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蕭援朝的一切,遠在蘭州的叮噹知道的一清二楚。一句赤色兇兵就表現的清清楚楚,她始終關注蕭援朝,並且尤爲關注。
而面對特甲類部隊的傳奇,蕭援朝只是剛開始出現了激動,等到坐下來之後,反而覺得無比輕鬆。
叮噹很隨和,臉上始終掛着一抹暖暖的笑意。雖然已是接近五十歲的人了,可她的身材卻如同三十歲的少婦一般婀娜多姿,沒有贅肉,沒有皺紋,渾身上下透着濃郁的成熟氣息。
也許只有雙眼才能看出她的實際年齡:滄桑通透。
是的,滄桑通透。滄桑是叮噹幾十年的經歷,通透是她把幾十年的經歷吃透了,能夠洞悉年輕人永遠也洞悉不了的東西。
“叮噹姐,你想要幹什麼?”史郡王低聲問着叮噹。
他的態度很恭謹,似乎對叮噹非常尊重,絲毫不敢惹對方生氣。但他又看出了叮噹的所想,想要表示拒絕,卻又得委婉的用問話的方式問出來。
“你知道的。”叮噹衝史郡王笑笑道:“史郡王,你忘記你失去的腦殼了嗎?做瘸子做習慣了,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了嗎?”
聽到這句話,史郡王面色鐵青,眼睛裡閃過一抹濃濃的憤怒。但是憤怒來的快消失的快,取而代之的是自嘲和無奈。
“叮噹姐,那都過去了。”史郡王軟聲軟氣的說道。
“過去了?史郡王,你以爲你現在變得如此大大咧咧是因爲什麼?”叮噹盯着史郡王斥責道:“當你的腦殼被人砸碎,當你的右腿被人敲斷,當我們把你從死亡線上拉下來的時候,龍巢第一勇士就已經完蛋了!你的腦子有傷,這種傷直接把你變成現在這個樣,讓你連當個教官的資格都沒有!當着蕭援朝的面,把你的頭皮撕下來!”
“叮噹姐,我……”
“撕下來!否則滾出去!”叮噹滿臉寒霜,發出不容反駁的聲音。
站在一旁的蕭援朝完全不知道兩個人之間究竟有什麼事,他看看冷若冰霜的叮咚,又看看面色痛苦爲難的史郡王,向一旁的叮咚投去疑問的目光。
但是叮咚卻向他露出一個我也不知道的眼神,示意不要說話。
“叮噹姐,能不能……”
“不能!”叮噹指着史郡王的鼻子道:“如果你不肯把你的頭皮撕下來,從今以後都不要踏進我的家門,從今以後我都不會認你。因爲在我心中,那個龍巢第一勇士的史郡王早就死了;因爲史郡王若是活着,絕對不可能不敢面對現實。史郡王是龍巢第一勇士,連死都不怕,他還有什麼怕的?”
這是激將典型的激將,沒有絲毫掩飾的激將。叮噹的眼睛裡充滿了蔑視,充滿了鄙夷,充滿了瞧不起。而這種目光比毫不掩飾的激將法更清晰的呈現在史郡王的眼中,讓史郡王瞬間暴跳如雷,怒火中燒。
“撕開就撕開,誰怕誰!”史郡王瞪着雙眼,一把將自己的頭皮撕掉。
“嗤!”
本來應該緊貼在頭上,與血肉之軀連在一起的頭皮並不費力的撕了下來。沒有鮮血,沒有翻卷的皮肉,也沒有疼痛的感覺。
史郡王的頭皮是假的,整塊頭皮都是假的!並且他的頭骨也是假的,可以清洗的看到塑料散發出來的特有光澤。
塑料的頭蓋骨上還有一顆顆砸進去的釘子,用來穩固頭蓋骨,讓其不至於變形。
看到攥着頭皮,露出塑料製成頭蓋骨的史郡王,蕭援朝驚呆了。他跟史郡王朝夕相處了足足有一年,每天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卻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老闆失去了頭蓋骨。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史郡王從來都不理髮,頭髮永遠都是那麼長!
一旁的叮咚也露出震驚無比的表情,塑料做成的頭蓋骨……這個人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當初究竟受到了怎樣的傷勢?
