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濛濛,旅息城的灰色更加暗淡。
卡列爾·凡斯害怕這樣的天氣,傷感的回憶會被喚醒。他深愛的妻子就是在這樣一個冷雨紛飛的日子離去,留下了孤單而憂傷的旅息城伯爵。
收起對愛人的思念,他和長女莉蓮安一起向書房走去,紛亂的思緒又涌上心頭。
昨晚艾德慕悄悄找到旅息城伯爵,希望卡列爾帶着少女河以西的貴族們支持他。
旅息城伯爵與奔流城繼承人私交甚篤,他無法拒絕。
最近又陸續又有一些貴族抵達,旅息城外的大軍已經足有四萬,但貴族們卻隱隱分成不同的派別。
北境諸侯因爲艾德·史塔克之死而義憤填膺,不想繼續臣服鐵王座的想法溢於言表。
奔流城以南,丘陵地以西,紅叉河流域的河間地貴族們與蘭尼斯特仇深似海,以紅粉城的馬柯·派柏爵士爲代表,有意支持北境與河間地獨立,然後繼續對西境報復。
神眼湖周圍沒有遭到西境軍隊的破壞,這裡的領主們並不牴觸效忠鐵王座,反而擔心獨立之後,一旦鐵王座有意收復失地,他們的領地將會首當其衝,變成戰場。
這些貴族團結在赫倫堡伯爵周圍,立場也很堅定。
藍叉河流域與綠叉河流域的河間地貴族此時都在奔流城,他們的領地沒有遭到破壞,與君臨之間也有天險阻隔。從往來信件上看,他們普遍態度曖昧,左右搖擺。
最糟心的就要數他們這些丘陵地以東,少女河以西的河間地領主,他們的情況正好處於兩難之間。
在書房裡等了一小會,深湖城領主盧卡默·夏尼伯爵,石堂鎮領主威爾伯特·麥格男爵,橡果廳領主托馬·斯莫伍德男爵等十幾位領主悉數到場。
深湖城伯爵四十來歲,身材微胖。在旅息城期間總是一身戎裝,鎧甲的罩袍上印着藍紅綠三色條紋,條紋下方有一隻白色的鮎魚。
因爲萊蒙·萊徹斯特伯爵沒有來旅息城,儘管傑曼·萊徹斯特爵士還在爲河安家效力,但作爲木堡城伯爵的繼承人,他也應邀前來。
僕人們爲諸位大人的酒杯斟滿美酒,不用吩咐就自覺的離開。
書房的門被僕人掩上,發出輕輕的聲響,但所有人都覺得心頭一震。
“想必諸位大人也知道我爲何邀請大家前來,那我就直說了。”卡列爾用憂鬱的眼神看着衆人,“現在北境的大人們不想繼續效忠鐵王座,赫倫堡的沃爾特伯爵主張去君臨宣誓,我們該如何選擇?”
“目前坐在鐵王座上的是泰溫大人的外孫,如果效忠鐵王座,也許能要到一些賠償,但恐怕難以討回公道。”威爾伯特嘆了一口氣,素來強硬的老騎士顯出幾分老態,“但如果脫離君臨……等鐵王座理順了南方的事情,只怕不會輕易罷休。”
在場的十幾位大人也感到左右爲難,沉吟不語。
從感情上講,蘭尼斯特對他們的領地造成了嚴重的破壞,立場應該和馬柯·派柏等人一致。
但紅叉河流域至少還有丘陵地可以作爲屏障,他們不僅離君臨過於接近,一路還全是平原河流,根本無險可守。
一旦鐵王座派出軍隊前來收復失地,只怕臨冬城的士兵還沒走到河間地,他們的城堡就已經被攻陷。
思來想去,對在座的各位貴族而言,效忠鐵王座纔是最好的選擇。
深湖城伯爵說出了衆人的想法,“雖然很不甘心,但我們都是一家之主,不能只圖一時痛快,要對家族、對後人負責。”
卡列爾明白他說的不錯,猶豫一下,還是說道:“只是艾德慕爵士有意與羅柏大人一起,成立北境與河間地王國。”
威爾伯特皺了皺眉頭,“少女河兩岸,還有神眼湖地區均與王領接壤,如果君臨派軍隊進攻,奔流城和臨冬城如何應對?”
