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

“總是要有對策的,千瀾,你怎麼說?”雪伊得看向雪千瀾,雪千瀾臉慘白,彷彿沒有血液流動,只是一層皮。但因本就生得白,未有人察覺。

雪千瀾表情擰巴,想了想還是開口:“你們討論吧,過會我會針對雪瀾國的情況寫遞一份報表,先走了。”說着便起身離去。冰封伸出手去她也未止步。

守護神一走,雪長老包括雪系使者也跟着走了。議論聲又響起,討論得激烈,直衝天花板去。“冰封,千瀾沒事吧?”苗螢螢湊近些大聲問道。

“你該知道亡靈策劃離間我們兩國的事吧?仇人就在眼前卻硬生生看他離開,”冰封說着眼眶有些熱,“換做是你,你會怎樣?”

聞此言,諸位長老守護神表情更凝重了,可週圍的討論聲還不肯停下。“行了,都別吵吵了!”蓽陽喊道,冰封起身要走,被冰坤靈制止:“坐下!你要去哪?怎麼大的事,你也要走?”

冰封無奈只能坐下,看着他們各抒己見,也沒什麼興趣。

直到玄蔚說一嘴:“如果咱們冰封和雪千瀾這兩位命定之人都不行,那再花的辦法也是治標不治本。”他話裡有話,還看着冰封敲了敲桌,“你說,是吧?”

冰封眼睛睜大了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過去,他從未想過失敗,事實上他也從未成功過……

雪伊得從製藥房回長老所,剛打開門,突然一聲巨響,穿過耳膜,震住心臟,是通往陽臺的玻璃門破碎的聲音,是她乾的。

雪千瀾看着她的傑作若有所思,低垂着頭,過會又詭異地笑起來。

“你這是做什麼?”雪伊得見她不語,把實驗報表扔擲桌子,把人拉向她這邊,“你有病拿我的玻璃門出氣啊?”“是!我就是出氣!”她緩緩蹲下,因爲高跟鞋的緣故跌坐在地上。“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她蹲下手搭在她肩上:“因爲打不過亡靈,灰心喪氣?”“是,不除亡靈做什麼都是白搭,我努力怎麼多年,不過是個笑柄!”雪千瀾眼眶一熱,淚滴在制服上。

雪伊得拭去她的淚痕:“你從前不管多難從不輕易否定自己的,這是怎麼了?”她沒有搭話,手指有意無意地敲着地板,雪伊得把她的手拉過來,“除亡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盡到自己的責任就好,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哈。”

她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雪千瀾卻是狠狠皺一下眉,吐出四個字:“命定之人。”說完不知哪來的勁起身衝出去,雪伊得被嚇了一跳。

“勇士”剛出門就碰到苗螢螢,“千瀾要去哪?”苗螢螢假裝無事人跟她說話。雪千瀾突然思維有些卡頓,忘了要幹什麼,“去,去做報表。”

“做哪無用功幹什麼,跟我走!”苗螢螢火辣地氣息感染雪千瀾,惡魘術似乎也散去了。她點了下頭,跟着苗螢螢離開。

“最近一直在研究火術,主要還是研究火神她編寫的那個,把我累壞了!”苗螢螢故作輕鬆,轉移雪千瀾的注意力。“螢螢,辛苦了,火烈國的佈防做得如何?”雪千瀾詢問公事,卻是有些心不在焉。

“客氣客氣,”苗螢螢止步看着她,“火烈國境內有三座火山又因地形特殊,仔細些就是了。”雪千瀾擡一下眼,說話卻是有氣無力:“那於對抗魔族倒是一片聖地。”

苗螢螢引路,兩人到處閒逛。

看着眼前的繁華景象,又一想到大戰開啓,這一切可能……雪千瀾又開始心梗,“對了,之前查到森林裡的魔族清乾淨了嗎?”“雪系守護神放心,都已經處理了。”苗螢螢嬉皮笑臉的,只是此時要不裝開心,那得多壓抑,她可受不住。

