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拉斯·提利爾看着魔山,一言不發。
魔山說要留他一命,他並不相信。
家人已經都死去,高庭城已經被佔領,謀反罪名已經定下,魔山還會突發善心留他一命?
魔山,是最沒有善心的惡人,殘暴血腥殺戮纔是他的本性。
“你不相信?”魔山看出了維拉斯眼神裡的懷疑。
那懷疑很深刻!
維拉斯依然不說話,目光掃過小指頭和伯尼:“伯尼大人,我可以還要一杯酒嗎?”
“當然!”
維拉斯把酒一飲而盡,酒杯遞給伯尼。
“認罪,配合審判指控,我會派人護送你去絕境長城做一名守夜人,還有你的狗和鷹,和你一起去。”
維拉斯·提利爾的眼睛瞬間亮了一下。
他的確不想死,想活到老。
“我可以相信國王陛下的話麼?”維拉斯慢慢說道。
其實他已經相信了,魔山要他死,不會弄這麼多曲折。派人在黑牢裡撞死他,就說他畏罪自殺,也一樣能結案。
除非,魔山有惡趣味,故意騙他,就好像貓在吃掉老鼠前的戲弄。
“以諸神之名。”魔山說道。他舉起了巨掌,就好像是一面扇子。
“陛下安排誰來做主審判官?”
“艾德·史塔克公爵大人。”
維拉斯對艾德素有敬意,北境之北的絕境長城,最強大的聯繫和支援一直都是北境史塔克家族。
“我對艾德大人深懷敬意,他是真正的騎士。”維拉斯說道。
“是的,艾德大人的正直毋庸置疑。”
維拉斯沉吟了一下,說道:”陛下,我認罪,你要我如何配合審判,告訴我吧。我願意去絕境長城做一個閒人。”
“絕境長城的守夜人軍團我也會增兵,並調撥豐富物質。”
維拉斯有點意外:“陛下,夜王已經被你殺了,異鬼也已經被全滅,野人和北境達成了和平協議,絕境長城的守夜人軍團已經失去了意義,陛下卻說還要增兵?”
“守夜人軍團已經不再屬於獨立在外的軍團,他們如今已經宣誓效忠鐵王座。守夜人軍團只有效忠王室,才能成爲真正的王國的堅盾,也纔是王國的堅盾。守夜人誓詞裡,有一句很重要的話:我是黑暗中的利劍,長城上的守衛,抵禦寒冷的烈焰,破曉時分的光線,喚醒眠者的號角,守護王國的堅盾。”
維拉斯有些愕然,他下意識的眨了一下眼睛:“陛下,如今已經是凜冬,野人也無法舉兵南下,還是說陛下準備在凜冬過去後北上?”
“我們不會北上,我們會在凜冬後重建絕境長城,並做好抵禦自由民劫掠的準備。”
“陛下,野人已經和我們簽訂了和平協議,異鬼的到來抹去了我們之間的隔閡,我們和野人之間已經和解。”
魔山微微一笑:“維拉斯,新一代自由民領袖會很快崛起,他們的劫掠也會很快來到,自由民和我們的戰爭因爲異鬼的到來而停止,短暫的和平也會因爲異鬼的被消滅而重燃。絕境長城的自由民們一旦糧食饑荒,南下劫掠就是必然的。絕境長城的防線,我們不能在和平時期丟掉,而是要在和平時期做好準備。”
“陛下,帝國已經有了龍。”維拉斯提醒魔山。
“對付自由民的小規模戰爭,無須用到龍。帝國雖然有龍,也依然需要鐵血士兵,和自由民的戰爭,正好能鍛鍊帝國的將士們,我會保留守夜人的終生職業軍團制,也會新增每三年輪換一批駐守長城的‘流動’軍團。絕境長城的將士們的地位,將和帝國所有的將士們的地位一樣,任何將軍,都必須有駐守長城的經驗。真正意義上的守夜人已經不再,他們都是帝國的直系將士,領軍餉,能結婚,通過功勞獲得封賞,擁有領地,成爲貴族。”
維拉斯·提利爾聽得目瞪口呆。
魔山這是要廢除守夜人制度?
