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冉出了門一路疾走,電梯都忘記坐,直接從安全樓梯下去了。
清晨的酒店內靜悄悄的,安全樓梯裡更是連鬼影子都沒有,喬冉下到一半的時候停了下來,她坐在了臺階上,把頭埋進膝蓋裡,哭了。
來之前不是沒有想過最壞的可能,無非就是被拒絕,哪料到還會被人諷刺。特別那句“你能幹什麼”把喬冉刺激得不輕。
她的確是幹不了什麼,沒文憑沒學歷,除了本職工作其他根本不懂其他,她能過來求他,無非仰仗那天自己對他的坦言相告,以及……他對她可能存在的那一點點興趣。
可惜,現實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自以爲是,自作多情的下場就是這麼可悲。
喬冉,你這個傻瓜,你以爲你是誰?
而此時,房間裡的江紹東正拿着喬冉留下的那枚胸針,面露惋惜。
第一次親自給女人選禮物,居然還給退了回來,真是不給面子,這世上估計也就喬冉這個大傻瓜能幹出這種事來。
喬冉回到家的時候,劉麗娟還沒去上班,見她從外面回來,奇怪地問:“一大早幹什麼去了?”
“哦,我睡不着出去跑了會步。”喬冉匆忙回答完就回房間去了,泛紅的眼圈如果讓劉麗娟瞧見,肯定又要被盤問半天。
劉麗娟一開始知道喬冉被停職的時候很生氣,不肯理喬冉,不過很快就又和她說話了,到底是親生的,女兒在外面受了委屈,當媽的沒理由在家裡還給氣受。
不過劉麗娟心裡還是很擔憂,這事要是傳到葉俊傑耳朵裡,這兩個人的好事怕就是要到頭了,在她的印象裡,葉俊傑似乎很在意女方的作風問題。
等候發落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上午劉麗娟去上班,喬冉一個人呆在家裡,她覺得自己就像個等待宣判的囚犯,提心吊膽過着每一天。
所幸,第二天喬苒就接到總經理助理電話,讓她去公司一趟。喬苒知道自己的事有了處理意見,趕緊換了工作服去公司。
辦公室裡,湯理國面露惋惜地說:“我早上剛剛去了旅遊局,幾位領導是給我一通大罵啊。他們說這麼大的事情,我竟然只是想讓你做份檢查就了事,這也太不嚴肅了。我也跟他們解釋了,你這個同志還是個比較優秀的同志,公司是捨不得處理你的,可是領導們說這次的事情影響特別壞,他們在城裡都聽說了,爲了以正視聽,他們堅決要求你離開公司。”
喬苒腦子裡頓時嗡了一聲,根本沒想到事情會到這個地步,這是要開除她?太出乎意料了。
“可我是冤枉的。”
“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可是那有什麼用?事情都傳開了,昨天下午我去景區走了一圈,多少人問我這事情,他們說公司裡亂搞男女關係,問我這個總經理是怎麼當的。你能去跟每個人都解釋一遍嗎,就是你解釋了,他們又有幾個肯相信?這是村裡的企業,民衆的意見還是很重要的,現在上上下下都表示了這樣的意願,我這個總經理就算再惜才也無能爲力了。喬苒,看在你在這裡工作這麼多年的份上,我給你留足面子,你主動辭職吧,工資我給你發到這個月底。”
湯理國是個老狐狸,他纔不會等到領導發話纔來處置她,做出這個決定,他心裡一點早就想好了,現在這麼說不過在她面前裝好人罷了。
喬苒很生氣,可又不能把他怎麼樣,一肚子委屈無法表露,只能忍着眼裡的酸脹對他說:“你這是讓我背黑鍋。”
湯理國一聽不高興了:“事情是你自己惹出來,倒埋怨我讓你背黑鍋,好,就算是黑鍋,怎麼了?你是打算讓胡經理和你一起背還是讓他替你背?”
喬苒頓時無話可說,她當然不想再多拉一個人下水,可就這樣認了又不甘心,她不知道怎麼辦,一時心亂如麻。
“反正你現在兩條路,要麼自己走,要麼等着被開除。”
喬苒頓時擡頭,辦公桌後面微胖的中年男人正冷眼看着她,面無表情,喬苒怎麼不知道他的想法,但事情鬧出來了,總要有人負責,處理掉她這樣一個小人物對公司來說沒有絲毫損失。
職場裡的險惡和現實,喬冉總算真正領教了一回。
回到下面喬苒立刻寫了辭職信,之後又去財務部結算工資,最後回到自己座位上收拾東西。
施雲朵在一旁看着她收拾,滿臉的不可思議:“喬苒,你真走了?”