雪千瀾看她那樣直搖頭,自顧自地走到前頭,“哎,哎,千瀾你等等我。”

市集琳琅滿目,飯店裡飄出陣陣香味。那飾品店裡,火辣煙的絹花,火水晶冠,雙紅水飄帶,火樹項鍊,黃桐花,靈寶石戒指,天然石耳環,忽閃忽閃的明燈漂亮極了。

衣店也是各種各樣的款式,苗螢螢喜歡褲裙正挑着呢。黑紅間色的,有珍珠點綴闊腿的,金蓮綁帶的,紅底水晶花的。店員熱情地介紹,苗螢螢都不是很滿意。

雪千瀾聽她們交談,店員是苗螢螢的小粉絲,她也是這家店的老顧客。店外卻也不止有紅色,明黃燈,還有演唱臺的月白光。大體是紅調,但各家店湊一塊卻是五彩斑斕。

那顏色入了眼心情也好了許多。“千瀾,這裡也有很多藍色裙,”苗螢螢嘴快,像機關槍一樣吐出許多話,“你要不喜歡,可以到對面那家。那家是這家的分店,有很多月白裙,靛青色的裙也不錯。”

“我無需買裙,王……家裡的裁縫會做。”雪千瀾說,“你沒看到滿意的?我幫你掌掌眼?”幾個店員聞言都看向她,那套裙子樣式普通,工藝卻是一等一的。

“好呀,我們三一起買衣服,你的眼光最好了!”苗螢螢笑盈盈地跟雪千瀾撒嬌。雪千瀾不禁想起舊時光,那時的災難還只是一個預言。

於是,她就開始挑,一件兩件的過一下,可算挑到一件合心意的。那條裙子由淺黃漸變爲赤色,兩條飄帶自然垂下,還帶着點珠光,光一照流光溢彩的。

這一會,店外就圍了不少人,多數是苗螢螢的粉絲,害怕苗螢螢的武力不敢靠近。他們議論着,“螢螢,我們愛你。”“守護神好漂亮啊!”“旁邊的不會是雪系守護神吧”“放肆該叫陛下。”苗螢螢笑笑不說話,雪千瀾也是司空見慣,看來還是得帶護衛出門,她想。

“哇,這條真好看。”苗螢螢把裙褲往身上比了比,“千瀾,你眼光真好。”店員們聽到她的話,這才驚呼:“見過陛下。”“少禮。”雪千瀾尷尬地笑一下。

“你看,你笑起來多好看。”苗螢螢笑盈盈地真像顆發亮的恆星,“行了,就要這一條。”

付了錢,就要離開市集,“哎哎,都讓一讓讓一讓。”苗螢螢現出權杖把人撇開。直到兩人離開市集,鬨鬧聲才散去。

兩人這樣漫步市集,惹來圍觀也不是頭次,但彼此不太介意。市民畏於法術和身份,也不敢亂來。

走着走着入了林子,這林子跟雪千瀾第一次見它一樣,不同的是天快黑了。

“千瀾,我知道你有心事,你也不會告訴我,但我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苗螢螢說,“羲潔也很擔心你,但她光羲國事多。”

雪千瀾坐在一個樹墩上,苗螢螢則站着,她一個簡單的低馬尾,一身月白色的過膝裙,她火紅的頭髮做兩個丸子,上身一個米色燈籠袖毛衣,一個紅馬甲,下身一個紅綠配的燈籠褲。

她在這林子只覺得無限的壓抑,過去浮現腦海,“我的母親,她就是死在這裡,”雪千瀾帶着哭腔,落光透過樹枝照在她身上,可以看到她熱淚盈眶。“父親,死在邱河。”

苗螢螢意識自己不對,剛想開口,雪千瀾卻不給機會,“我一直在想,王宮過去不堪,卻也再回不去了。我們守護神,今後也不知能不能再聚,我怕……”她裙子上水晶的反光,也映着心裡的點點傷痕。

苗螢螢看她託着下巴哭,也禁不住落淚,“能,肯定能的,”她明眸火光一轉,有主意安慰她。“千瀾,你還記得我們學習的時候嗎?”“在長老所嘛。”雪千瀾眨眨眼,期待她的話題。