守夜人制度已經延續了八千年,是一隻完全獨立於王國外的軍事集團,鼎盛時期的守夜人軍團,集中了王國最優秀的將軍和士兵,人數衆多,一共十九座軍事堡壘裡都駐紮滿了人。後勤事務官團隊都是近千人,而如今的絕境長城,最好的時候,總人數全部加起來,六百餘人,僅有三座軍事堡壘裡有人,並且兵力都不過最多兩百人。
“維拉斯·提利爾,你有喜歡你的女子的話,可以帶她去絕境長城結婚生子。”小指頭培提爾·貝里席微笑道。
維拉斯還在愕然中。
魔山廢除守夜人制度的舉動,令他無法相信,太過震驚。
八千年的傳統,就被魔山一句話給廢除了?
“陛下,守夜人軍團總司令和首席將軍們可能不會同意。”
“他們已經同意,士兵們更是對我心存感激。他們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和自由民女子幽會,也不用怕去鼴鼠村的女院了,他們都是正常男人,他們有權行使繁衍的權力。守夜人制度的很多方面,扭曲扼殺了人的本性。他們中的任何人如果立功了,也有權得到土地的獎賞,也應該擁有晉升的通道,騎士榮耀,貴族通道的升遷,我都給了守夜人。他們是王國的堅盾,勇士,就該得到這些權力,而不是被完全剝奪。”
維拉斯的眼睛瞪得更圓了!
他發覺,自己一點都不瞭解魔山了。
他腦海裡飄過一句話:魔山是光明使者,是神選中的神子。他是諸神的意志行走在地面的象徵,代理人。
“維拉斯大人,你該慶幸國王陛下廢除了守夜人制度,你去到絕境長城後,就會知道守夜人士兵們是如何對陛下心存感激,他們對陛下的忠誠和愛戴,也超過了你的想象。”情報大臣伯尼·克里岡笑道。
“很多平民都希望能通過招募成兵,然後派去絕境長城做守夜人,熬過三年,他們就有了資歷,不僅僅是擁有了榮譽,還擁有了很多向上發展的機會。”小指頭培提爾·貝里席說道。
魔山無形中把去絕境長城做守夜人的最令人反感鄙夷的事情變成了榮耀和退役後進入各行各業的晉升資歷。
這是一個絕對前無古人的創舉!
維拉斯·提利爾如在聽一個神奇的故事。
八千年的傳統,沒有人想到過去改變,也沒有人認爲守夜人‘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我將不戴寶冠,不爭榮寵。’的規定是不合理的。
魔山說道:“長夜將至,我從今開始守望,至死方休。我將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我將不戴寶冠,不爭榮寵。我將盡忠職守,生死於斯。我是黑暗中的利劍,長城上的守衛,抵禦寒冷的烈焰,破曉時分的光線,喚醒眠者的號角,守護王國的堅盾。我將生命與榮耀獻給守夜人,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盡忠職守,生死於斯。將生命與榮耀獻給守夜人,今夜如此,夜夜皆然。”這些誓詞制度,只強調了絕對無我的奉獻,付出,從生到靈魂,命沒有一個字提到嘉獎,立功了獎勵,成爲騎士,獲得封地,娶妻生子,成爲貴族,這纔是理所應當。”
維拉斯怔怔的看着魔山。
魔山竟然會背誦守夜人誓詞?!
魔山竟然會說出如此振聾發聵的話來?!
這還是那個七國首惡魔山嗎?!
這高大如巨人的傢伙有可能會成爲維斯特洛一個最偉大的國王!
過了好一會,維拉斯才從震驚中平復心情:“陛下,我不過是一個瘸子,你爲何要對我說這些?”
“我希望你能成爲瓊恩·坦格利安總司令的最好的助手,協助他,建立起一支最好的守夜人軍團。當守夜人逐漸強大,我們就該向前慢慢推進,而不是被動防守。”
“推進?進入更北方?”
