,一邊回答劉銘:“真不真都不重要,眼下公司已經易主,一朝天子一朝臣,你還是早做打算吧。”
劉銘想了想,說:“咱們都走了,萬一江總回來怎麼辦?”
喬冉想起昨晚的情形,眼淚又流了出來,她擡手擦了一下眼睛:“他不會回這裡來了。”
劉銘怔了一下,又繼續看了她一會,說:“你有什麼打算?”
喬冉搖搖頭:“我不知道……他人都不知去哪兒了。”
喬冉心酸,昨晚李豔華走後,江紹東說要單獨出去走走,喬冉知道他心裡難受想出去透透氣就沒跟着,又覺得一個大男人在外面不會出什麼事就隨他去了。
結果,他一夜沒回。
喬冉本不想來公司,她來這裡這是想收拾自己的東西,再把江紹東的東西也帶回去。
她知道他不會再回公司了。
他父親,李豔華,江紹南,還有那一個個貪得無厭的董事……他們把他對家對公司的情感生生割斷了。
“他會回家的。”劉銘說,伸手按按她的肩膀,“你先到門口等我,我收拾好東西和你一起走。”
喬冉東西不多,收拾好之後就去江紹東的辦公室,卻被人擋住。
“總裁辦公室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人能進去的,裡面機密文件很多,萬一泄露出去對我們南興可是大大的損失。”
李豔華獨自一人站在門口,旁邊也沒人陪着,看樣子是專程在這候着她。
“我只想把他私人的東西帶回去。”喬冉說。
李豔華笑笑:“公、私,很多時候難以界定,既然我做了公司董事我就要對公司負責,他的東西我會讓秘書收拾,到時候你再來取。”
喬冉知道她是故意爲難,但她心裡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也沒和她多扯,轉過身就要走,李豔華卻在她身後說:
“我說了,你永遠也進不了江家的門,你還不信邪,這回信了吧?”
喬冉止住腳步,忍不住回頭:“你何必把他毀得這麼徹底?你要公司拿回去就是,他根本不在意這些名利。”
“我在意。”李豔華說,原本微笑的臉突然扭曲起來,“我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如果得不到我就毀掉,別人也休想得到。”
喬冉默默地看着她,半晌,說:“你這個瘋子。”
劉銘開車把喬冉送回了江紹東的別墅,幫忙把東西拿進屋裡。
“我已經讓人去找江總了,放心吧,他不會有事,沒準一會兒就回來了。”劉銘說。
喬冉點點頭,有點心不在焉。
“你今天就在家休息吧,明天和我一起去新公司。”劉銘又說。
喬冉不明所以:“哪裡的新公司?”
“就是毛總那家公司啊。”
喬冉一愣:“那公司不是賣了麼?”
“沒有賣。”劉銘說,“江總把其他幾家公司都賣了,唯有這家新公司留着,他說不想讓你空歡喜一場。”
劉銘走後,喬冉站在昨晚他失控的地方,泣不成聲。
下午,喬冉收拾了一下屋子,去超市買了菜。早上她給阿姨打了電話,這陣子不用過來了,以後家裡的事情她自己來做。
傍晚的時候,江紹東果然回來了,還是昨晚那身衣服,因爲在外面呆了一天一夜,他整個沒有平時那樣齊整。
“你回來了。”喬冉高興地衝上去拉住他的手,他手心冰涼,衣服也有點溼,頭髮上還掛着細微的水珠。
外面下雨了。
“你先去洗澡,飯一會兒就好了。”喬冉推着他到樓梯那裡,朝他擺擺手,然後像只快樂的燕子一樣奔回廚房。
他回來了,她比任何時刻都要開心。
喬冉燜了一個排骨,燒了一個太白魚頭,還炒了一份蔬菜,她把菜都端上桌的時候,江紹東已經洗好澡坐在餐桌上等吃了。
江紹東吃了兩碗飯,菜也全部消滅光,喬冉看他比往常胃口還好,心裡很高興,覺得他這樣的人抗壓能力是很強的,沒有什麼可以擊倒他。
放下碗筷江紹東接了一個電話,喬冉收拾了碗筷去廚房,洗好出來的時候,江紹東已經不在客廳了。
喬冉上樓,看到他坐在書桌前一邊打電話一邊瀏覽筆記本,喬冉只好退出來,回房間洗了澡,然後把兩人的衣服洗了。
江紹東在書房呆到很晚也沒回房間睡覺,喬冉等到十一點多,想想還是爬起來去叫他。
可是當她站在門口看到江紹東全神貫注盯着電腦屏幕的時候她又有些猶豫,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有事?”江紹東看到了她。
喬冉笑了笑:“沒事。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江紹東看一眼時間,立刻關了電腦起身。
到了房間剛躺下,江紹東整個人就朝她壓了過來。
“你……”
“噓,別說話。”
他好像挺急,沒有前戲就進入了,喬冉深深地吸了口氣,但還是擡起手抱住了他。
她不想睡,也不想做,她只有一肚子的話想對他說。
她想問你這一天一夜去了哪裡?
她想說你不要難過,我們可以從頭再來。
然而,他終究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一遍又一遍,把她折騰得死去活來。
第二天喬冉睜開眼睛,他人已經不在了,欣慰的是他給她留了紙條,說有事要辦,如無意外晚飯回家。
喬冉只好給劉銘打電話,讓他上班時順帶來接她。
新公司是正常運營的時候收購過來的,人員和經營走向都沒什麼大變動,不過還是有許多瑣碎的事情要處理。
劉銘找了幾個信得過的人來幫忙,喬冉幫不上大忙,她畢竟在南興沒待幾天,不過還是安安靜靜在那守着,衝着江紹東那句不想讓她空歡喜一場她也不能退縮。
到了傍晚,江紹東果然回來了,和頭天一樣和她一起吃飯,飯後他去書房辦公,她在房間看新公司的資料,到了十一點他從書房出來,回到臥室睡覺。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喬冉卻覺得不對勁。
他雖然每天都回來,同她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可她卻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更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就連做*愛都變成一件有規律的事,隔天做一次,上了牀就直接壓上來,沒有任何言語上的交流,好像只是他一個人的宣泄。
他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人。
喬冉想,他可能需要點時間,從那件事裡掙脫出來。
一晃個把月過去,新收購的公司已經走向正軌,他籌備的另一家新公司東盛也開過了新聞發佈會。
鏡頭前,他長身玉立,眉目舒展,喬冉覺得那個自信而有些張狂的江紹東或許已經回來了。
那天她特地提前半小時回家,做了一桌菜,傍晚江紹東進門,兩人像往常一樣坐對面吃飯,氣氛安靜。喬冉看着他漸漸吃不下了,心裡被哽住了一樣難受。
“你就不能和我說說話麼?”
江紹東已經吃完,原本要起身,聽到她說話就沒動:“說什麼?”
喬冉放下筷子,她碗裡的飯幾乎沒動過,這陣子她一直吃得很少:“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怎麼樣?”江紹東說,“現在這樣不好麼?白天各自工作,晚上回來一起吃飯睡覺,安安靜靜過普通人的日子,這不是你一直追求的麼?”
“普通人也要講感情,沒有感情兩個人也過不到一塊去。”
江紹東神情定了定,過了會像對她也像對自己一樣說:“這世上最看不透是人心,最不值錢是感情。”
他起身往樓上走,喬冉看着他挺直的背脊,心底透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