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的故事一定很精彩,我期待着那一刻的到來。
女孩累了,大蛇也困了,他用舌頭舔舔身上的傷口,將臉貼在離她不遠的地上睡着了。
過了很久。
“醒醒,大蛇……”
維基低着頭,雙手奮力的推着他的肚子。她的力氣很小,沒有推動這個大傢伙,生氣了,就用腳在他的肚子上踢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去理他。大蛇從鼻子裡噴出了一口氣,白煙飛卷出來,打翻了戰士的鐵帽子,帽子叮叮噹噹掉在地上,轉了好幾個圈才停了下來。
“是哪個小毛蟲在咬我的肚子。”
他一睜開眼睛,維基兩手叉腰就站在他的面前,她的頭上頂着一個大金蓋子(應該是個圓盾之類的東西),笑嘻嘻的說道:“要吃大餅嗎?”一鬆手,大金蓋子砸到他的鼻尖,疼得他仰起脖子,鼻涕流了一地。看來這個小姑娘還是長有力氣的,她知道應該往哪處使纔是最合理的。
維基要講的故事就開始了。她很會講故事,也擅於模仿別人。她說:從前有一個呆哥哥和一個傻妹妹。一天妹妹去山上放羊,看到滿山遍野的野花,心裡很高興就讓她的傻哥哥幫她去摘,呆哥哥跑遍了整座山想摘一朵最美麗的花送給她,但他總覺得前面的花比這裡開得更漂亮,於是他跑到前面又覺得更遠點的花看起來最迷人。於是他跑啊跑,一不小心摔個大跟頭變成了一條大花蛇。大花蛇用他長長的身子捐了一大堆野花送給傻妹妹。他問你肯接受一個蛇送上的鮮花嗎?她說她只要她的哥哥送來的花。他說我就是你的傻哥哥。那好,你要是再摔一個跟頭我就相信你。大花蛇從山坡上一直滾下去摔了一年三百一十四個跟頭。她說我只要你摔一個跟頭,爲什麼你要摔這麼多呢?他說因爲我想給你一生一世的花。她笑了說你就是那朵開得最美麗的花。
他扭過頭心不在焉的聽她講完了整個故事,很無聊,自己腦子裡開的花被小偷盜走了,膩煩與失意一起涌上心來,能說什麼,聰明的小偷總是習慣於不知廉恥。
“大蛇,你就是一朵開得最美麗的花。”她眨着大眼睛又說了一邊,“你就是一朵開得最美麗的花。”
其實學以致用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這件事情上就做得恰到好處。他紅着臉,怪不好意思的傻笑。第一次聽女孩子這樣誇他,一時竟害羞的說不出話來。他真想被那個大金蓋子再砸一次,暈頭轉向的就可以假裝這樣說爲什麼我看什麼東西都是左右出現兩個,是我病了嗎?我想我需要躺在牀上好好休息一下,你的故事太動聽了,可是等我睡着以後再講給我聽,好嗎?在這些事情都沒有發生以前,他應該對她有所回答,至少說一兩句感激的話。
他說:“我就是那朵開得最美麗的花,在我勇敢的與敵人作戰的時候。瞧,你又多了一位不懼怕死亡的戰士,把你的手給我,讓我們一起爲友誼而戰吧。”
她說:“並肩作戰!”
“對,並肩作戰!”
她說:“是同這些煩人的煙霧?”
“煙霧?”
他咳了一聲。嗆得都快喘不過氣來。怎麼會突然間冒出這麼多的煙呢?他仰起頭向上眺望,在火光出現的地方看到兩個人的身影。原來是那羣壞傢伙們打算放毒煙把他們困死在這裡。他急忙喊瑾兒捂住口鼻,讓她躲到角落裡。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完全忘記了他自己的新陳代謝是非常快的,沒一會兒,鼻子就塞滿了很多黑色的顆粒,胸腔裡有東西堵住,咳得臉都發青變了色,也吐不出來,這下可真要看東西左左右右、前前後後了。一聲轟隆,他倒下來,撞倒金柱,打得金幣滿地亂蹦。金幣滾到牆角,還沒來得及用手將它蓋住,就掉進了地縫裡再也取不出來。維基用手指摳開一個縫隙,有光線射了進來。她興奮的叫道:“看,這裡有個老鼠洞,我們快鑽到裡邊去吧。”
小姑娘,你可沒老鼠的那身本事,你應該說,我們快從這裡逃出去吧
他用腦袋撞開牆角,外面新鮮的空氣吹了進來。野草的味道,還有泥土的清香,野兔在林子裡亂跑,豬媽媽領着它的孩子們哼哼唧唧走過,地上留下了一長串的小腳印,懶起的笨鳥跟在它們後面,在留下的糞便裡面找蟲子吃。他迫不及待的喊她快點。然而,剛露出個腦袋,無數的長矛就齊刷刷的架過來,寒氿領着一羣妖怪們出現在他的面前。
她說:“已經恭候你們多時了,跟我走吧。”
“你要帶我們去哪裡?”