“蕭援朝!”叮噹突然轉過頭,嚴肅無比的衝蕭援朝問道:“你知道史郡王爲什麼失去了頭蓋骨?爲什麼變成了瘸子嗎?”
蕭援朝茫然的搖搖頭,一雙眼睛盯着史郡王的塑料腦殼,眼睛開始泛紅。
在他心裡,老闆就是他的親人。儘管老闆喜歡喝酒,儘管老闆有時候喜歡衝動,做事不計後果,與龍巢第一勇士的稱呼有點格格不入的感覺。可老闆就是老闆,那個全世界都要把他放棄,唯一不肯放棄他蕭援朝的老闆!
原來老闆的腦殼早就沒了,老闆的腦袋受到過重創……
“想知道老闆的頭蓋骨是被誰砸碎的嗎?想知道老闆的腿是被誰打斷的嗎?”叮噹問着蕭援朝。
“想!”蕭援朝的眼睛裡跳動着一抹憤怒的火焰。
是的,他想,他想知道究竟是誰把老闆害成這個樣。或許從前發生的事跟他無關,可老闆卻是他唯一的老闆,是他在最失落的時候唯一可以依靠的大樹!
“如果有朝一日見到那個人,你會怎麼做?”叮噹盯着蕭援朝的雙眼問道。
“我會把他的腦殼敲碎,讓他的大腦暴漏在空氣中;我會把他身上的筋全部抽出來,讓他像蚯蚓一樣在地上翻滾。”蕭援朝一臉殘虐之氣。
沒錯,如果讓他知道是誰這麼迫害老闆,那他一定會把那個人抽筋扒皮!
“呵呵呵,好,足夠兇。”叮噹笑了,拍拍手道:“並不是因爲你的話語很兇,而是你此時的眼神跟那個人太像了。沒有人性,充滿獸性,呵呵呵。”
此時此刻,叮噹彷彿就是一個魔鬼。所有傳奇加在她身上的光芒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因爲仇恨,呈現出心理極度變態,並且通過語言、動作、眼神彰顯出來的地獄惡魔。
可面對這個惡魔,蕭援朝一點都不害怕,甚至有種找到同類的感覺。他自己都不知道,當他用自己的生命跟生存完成一次兇殘搏殺之後,隱藏在骨子裡的兇性開始衝破禁錮,與沸騰的鮮血融合在一切。
“叮噹,這件事跟蕭援朝無關。”史郡王衝叮噹說道。
“是無關,可你知道蕭援朝讓你帶他去遊樂場的目的是什麼嗎?”叮噹凝視蕭援朝的雙眼,輕聲問道:“蕭援朝,你想適應你井噴式的腎上腺素對嗎?你想控制你的腎上腺素分泌對嗎?你想通過一切的刺激讓自己達到適應的程度,然後獲取腎上腺素井噴時的力量,對不對?”
“是的!沒錯!”蕭援朝捏着拳頭,瞪着兇狠的雙眼低吼道:“當我在腎上腺素井噴時挺過死亡線後,狗孃養的生存就只配被我踏在腳下,任由我踐踏!每個人都有另一面,當我的另一面被生存這個雜碎剝開的時候,我相信、我堅信——生存看到的是恐懼,是顫抖!當他開始恐懼的時候,就意味着我的勝利!它是雜碎,我的另一面連雜碎都不如,失去道德、失去人性、失去任何被人們所稱讚的行爲。”
“還殘存什麼?”叮噹的眼睛散發出期待的灼熱。
“信仰!”蕭援朝瞪着兇狠的眼睛咆哮道:“我唯一無法丟掉的就是我的信仰,因爲這種信仰是我們蕭家的傳承!我們的黨,我們的祖國,我們的中華民族!當我的四個哥哥全部爲國爲民犧牲的時候,我已經在他們發出的號角下成爲一名虔誠的狂信徒!這就是我的力量源泉,這就是我能把生存這個雜碎踩在腳下的力量源泉!”
咆哮聲中,叮噹的臉色變了,史郡王的臉色變了,叮咚的臉色也變了。
力量!蕭援朝的力量源泉竟然是信仰,他竟然是把祖國和民族當成信仰的狂熱信徒!
他若兇,無可阻擋;若大凶,無法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