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庫斯像是瘋子一般朝救助站的屋裡衝去,從一個房間衝到另一個房間,然後再衝進下一個房間。當他從最後一間房子走出來的時候,雙腳滿是鮮血,每走一步,都會留下一個深深的血腳印。
“嗷嗚嗚!!!……”
站在屍體慢布的院子中央,馬庫斯捏着雙拳,重重跪在地上發出受傷野獸一樣的嚎叫聲。
而在這一刻,蕭援朝聽到的則是即將而來的嗜血殘暴。這是對馬庫斯的挑戰,當挑戰達到這份上的時候,馬庫斯必然會重新變成叫人絕望的殘暴!
沒有人去打擾馬庫斯,因爲所有人都給這個教父適應與發泄的時間。這是正常人的最基本反應,不管是誰,碰到家庭的巨大變故,都會在發泄之後纔會爆發。
同樣發泄的還有許怡冰……不,許怡冰不能說是發泄,因爲她沒有爆發的能力,她只能去適應。
“珍妮……莫普……山力……費羅……安妮……”許怡冰走過一具一具屍體,精準的叫出每一個人的名字。
救助站遭到屠殺,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事。而在這裡,某個難民營、某個救助站遭到屠殺卻常見的不能再常見。可馬庫斯的救助站遭到屠殺,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因爲馬庫斯比許許多多的人更明白殺戮的真正含義,因爲馬庫斯比許許多多的人都懂得怎樣更好的保存自己。他有自己的衛隊,保護救助站的衛隊,並且建立了防禦工事——蕭援朝清晰的觀察到最少十個隱藏的射擊孔,用來抵禦隨時可能侵略而來的敵人。
“人間慘劇。”小石榴把步槍重重頓在地上,拿出水壺狠狠灌了一口道:“似乎原定的任務要被這件事拖住後腿了。”
原定的計劃很簡單,由馬庫斯等待許海波的聯繫,用欺騙的方式告知許怡冰遭到某武裝組織的抓捕,從而引出許海波。
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計劃,實施起來並沒有任何問題。這裡有無數的武裝組織,連當地官方都無法做出統計,更不用說外面的人了。
可現在計劃因爲救助站遭到屠殺而被牽住了,馬庫斯必然要尋仇,這是肯定的!
“誰也不想出現這種問題,很明顯,我們真的被耽擱了。”蕭援朝凝望哭泣的許怡冰,輕嘆一口氣道:“本來就是要等待許海波跟馬庫斯的聯繫,本來也是需要等待的……或許我們不能坐視不理,你覺得呢?石榴哥?”
“反正都需要等時間,等待的時間裡也可以鬆活鬆活筋骨。”小石榴不置可否,同意蕭援朝的說法。
這是處於人道立場上而言的,當然,他們還需要馬庫斯的幫助與配合。
“教父!沒有拉索的屍體,沒有古古的屍體,還有好多孩子都沒死!”許怡冰突然發出大叫聲。
聽到許怡冰的聲音,馬庫斯猛地擡起頭,巡視周圍的屍體。而蕭援朝三人也注意到死屍裡的孩子要麼是女孩,要麼是太小的孩子,那些十來歲的孩子一個都沒有。
娃娃兵!
毫無疑問,這些孩子全部被抓走了,抓走以後充當娃娃兵!
娃娃兵是最殘忍、特殊的強行徵兵方式。在二次大戰以後,世界進入相對穩定的和平階段,娃娃兵伴隨着文明的高度發展幾乎銷聲匿跡。可在非洲,娃娃兵依舊是盛行不衰。
各種武裝組織、反抗軍在兵員缺少的情況下,到處抓捕八九歲、十來歲的孩子充當自己的兵源。爲了補充兵源,他們會對某個村莊進行屠殺式的攻擊,掠走那些可以端起步槍的男孩子。
逼着這些孩子殺人,給這些孩子灌輸戰爭的理念,把他們變成一個個麻木不仁,只知道殺戮的存在。
當一個勇猛的戰士出現了,一個畸形的靈魂也誕生了。
每一個遭到理念灌輸的娃娃兵都會忘掉自己是誰,他們只懂得用暴力手段解決一切。這是對孩子最大的摧殘,更是對人性的扼殺。
非洲許許多多的國家一直處於矇昧狀態,因爲戰亂,所以一直矇昧不前。
這就是戰爭帶來的影響,不要以爲只有非洲纔有娃娃兵。我國抗日戰爭時期,缺少過娃娃兵嗎?從不缺少,都是因爲狗日的戰爭!
“營救!”馬庫斯發出短促的兩個字,衝許怡冰道:“你立刻前往紅十字難民營,暫避在那。”
“不,我……”
“你會殺人嗎?”馬庫斯盯着許怡冰。
現在的許怡冰會給難民看病,會做外科手術,可是她卻不會殺人。
“殺人比救人簡單的多!”許怡冰用力抹了一把眼淚大聲說道。
她說的相當正確,救人需要很繁瑣的工作,而殺人只需要一下——用刀、用槍、用木棍、用石塊。
人的生命脆弱的無以復加,想死容易,想活得好好的,太難太難。
“許怡冰,你說的很多,殺人的確比救人更容易。”扛着步槍的蕭援朝凝視許怡冰的淚眼道:“可你想過一個問題嗎?你,會成爲負擔,因爲你這個負擔,可能會害死更多的人!”
聽到這番話,許怡冰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來。
因爲蕭援朝說的是事實,許怡冰不是戰鬥人員,她若參與營救,絕對會害死其他人。
“我護送你去紅十字難民營,那裡有我們很多朋友,在那裡暫避一段時間,等我把古古他們營救出來之後再去接你。”馬庫斯走出院子,深吸一口血腥的空氣道:“我不想做殘暴,可總要把我變成殘暴……”
馬庫斯的瞳孔深處開始出現兩股殘暴無比的表情,當救助站遭到血洗之後,他立即從慈悲憫人的教父,變成殺戮嗜血的殘暴。
“和平是戰爭圈養出來的寵物,上帝亦是散發着光明的惡魔。沒人說你成爲教父就不能成爲殘暴,就像我們一樣……”蕭援朝衝馬庫斯笑道:“對我們的祖國、我們的人民,我們是英雄,而對其他人來說,我們也是惡魔。我們可以幫你,出於人道。”
蕭援朝沒讓馬庫斯說出幫助的話,而是先說要幫助對方。這是一種策略,因爲馬庫斯可能根本不需要別人的幫助。
“我又欠你一次。”馬庫斯點點頭,雙眼的殘暴開始一點點凸顯,畢露無疑。
“從哪着手?”蕭援朝問道。
“警察局!”馬庫斯吐出三個字。
而在吐出這三個字的時候,蕭援朝清晰的從馬庫斯身上感受到一股無比熟悉的氣息——康巴之上的殘暴馬庫斯。
馬庫斯回來了,以教父爲名迴歸的殘暴馬庫斯!
他親自點燃大火,看着無數屍體被熊熊烈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