“一個配得上你們身份的地方。聽好了,小妖們,用竹竿擡着他兩走,這是客人們應該享有的待遇。”
第十五章大斗亂
兩人被擡到了一個露天的刑場,當地人稱謝罪臺。在刑場下面圍了很多人,拉斐達站在最前列。在他的命令下,山羊巫師們搖頭晃腦,嘴裡嘰裡呱啦的念着沒人能夠聽得懂得咒語。這時,從刑臺的底下出現一根通天的神柱,頂端呈有一顆圓盆大小的翡翠明珠,淡綠色,有些接近*的顏色,色澤柔和,純而無雜。它澄清、透亮,內有一股靈氣不斷涌動,蘊藏着無比強大的力量。
烏雲散開,太陽的光芒照射到珠子的身上,一團大火突然從天而降,在柱子的頂端燃燒,火勢很兇猛,眨眼間,整個柱子都變成火紅一色,站在十米以內的妖怪全被燒成了灰燼。按照傳統,凡是觸犯了古老文明習慣的人都要被送上這個刑臺,從天而降的大火將會燒滅他的身體,淨化被邪靈污染的靈魂。這個刑罰原本是一條長久約定下來的法規,專門用來懲治那些犯上作亂之人,可是到了現在沒有人還記得法典上記載了什麼,他們用它燒死過兩個相愛的情侶,從孕婦的子宮裡掏出過一個快要降生的嬰兒,活活的燒死。這個刑臺成了權力與宗教的象徵,任何企圖破壞規矩的人都要接受這種懲罰,只有拉斐達的金口才能赦免他們的罪行。
巫師嘴裡念道:最神聖的太陽神,用你的光芒照亮大地吧,罪惡的靈魂將會在你的腳下接受審判。燃起大火,只有肉體接受最殘酷的考驗,靈魂才能得到安寧。聖明的火,你的光芒刺穿這些身負罪責的人,他們會在痛苦與喊叫中才會幡然醒悟,衷心的爲你低頭祈福。
在行刑之前,罪人通常會有爲自己的生前懺悔的權力。身穿長袍,手握聖書的老頑固們問有什麼遺言就儘早說吧,你的時間不多了。
他搖搖頭無話可說。
那好,行刑開始。
“等一下”,維基打斷他說,“能給我一杯水喝嗎,我想站在那火裡我會覺得口渴。”
拉斐達笑道:“一杯水遠遠不能滿足你的需求,還是留給需要它的人吧。不要中斷儀式。”
行刑繼續進行,他們被送上了刑臺,大火烤得兩人難以忍受。捆綁他們的鐵鏈燒得又紅又燙,衣服化開了,有白煙冒出,維基坐立不安,她的眼淚啪嗒吧嗒落下,像個孩子一樣哇哇大哭起來,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大家不是在玩什麼有趣的遊戲,她真的就要死了,她哀求伊戈爾救她,他說閉上眼睛,會有辦法的。
一層寒冰從柱子底下升起來,火滅了,太陽藏到了烏雲裡邊。頓時,人們全都慌了陣腳,跪在地上,磕頭喊叫,乞求神明饒恕他們的罪行。
拉斐達嗤之以鼻笑道玩這種小伎倆,是救不了你們的性命的。他張嘴吼出一圈音波,擊碎寒冰,通天柱遭到了破壞。
長者們怕了,他們認爲這是神對他們的懲罰。大火熄滅,神柱被毀,天譴將要降臨到這片森林。
“萬劫不復,萬劫不復,萬劫不復……沒有人能夠僥倖逃脫,看吧,魔鬼的影子籠罩大地,太陽與月亮一同消失,死亡在一步一步靠近。在黑暗中,仇恨迷失了人們的眼睛,謊言將帶着我們走向毀滅。”
“在說這些之前,你應該確信你沒有胡言亂語,你的嘴同樣帶着你走向了死亡”拉斐達一揮手殺死了他。
人們恐懼,紛紛小聲譴責他的做法,可當這個領袖回過頭來時,他們不出聲了。年資高的長輩斗膽站出,搬出了法典上的條規,要求一個公開的辯論。罪犯也好,異教徒也好,在神不能決定一個人生死的時候,那就應該把他們的生命交給活着的人。
拉斐達趨於形式所逼,最終決定給他們一個機會,於明天中午在“護神會所”展開一場辯論比賽,贏的一方可以獲得對兩個審判的權利。拉斐達請出了七位學識淵博的智者,打算在他們還未開口的時候就讓他們無話可說。
出人意料的是剛纔還滿嘴仁義道德的老頭們,到了關鍵時候,竟無人出來爲這兩個年輕人辯護,他們認爲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就只有爭取這個權利了,接下來的就要看這兩個年輕人的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