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樹伸手跟張鐵柱握手的時候,忽然感到張鐵柱猛一用勁,知道這小子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心裡感到好笑:老子一用力,你這隻手馬上就會變成雞爪子了。但他想: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這種人都是順『毛』狗,要順着他、巴結他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他假裝疼得叫了起來。
張鐵柱哈哈大笑起來,“手軟的跟小娘們一樣,看你的條件,如果去大酒店當鴨子,比干什麼都強,來學什麼裝磅?”
“主要是想跟老兄學點技術,望多多指教。”孫家樹說。
張鐵柱高興地說:“嘴還怪甜呢,好,你就在我們車間幹吧。”他朝着車間裡面大聲喊:“小順子,小順子。”
小順子應聲跑過來說:“主任,您找我?”
“來,給你分個徒弟,以後你就教他怎麼幹活。”張鐵柱說。
“好,你跟我來吧。”小順子對孫家樹說。
於是孫家樹跟着小順子來到他的工作臺,只見小順子抱過來一堆磅件,很快他就把它們組合在了一起。“就這麼幹。”小順子邊幹邊說。
孫家樹也學着小順子的樣子抱來了一堆磅件,他比葫蘆畫瓢,費了好長時間才裝起了一臺磅,連着裝了幾臺磅,他慢慢地就得心應手了,這裝磅的難度不會比跑閂的分解結合複雜吧?一會兒工夫,他面前已經整整齊齊地排列了十多臺裝好的磅了,他正在欣賞自己的勞動成果,忽然來了幾個人,他們二話不說推着裝好地磅“嘩啦嘩啦”地推走了。
孫家樹奇怪地問小順子:“他們怎麼把怎麼把咱們裝的磅推走了?”
小順子說:“推走就對了,咱們的任務就是把地磅組合在一起,他們負責調試。”
“咱們的活好像沒有什麼技術啊?”孫家樹問。
“沒技術也要幹啊,想學技術去調試工序,那裡面學問大着呢,工資也拿得也高。”
孫家樹問:“兄弟,你來這幹幾年了?”
“我幹了一年了,幹咱們這個活最累,工資卻最低,我一來就幹這個,一直幹到現在。”小順子回答。
“爲什麼不想辦法調一調工作?”孫家樹問。
“調工作是要送禮的,這裡他說了算。”小順子偷偷用眼瞟了一下張鐵柱說。
“調個工作還要錢?車間怎麼這麼黑暗?”孫家樹說。
“沒辦法,每個車間都這樣。”小順子說。
“這樣也好。”孫家樹心裡有底了。
下午上班後,孫家樹懷裡夾了一條好煙偷偷塞給張鐵柱說:“主任,你看能不能給我調一個輕活?”
張鐵柱一看到煙就高興起來,他說:“你小子還算識路,以後,車間的活你想幹啥就幹啥,對了,別忘了在廠長面前給我美言幾句。”
孫家樹一聽就心裡後悔了,他忘了,他可是廠長的“親戚”啊?白白搭了一條煙,不過,從那以後,張鐵柱對自己更可氣了,孫家樹在車間可以來回走動,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車間裡的工人也都願意教孫家樹,因爲孫家樹第一個月是學徒,學徒期間只有幾百元死工資,在這期間,孫家樹幹的活能頂他們的數。
下了班,孫家樹回到自己的小屋,原來又髒又『亂』的屋子經孫家樹這麼一整,像換了個屋子一樣,孫家樹是按照部隊的標準整理的衛生,是什麼樣子你就想去吧。孫家樹在屋裡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去找老劉說話,因爲住的地方緊挨着門崗室,他還經常幫老劉打掃衛生,從老劉口中,孫家樹到了解了工廠的基本情況:工廠現有工人700?多人,主要有兩大幫派組成:調磅車間的多爲四川人,逐漸形成了以張鐵柱爲首的“四川幫”“四川幫”仗着人多,在廠裡勢力很大,連老闆都得讓着他們;造型車間的多爲山西人,組成了“山西幫”。“山西幫”的人個大蠻力,這幫人來到這是爲了掙錢,平時很少惹事,但如果有人敢惹他們,他們一個個能拼命,去年“山西幫”來了一個退伍兵,身手不錯,幹了一年就混上了車間主任,“山西幫”在他的領導下漸漸佔了上風,連張鐵柱都怯那小子。兩大幫派平時井水不犯河水,誰也不惹誰,一旦兩大幫派之間有了摩擦,便會聚衆鬥毆,嚴重時就會造成全廠停產,現在廠裡生意正是好的時候,停產一天就會損失好多錢,前年兩大幫派之間就幹了一仗,工廠停產了三天,把廠長氣得都犯了心臟病。
孫家樹數了數停在廠裡等着裝貨的汽車,有十多輛,這要萬一停產了,那損失可就大了。他端着一盆水幫老劉灑起水來,這時,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飛速地駛進大門,一下子濺了他一身泥,孫家樹看着遠去的轎車小聲說了一句:“真是燒包得不行。”他問老劉:“這是誰開的車?真沒禮貌。”
“你還不知道啊?這就是咱們廠真正的老闆李百萬,是廠長的親弟弟,原來李百萬是跟別人合夥乾的廠子,後來不知咱們回事就成了他自己的了,這小子這兩年真是行了狗屎運了,他自己接手乾的時候,正趕上國家取消木杆秤,鎊秤的需求量大增,那訂單就像雪片一樣源源不斷地飛來,只兩年就發濃了。”老劉說。
孫家樹又指了指里門口不遠處的原來麪包車問老劉:“那輛車是幹什麼的?車上的人都戴着墨鏡,跟黑社會一樣,其中有一個人下巴上有一個痣,連着幾天我都見他在車上,我看不像什麼好人。”
老劉看了看搖搖頭說:“我也不認識,這些人看起來還真是怪怪的,儘量別惹他們。”
兩人正說話間,麪包車忽然啓動了,車上黑『色』的電動玻璃慢慢升了起來,孫家樹注意到,那個下巴上有痣的人恨恨朝廠裡瞅了一眼,眼『露』兇光。麪包車很快絕塵而去,車輪捲起的塵土還在原地蔓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