“我還能有別的選擇嗎?”喬苒把抽屜裡的東西一件件裝進袋子裡,“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剛剛我過來的時候,他們一個個看我的眼神都和平時不一樣,我終於明白阮玲玉爲什麼要自殺了,人言可畏。”
“可是……”施雲朵看看周圍,樣子神秘兮兮的。
喬苒收拾好東西,就去車棚取車,施雲朵跟着她一起下去,在車棚裡她告訴喬冉一件秘密事。
“我前幾天才知道,原來徐麗菁和胡劍鋒的老婆是本家親戚,兩人經常一起逛街,還有啊,就你停職那天,江華去找湯理國籤一份文件,結果聽見徐麗菁在他辦公室說話,兩個人關係很曖昧,現在姓湯的又借題發揮開除你,分明就是他倆合夥整你呢。”
喬苒聽得一愣,不可能吧,湯理國和徐麗菁?那男人差不多能當徐麗菁的爸爸了。
“我沒得罪徐麗菁啊。”
“怎麼就沒得罪了,這些年你壓她頭上,讓她沒有出頭日子,她心裡不知道多嫉恨,女人的嫉妒心最可怕了。先前她沒有動作是因爲沒機會,這次比賽讓她等着機會了。”
喬苒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可現在知道了又能怎麼樣?湯理國是什麼背景,她喬苒又是什麼小人物?再說了,上頭的人也不可能因爲她一句話就去調查湯理國,還她清白吧。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施雲朵又問。
“我還能怎麼?去市裡找家旅行社唄。”見施雲朵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喬苒又覺得好笑,“別這樣,去市裡總比在這兒賺得多,到時候我請你吃香的喝辣的。”
施雲朵吸吸鼻子擡起頭:“你可要說話算話。”
回到家,劉麗娟聽說她被迫辭職,又氣又急,罵了喬冉一通,最後自己坐在沙發上抹眼淚。喬苒一句話也沒有回,最後還要安慰劉麗娟。
“我不是有導遊證嗎?大不了去市裡帶團去,到時候賺得可比現在多,就是我以後不能天天在家陪着你了……”
喬冉因作風問題被公司開除的事情終於傳到了葉俊傑那裡,葉俊傑那個極品的母親居然打電話給劉麗娟,劈頭蓋臉一頓罵,說她養的女兒不檢點,害得他們都跟着擡不起頭來。
劉麗娟嘴巴原本也是很厲害的,可這一次卻落了下風,畢竟覺得有愧。
最後喬冉一把奪過手機,對着那頭一聲大吼:“你他媽再罵一句試試看!”
沒多久葉俊傑就打電話來了:“喬冉,我們談談吧。”
喬冉答應了,不過出門的時候帶上了不久前他送的那個玉鐲。
“喬冉,其實我第一眼看到你的照片時候就特別地喜歡你。”在葉俊傑單位附近一家普通的小飯館裡,葉俊傑惋惜地對喬冉說。
“我這些年也相處過一些女孩子,只有你是我第一眼看到照片就特別想見本人的……我是真的想跟你結婚,可是你爲什麼總是會惹出這樣的麻煩?”
“什麼麻煩?”喬冉目光澄澈地看着他,“招惹男人麼?”
葉俊傑被她一嗆,臉上有點難看:“你怎麼還是這個態度?事情發生也有好幾天了,你連提都沒跟我提,要不是我媽出去聽見別人議論,我們至今都矇在鼓裡。喬冉,你到底有沒有當我是你的男朋友?”
有沒有當過呢?其實喬冉自己都說不清楚。
這場戀愛本就不是她期待的,不過是屈服了劉麗娟的意願,雖然上次被饋贈禮物的時候也決心要好好跟他相處了,但那也只是在感動的一瞬間產生的要回饋對方的想法,並不是內心真情實感。
葉俊傑看她不說話,有點心軟:“我媽有點生氣,叫我和你分手,不過我還是想給彼此一個機會……喬冉,只要你答應我,以後不管有什麼事都跟我說,我媽那裡我會堅持的。”
喬冉沉默了一會,還是拿出那個小盒子推到葉俊傑面前:“不必了,耽誤你這麼久是我不對,很抱歉。”
說完,喬冉就招來服務員買了單。葉俊傑面色鐵青看着她,直到她快要離去時才站起來吼道:“你看上那個姓江的了對不對?”
喬冉腳下一滯,還是走掉了。
看沒看上都與他無關了,她不需要回答。
出門後,喬冉長長地籲出一口氣,長久以來壓在心裡的那塊石頭好像突然被人挪開了,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處理掉一段可有可無的情感是這麼隨心愜意的事情。
喬苒沒料到自己會有失業的一天,但既然事情上頭了她也不會一味地怨天尤人,因爲她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重新開始,希望重生,一切都還要靠自己。
別人,特別是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接下來的日子,喬苒開始活躍在各個微信羣。
好在現在是旅遊旺季,很多旅行社都要人,不過因爲喬冉是新人,按規矩是要跟人實習一陣才能正式上崗,喬冉便在家裡看業務書,一邊等旅行社安排。
這天晚上,喬冉正跟人聊天,突然有條消息跳了出來:小喬,我明天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