二十三年前,那年夏天還激烈地進行着守護神候選,誰也不知道最後會選出,雪千瀾,冰封,玄蔚,苗螢螢,羲潔,風策這六位。這六位就現在看很行,但事實上兩個王位繼承人,兩個公主一,一個跟女王有糾葛,一個不務正業加上拂弦司的反對。

可就這樣的六人,出三個最高級魔法師,玄蔚也在最後完成逆襲超過苗螢螢,成爲最高級魔法師,以及兩個中等上階的魔法師。年輕一輩裡無人可替。

於是他們因着各方面的勢力進入那座殿堂。

偶然一次,“守護神先停下,光長老有請。”小侍從喚道,羲潔無奈只能停下羽毛筆,前往蓽陽的住處。她走流程敲了兩下開門卻看見最不想見的人,“您怎麼在這?”“哼,很驚訝嗎?小守護神。”光曦國女王反問道。

蓽陽故作輕鬆,“你們慢聊,我去洗水杯。”臨了,他還回頭看女王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陛下保重。”

蓽陽走後,羲潔更緊張了,女王也沒讓她坐,兩人站着聊。“燎羲潔,你到底使了什麼手段,能讓蓽陽這麼幫你!”女王怒目圓睜,“女王是指?”羲潔只能故作不知拖延時間。

“光系守護神候選啊,這麼裝不明白,”女王來回變換着表情,她笑着,活脫脫一個惡魔。“不過沒關係,如果你敢不聽話,你母親……我會讓你知道代價的。”

“你……卑鄙,”羲潔失態,憤憤不平,“你能拿我母親如何?”女王聞言大笑道:“嗯,你覺得呢?好好當你的守護神。”她說着大跨步走出門,羲潔心中憤怒,不甘卻只能忍下。

女王剛出門,就碰到蓽陽:“偷聽啊~”“哼,碰巧。”蓽陽嘴角一彎假笑。兩個人,一個進去,一個人離開,他倍受爭議小長老,她是萬民敬仰的女王。

蓽陽進去,羲潔不發聲,“這杯子呢,要常洗,實在洗不乾淨就換一個,”蓽陽悠悠然地坐下,羲潔嚴肅地看他,“像你母親的性子她就捨不得。所以,你可以跟她學法術,卻不能學她的處事。”

羲潔深深地皺了下眉,行禮告退。

女王到訪這事很快就傳開了,羲潔,蓽陽,女王三人之間的微妙關係引來討論。苗螢螢聽說這會事,跑去安慰她,兩人的關係也因此加深。

風策和冰封的交情,是從冰封在風渺國當街打野皮猴開始的。(特指渣男又醜又滑稽,不因容貌定論。),惹來爭議,風策卻拍手稱快。“見義勇爲啊,殿下。”他爽朗一笑,“你是個人物,這事就交給你了。”冰封回道。

冰界國因爲凍寒,男女比例嚴重失調,所以女性保護方面極其到位。

至於冰封和玄蔚,都是王子,又互相欣賞。玄蔚與羲潔一家頗有來往,算是青梅竹馬。苗螢螢又與風策和頗有牽絆,如此五個人就緊密聯繫在一起。

話多的苗螢螢頓了頓,落光更亮了些。

由於雪系新設,很多儀式都不一樣,所以雪千瀾成爲守護神半年都沒跟其他守護神見過。跟冰封第一次見面是在成年禮,第二次見……

“雪長老這是要去哪?我聽說你們對內自稱第一啊。”風系風尚不知從那冒出來的攔住雪長老。“沒有的事。”雪長老抱着藥物小心翼翼地,“讓一讓吧。”

“哎,您不怎麼想不代表王室不怎麼想,守護神呢?她是見不得人嗎?”風尚大聲高呼,引來無數關注,圍觀羣衆不少。“我只是一個小小長老,不幹政的,不過你說這話就過了。”雪伊得早期特別慫,雖然現在也慫。