卡列爾端起酒杯掩飾臉上的尷尬,喝了一口酒,“各地領主先各自守禦,奔流城和臨冬城會盡快派遣援軍。”
威爾伯特爵搖搖頭,直言不諱,“這豈不是讓我們自生自滅?”
書房內的貴族們面面相覷。
“父親,請問誰會成爲北境—河間地聯合王國的國王?”莉蓮安突然問道,這是她今天第一次開口。
“羅柏大人。”卡列爾解釋道:“史塔克家一直就是北境之王,恢復王位理所應當。”
莉蓮安點點頭,緩緩起身。在場諸人中,她的個頭最矮小,即使站起來也不比坐着的諸侯們高多少,但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強大的氣勢,心中不由得涌起需要仰視的感覺。
“如果依然是屈居人下,臣服君臨,或是臨冬城,有何分別?”莉蓮安嗓音酥軟甜美,語氣卻無比堅定,“河間地也曾有過國王!若是奔流城有意稱王,我等作爲河間地的領主,哪怕粉身碎骨,也應當在所不惜!”
“但如艾德慕爵士這般,何曾有絲毫爲河間地的未來考慮?”她走上前兩步,環視諸位貴族,目光如火炬般明亮,“奔流城是否還能代表河間地?諸位大人,請三思!”
莉蓮安說完,坐了回去。在場的貴族們都默然無語,若有所思。
傑曼·萊徹斯特說道:“諸位,我雖然現在還在河安家效力,但早晚也要繼承木堡城,更多的也還是考慮家族的利益。大家想想,這次與蘭尼斯特的戰爭,奔流城與赫倫堡各自表現如何?”
雖然無人明言,但在所有人心中,奔流城妥妥就是豬隊友的寫照,而赫倫堡則是力挽狂瀾的大腿。
衆人面色有些尷尬,無人回答,傑曼繼續說道:“我非常慶幸有機會能跟隨威廉爵士,爲河間地而戰!在奔流城解散封臣,讓領主們各自防守的時候,是威廉爵士帶着區區五百騎兵,主動遠來丘陵地助戰。即使面對泰溫大人的兩萬大軍,依然毫不退縮。如果沒有威廉爵士的制約,蘭尼斯特的劫掠必然更加猖獗,諸位的領地也會遭受更加巨大的損失。”
幾位貴族表示贊同,滿臉欽佩與感激。
西境大軍曾經從他們的領地上經過,他們自然知道那隻小小的河安家騎兵如何膽大包天,出沒在西境大軍周圍,屢屢消滅劫掠的敵軍,讓泰溫大人也無計可施。
傑曼提高音量,“奔流城被圍,艾德慕爵士被俘,河間地幾乎士氣全無。正是沃爾特伯爵不計得失,居中聯絡,這才召集起大軍,扭轉戰局,否則僅憑北境的軍隊,只怕現在我們還在苦苦掙扎求生,而不是討論何去何從。”
看到衆人紛紛頜首贊同,傑曼信心更足,“我在赫倫堡效力數年,親眼看到河安家是如何興盛。諸位大人,如果奔流城不願意保護封臣,那我們何不考慮赫倫堡?”
卡列爾大驚失色,“傑曼爵士慎言,艾德慕爵士沒有說過要放棄諸位。”
莉蓮安說道:“北境河間地聯合建國,國王如在奔流城,說明這個王國的確不想放棄河間地。可如果王座在臨冬城,那多半就是想仰仗頸澤之險,三河之地可沒有頸澤!難道我們也要學曼德勒家族,舉家遷徙到北境,父親?”
旅息城伯爵與女兒對視一眼,敗下陣來,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