“維斯特洛大陸可是一整個大陸,我希望我們的勢力能越過先民拳峰,推進到瑟恩山脈,如果自由民覺得不舒服,地盤和空間被我們強力壓縮了,那就加入我們,臣服鐵王座的統治,如果他們要反抗,那就殺掉敢於反抗的人。”
維拉斯·提利爾又是怔住。
魔山的話,總是令他太過意外。
小指頭笑道:“維拉斯大人,我們不能總是被動防守,等着野人軍團來挑釁後纔去反擊,我們應該主動推進,這樣即使野人們南下,其實也是在鬼影森林裡,根本影響不到絕境長城這邊的國土了。如果他們突破到絕境長城,那肯定已經是強弩之末,依然無法進入北境了。”
“要麼臣服,要麼龜縮到永冬之地去,野人們隨心所欲南下劫掠的情況,將一去不復返。”伯尼笑道,“陛下還制定了更詳細的戰略,要用野人制野人,徹底解決野人南下襲擾的數千年的血腥歷史。”
魔山說道:“維拉斯大人,我需要你的幫助。去絕境長城後,你將會有用武之地,能展現出你的才華。”
“陛下,我的才華就是養殖和農業種植。”
“凜冬過去後,守夜人的五百里贈地上就能展開種植;絕境長城的北和南,都能展開畜牧養殖。大人的本事還不止如此,大人還是學城的學士項鍊獲得者。軍事戰略上,大人也有一定的天賦。”
維拉斯突然感覺到自己成了魔山手裡的一塊木柴,將被魔山在絕境長城點燃,直到燃燒殆盡。
既然魔山早已經安排好一切,那麼,好吧。
“陛下,我有一個侍女,我希望能帶她一起去絕境長城。”
“服侍你的侍女不行。絕境長城沒有侍女服侍守夜人的規矩。今後也許會改變,但不是現在。”
“……我想和她結婚……”維拉斯停頓了一下說道。他說得有些不自然。
畢竟,一個貴族和一個侍女結婚,這很掉價。
不過,在絕境長城,那就不一樣了。
“好,那侍女在哪裡?”
“在高庭。”
“我會送出渡鴉,讓高庭的守城將士們把那侍女送來君臨,告訴我她的名字。”
“美洛蒂!”
“美洛蒂!好名字,她是你的了。”
“多謝國王陛下!”
*
數天後。
君臨紅堡,重臣石屋區。
艾德·史塔克公爵大人的房間內。
“奈德,你擔任主法官的案子順利結案,你爲何有些鬱鬱不樂?”凱特琳·徒利夫人笑道。
艾德·史塔克嘆了一口氣,沉默不語,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艾德在王座大廳公開審判了維拉斯·提利爾謀反的案子,證人和謀反的書信證據齊全,維拉斯也對自己的謀反罪行一一供認,艾德也因爲審判這個案子而獲得了榮譽和滿城百姓的讚譽,走到大街上,都會有子民上來致敬,並送給艾德大人本地的特產禮物。
這也令凱特琳·徒利的心情變得更好。
但反而艾德顯得有些鬱悶。
“奈德,你最近幾天究竟是怎麼了,明明完成了國王陛下交代的事情,一切順順利利清清楚楚,你卻並不開心了。”
“審判太順利了,維拉斯都沒有提出一句異議,這感覺,就好像是事前串通好了的滑稽演員的演戲。”
“天,你知道你究竟在說什麼嗎?”
“國王陛下最先是希望瓊恩·克林頓首相能夠審判這個案子,首相拒絕了,當時我就覺得好像有些蹊蹺,國王陛下隨後希望我能接手審判這個案子,我想我們初臣服陛下,就感覺不能推脫,就答應了。但是這個審判,感覺就是一個設計好的騙局。”
凱特琳·徒利伸手摸摸艾德額頭,嗔道:“奈德,你生病了嗎?胡思亂想。”
“我並沒有胡思亂想,維拉斯的表現太蹊蹺了,就算他一心求死,可他的神情,並無求死的悲壯,也沒有被冤枉的憤慨,太過平靜輕鬆。”
“別瞎想了,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也已經宣判斬首維拉斯·提利爾,國王陛下已經批准,維拉斯也已經被收監,明天中午,就會被斬首示衆,一切都過去了。奈德,殺一個人反賊,你卻弄得自己茶飯不香了。”
“夫人,如果維拉斯是被冤枉的,那就是我殺死了一個無辜的人。”艾德悶悶說道。
凱特琳·徒利怔怔的看着丈夫,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艾德·史塔克太愛較真,這一點並不好。
外面腳步聲響,侍衛進來稟告:“公爵大人,夫人,貝勒大聖堂的總主教大人來了。”
“哦,他來幹什麼?”
“總主教大人說是爲了維拉斯·提利爾大人的案子而來。”
艾德和凱特琳夫人交換了一下眼神,艾德端正神情,整整衣襟:“有請總主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