“小小長老,莫非雪瀾國看輕您?”他說着故意大聲,“這看輕長老就是看輕白雪憐啊!”雪伊得退無可退,周圍人又是不知死活的指指點點,她臉色難看。

“雪令鏢!”風尚受襲大聲嚷嚷,“啊啊!”衆人循着法術看去是雪千瀾。她旁邊受雪伊得寵信的雪系雪蓿立即衝上前將他壓住。“雪蓿,你憑什麼抓我?”“我的法術比你高一級呢,風尚。”風尚看着他胸章上四顆星只能忍氣吞聲,又看見雪千瀾當即要嚇暈過去。圍觀羣衆直呼精彩。

這時,冰封剛好路過,看到雪千瀾愣了一下然後徑直走過來。她趕緊做個禮,畢竟禮做足,才能立於不敗之地。他有點詫異,然後也做了禮。

很快幾個人就被叫去議事廳,冰封跟旁邊圍觀的打聽情況。

“呦呦~這打得臉上,身上好幾條痕呢。”蓽陽戲謔地看着風尚。雪蓿不再押着風尚,風尚還有些緩不過神來。“這到底怎麼回事?”畢竟是風系的,風長老息好有些不高興。

“你不是挺能說嗎?這會又不說了?”雪蓿毫不留情,風尚一愣一愣的,感覺快哭了。“閉嘴,有你說話的份嗎?”時長老發話,“哎,燎瓶長老怎麼不在?”雪千瀾突然冒出一句題外話。

“整個定元堡除了雪系,你就認識燎瓶是吧?”冰長老不屑,“你若錯誰在也救不了你。”“說得好,不尊長老,誣陷我國,是否大錯?”雪千瀾嬉皮笑臉的,雪伊得按住她,示意她別拖延太久。

“哎,這當事人沒說話,你這出手傷人的反倒小嘴叭叭,”蓽陽喝茶打嘴炮,“纔剛當守護神不久就要越過長老去?”“你……”雪千瀾看着那些長老的面孔都不懷好意,雪伊得手往下晃示意別生氣。

“我這個長老是受火神舉薦,殿下是我的主子,越過什麼呀。”雪伊得擡眼看看四周,“我只想去煉藥,平白遭罪,必得重懲。”

“重懲?你的好學生把人打成這樣還不夠。”風長老息好不滿道。雪千瀾成爲守護神後一直由雪伊得管着。那四個也是神情詭異地看着雪伊得,風尚也敢瞪雪蓿。“長老若不想解決問題,我便告辭。”雪伊得搖搖頭起身。

看雪伊得要走,除息好外的長老都覺得好戲纔剛剛開場。 “伊得,不能就這麼算了。”雪千瀾按住雪伊得盯着他們,拍拍桌子,“打人我自會擔責,但如果不把我們放在眼裡,這件事絕不會這麼算了!”

一片寂靜,風長老狠狠地盯着風尚,風尚被這忽然轉變嚇破膽,“你想這樣?”“這件事值得各位這樣爭論嗎?”她剛想說話就被冰封打斷,跟在他身後的是風策。

“千瀾,風尚的事我知道了,有觀視儀爲證,他抵賴不得。”風策難得一臉嚴肅,冰封聞言冷冷地看向他。“其實按律法定就是,此次議事實在是大可不必。”

“你是風系守護神?”雪千瀾問道。

“正是。”風策一禮,她又一回禮,幾個長老看着心中不適。

“他言語失當,犯上無禮,自有律法定奪,你出手傷人也是不對。”風策說着帶着禮貌的微笑。

“倒是來了個會說話的,”雪千瀾看了眼走神的冰封,喝了口水,“他出言犯上,圍觀無一勸阻,不正說明此境之惡劣。整頓,纔是我的目的。”

