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威廉的情緒變化，瑪格麗柔聲問道：“出什麼事了嗎？”
“屍鬼來了。”威廉的目光掃過海面，木漿起落，水花飛濺，幾十艘小船快要抵達岸邊。
不知道即將大難臨頭，岸上的野人們對眼前的希望歡聲雷動。
估算下屍鬼抵達的時間，與小船送人的速度，威廉感覺非常糟糕。
梅麗珊卓的話在耳邊響起：他是爲你而來。
“你不能上岸，威廉。”瑪格麗似乎能看穿威廉的心思，“這是一個陷阱，那些人就是誘餌。”
放在船舷上的手緊握成拳，威廉說道：“如果被屍鬼突然襲擊，一定會發生混亂，岸上的絕大部分人恐怕都回不來。”
甚至可能包括瓊恩。他突然有些後悔，如果自己沒有跟着來，也許這些自由民就能平安地抵達長城以南。
“派人去通知卡特·派克爵士，讓他組織人手拖延時間。”小玫瑰語氣乾脆果斷，“自由民們都是戰士，現在正是他們爲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而戰的時候。”
看到威廉還在猶豫，小玫瑰又說道：“萬一你上岸，把夜王引過來，那所有人都會死。不如就這樣處理，多少還會有一些人能夠逃生。”
理智告訴威廉，瑪格麗說得很對。
但他更清楚，在有船可以逃生的情況下，不會有多少人會選擇犧牲自己去拖延屍鬼的腳步，恐怕大多數人會拼命爭搶上船逃生的機會，甚至不惜自相殘殺。
孩子們天真的笑臉在他腦海中閃過。威廉心中萬分糾結，突然又莫名地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
從雪鴞的眼睛裡，他隱約瞥見森林裡似乎閃過一道晶瑩的亮光，頓時悚然一驚。
“讓雪鴞立即轉向！”威廉對玖健·黎德喊道，語氣急切。
雪鴞對威廉的命令向來漫不經心，與玖健則心意相通。它猛然翅膀扇動，斜着刺向天空。
雪花伴着斷枝碎葉沖天而起，森林上覆蓋的皚皚白雪突然炸開一個大洞。
一道亮光從洞口激射而出，幾乎是瞬間就來到雪鴞眼前。
那是一根玄冰凝結而成的冰槍，晶瑩剔透，美輪美奐，寒意森森。
冰槍帶着尖利的呼嘯與刺骨的冷冽，幾乎擦着雪鴞腹部下方掠過，腹部上的羽毛被氣流壓出一道筆直的痕跡。
灰水望的繼承人沒有絲毫慌亂，臉色平靜，一如往常。這個十三歲的少年，有着遠超年齡的成熟。
“你們得馬上回來，”威廉心有餘悸，“森林裡有一個異鬼！”
玖健略一思索，搖搖頭，深綠色的眼睛中透着堅定，“現在情況複雜，我們需要有一雙空中的眼睛，監視屍鬼的動向。”
作爲易形者，有靈性的動物夥伴並不是那麼容易找到。如果雪鴞被冰槍擊中身亡，玖健的損失就會非常巨大，甚至可能是無法挽回。
而雪鴞也還在遠方的森林上空盤旋，並沒有掉頭遠去。它的飛行路線變得詭異起莫測，忽高忽低，頻頻突然轉折。
透過精神鏈接，威廉感覺到一直懶洋洋的雪鴞陡然升騰起的強烈鬥志，還有無畏的決心。
他猛然轉身，“莫羅婭小姐，您知道夜王的移動速度有多快嗎？”
瑪格麗有些緊張，“你想做什麼，威廉？”
“那些屍鬼應該都是被森林裡那個異鬼控制，只要殺了他，岸上的危機就能解除。”威廉握住她的手，溫柔的說道：“放心，如果事不可爲，我絕不會貿然送死。我可捨不得離開你。”
說完他把目光轉向莫羅婭，眼含希冀。
莫羅婭估算一下時間，“很遺憾，比你想象的快。正常情況下，你沒有足夠的時間回來。”
威廉眼睛一亮，“也就是說，您有其他辦法？”
“我可以隱匿你的行蹤，並僞造你留在船上的假象。”
“這可真是太好了！”威廉又驚又喜。
“不過只要殺死異鬼，夜王馬上就會知道。記住，你要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船上，否則……”莫羅婭沒有把話說完，神情凝重。
威廉早已下定決心，“事不宜遲，我什麼時候可以出發？”
莫羅婭把右手伸到他面前，“給我一滴血。”
“嗆啷！”沒有絲毫猶豫，黑暗姐妹出鞘，冰冷的劍鋒抹過左手中指。
一滴鮮紅的血液落在那豐潤白暫的手掌上，彷彿落在海綿上的水，瞬間消失不見。
“嗷嗚——”
不知是聽到劍出鞘的聲音，還是聞到血的味道，冰原狼們跑過來，圍在威廉腳邊。娜梅麗婭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莫羅婭右手握拳，放在胸前，朝威廉點點頭。
威廉知道自己可以出發。他看着瑪格麗，正想說讓她留在船上。
瑪格麗微微一笑，搶先說道：“我無法阻攔你，那就只能盡一切所能幫助你。如果生，那我們一起回來，如果死，那我們也不要分開。”
暖意從心中涌出，整個人瞬間感覺到體溫的上升。四手緊握，四目相望，威廉心中豪情頓生。
“爵士，我也要去！”艾莉亞跑到威廉身邊，表情和她的狼一模一樣。
“這可不行。”威廉嚴肅地看着她，“非常危險。”
“你不用親自去岸上，艾莉亞。”莫羅婭的左手放在小狼女頭頂，“你還有另一種方式參加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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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邊的沙灘上，野人們圍成一個巨大的圈，梅麗珊卓在中間大聲演講。
“……拉赫洛乃是光之王，聖焰之心，影子與烈火的神。即便是在冰冷黑暗的塞外，祂也依舊有有能的。”紅袍女揮手指向海面上停泊的龐大艦隊，“看啦，那就祂許給你們的恩賜，讓你們可以遠離黑暗與寒冷，沐浴光明與溫暖。因爲長夜黑暗，處處險惡。”
“因爲長夜黑暗，處處險惡。”野人們大聲迴應。雖然聲音參差不齊，但情緒高漲。
瓊恩忍不住向卡特·派克低聲抱怨，“那明明是我們找來的船。”
“只要能讓這些野人乖乖聽話，她說這是誰的功勞都行。”東海望守備隊長看都不看總司令的事務官一眼，目光落在紅袍女上，根本無法移開。
上岸的黑衣兄弟還不到一百，野人的數量接近五千。如果他們鬧起來，守夜人們絕對控制不住局面。
不過梅麗珊卓在野人中有巨大的威望，沒用多少時間就讓亂哄哄地野人們安靜下來。
女祭司繞着一堆篝火緩緩步行，帶着野人們高聲祈禱。
黑衣兄弟全部緊盯着火紅輕紗覆蓋下的曼妙的身姿。
瓊恩不敢多看，紅着臉四處張望，看見海面上又一艘木船飛快地向岸邊駛來。
一身皮甲的高庭玫瑰站在船頭，英姿颯爽。
三隻冰原狼從她腳下把頭探出船舷，大張着嘴，眼裡閃着對戰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