因爲定元堡冰系是老大,所以總有些偏頗,甚至很多看不起雪系的。

冰封有些心虛,瞄了一眼冰長老,冰坤靈示意他別多管。

“正是,你一下就說到點上,”風策說,“此事理該是衛法者的義務,只是介於守護神之過。此人又是我引薦,能否賣我一個面子?別重懲。”風尚聽着這狂點頭,被人一盯又委了。

雪千瀾看了眼雪伊得,她正在放空想她的藥。雪千瀾過於強勁,說是她的學生她還真不敢當。“如何輕懲?”雪千瀾接過他的話。

風策還是第一次面對這些人,第一次怎麼迂迴處事,這下一顆心可算是放下。“這懲處……”他看向風長老,“你是守護神,交由你解決就是了。”風息好覺得把鍋甩給他。

“就罰他繞雪系院跑三圈大喊自己的過錯,外加抄國際法十遍交由雪長老,”風策也不知她是否答應,喝水掩飾緊張。

冰封就循着這種微妙暗笑。

“圍着長老所吧,便是除沫河殿,領書館,雜物所,後庭這些地方,”雪千瀾“大喊‘不該冒犯我係,污衊我國,實在大錯特錯。’伊得,你看如何?”“同意!”雪伊得開心地說。冰長老們看她這樣,深覺這屆守護神不得了。

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冰封跟雪千瀾的關係也是一直僵着。

其實,冰封想想,雖是兩國之仇,可自己父母的死也確實與雪千瀾並無關係。況且她是自己未婚妻,將來還要一直在定元堡共事,實在不能鬧得太尷尬。

定元堡不必王宮有裁縫裁衣,絲樂跟着雪千瀾出去買衣服,偶遇羲潔,她正爲買什麼衣服苦惱。雪千瀾便道:“你別老是買那幾個黃,這個藍色襯你。”“可是我在定元堡,穿藍色會不會很奇怪?”羲潔覺得這家店的黃衣不行,卻不想買藍色。

“怎麼會?我們是去學習,課餘想怎麼穿就怎麼穿。”雪千瀾不瞭解羲潔的小心翼翼,很自然地說,好像也是,羲潔想。“別是你喜歡藍色,在這誆騙我。”她無意間衝她撒嬌。

“怎麼會!我可是好心,快去試試。”雪千瀾聽出她話裡的贊同。

就這樣兩個小太陽,徹底照亮光團的黑芯。

雪千瀾經常露面,時間久了,冰封越發覺得自己有過失,覺得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冰封看見雪千瀾在雪系院裡,趕緊說:“雪系守護神,你有空嗎?”雪千瀾也回過頭:“冰封我們聊聊。”

其實她也不是故意欺瞞,也道歉了,我的喜歡想必讓她很爲難,冰封想。

他跟着雪千瀾一路來到辦公室,要不然跟她賠不是,或許彼此都能好受些,不,不行。冰封異常緊張。

“冰封,我們曾經你想計較,我不介意,但要公私分明,”雪千瀾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兩國敵對,婚事什麼的,我請你等一等,等火神的預言成空,想開戰,想怎樣都行。”

“千瀾,我接受,但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冰封有種要失去她的感覺,“一個喜歡你的機會。”

雪千瀾沒想到怎麼容易,也沒想到冰封怎麼死心眼,“便是你認定了我,我也不會嫁給你。”

“千瀾,你爲什麼?”冰封問道,“還是說從一開始你就是在耍我?”“不是,我只是有些事還沒弄明白,等我弄清楚也許日子就可以重新開始。”雪千瀾沒有看他,而是看向遠方,她好像看見了她的父親。

“是我父親的事,你走吧。”雪千瀾說着招呼外面的人,“送客。”“可是千瀾,確實是意外,那一隻魚獸還在我國王室展覽館。”一提到父母,冰封就很揪心。也許他父親知道他成爲守護神得氣活過來,可要真是那樣就好了……

她只是晃晃手讓他走,沒有作答。從冰封的視角他並不能知道這一切。後來雪千瀾查到雪重恍頭上時,才知道是內賊,還有些愧對冰封。只是那時已經身爲女王,又因黑幽蓮發動戰爭而未能相告。

長老所裡,守護神們在學習,雪千瀾則是在放空,想她的母親,想她的妹妹,這是她的一切

風策經常唸叨兩國聯姻的事,雪千瀾沒太在意,倒是冰封很尷尬。

“多事佬。”玄蔚被吵得看不下書,“我多事,你個守護神老三少叨叨。”風策厚臉皮地說。“我是老三,你是什麼?”玄蔚樂了,“排尾末的。”

在炳華書院,授課的地方,他們又要吵起來了。 “尾末我是無所謂,就是看你那時長老沒少唸叨你。”好傢伙直接刺玄蔚痛點。“風策,仗着你老子就配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玄蔚真的分分鐘被他點爆。

雪千瀾聽到他們的談話,有些恍惚,她也不知怎的,自己就排第一。也許正如母親所言……命定之人。那守護神,看着眼前嬉鬧的場景,落光照在他們身上,而他們之後註定是要消耗自己發光的。算了算了,想這些做什麼。

“喲喲,你很了不得嗎?冰封過來。”風策還真較真起來了,冰封不屑。“人家能幫你?你打得過我嗎?”玄蔚轉轉手中的懷錶。羲潔在一旁看着老難受了,等會又得勸架。

苗螢螢未免羲潔勸架麻煩,先發制人:“怎麼?想打架?”“殿下威武,殿下保護我。”風策趕緊抱緊大腿。

一來二去,不知怎的打起來了,羲潔驚呆了。“都住手,損壞公物要罰的。”冰封趕緊喊停,“對啊,快停下。”羲潔看着火光電鳴,心裡揪成一團,這要真受傷了可不是小事。忽然,一隻手搭在她肩上,她牽起她的手,給她十足的安心。

“哪裡逃?”劍扇飛舞,“你能不能別一起上,你不知道你克我是吧?”靈珠權杖發出火光,“今日誰也別想攔我。”懷錶異動。

三人越打越起勁,周圍的氣息都變了,看門的使者陣陣難受。“夠了!”冰封看準時機把他們打散。羲潔起護盾保護住這仨。“不好,懷錶壞了。”雪千瀾察覺異常。

羲潔趕緊去看,她則清理現場痕跡。“怎麼樣?整天打!”冰封關切地說。苗螢螢和風策都注意到懷錶,“這……”“欺我太甚!”玄蔚瞪着風策。

雪千瀾急忙過去,“不是大問題,我能修。”如此一來五人都看向她。她自然也當之無愧地接受注視。“我也能修,應該我來。”風策趕緊找補,有些慌亂。“這……其實是我打的。”苗螢螢有些心虛。

“那你陪着一起,玄蔚,對不住啊。”風策伸手去接東西,“我也很抱歉。”苗螢螢悔不當初。玄蔚把懷錶交給他們:“修不好就儘快還我。”他說完就徑直離開,羲潔也沒追上。

“以後別這樣了。”“知道了。”

是夜,風策還在仔細觀察還有哪裡不對沒有。苗螢螢也只能跟着:“沒問題吧。”“沒問題的,你放心看你的書。”風策微笑。“好像還有一點不對。”

風策修好的時候,她已經睡着了,他就把人抱到牀上,然後把懷錶拿去還。

夜深,雪伊得催雪千瀾去睡,她卻以還要研究爲由不睡。她本想讓她算了,只是若她研究不出來,自己製藥也麻煩,年輕人有毅力是好,於是便作罷。治癒系就是好,她想着入睡。

許久,燭火前,雪千瀾終於結束一天工作,通過器械關注外界新聞,卻怎麼也看不下去,懷着心思,悄悄出門。

由着自己心思走卻不知不覺中走向時空系那邊。正巧遇到玄蔚,她第一眼就看他手裡的懷錶,玄蔚看穿她的心思:“你放心,已經修好了。”

雪千瀾尷尬一笑,“方便聊聊嗎?”玄蔚笑着點點頭。

安靜的過道窗戶邊,沒有觀視儀的僻靜之地。“我們成爲守護神,另有目的,你怎麼也?”“哈哈,我是偶然。”玄蔚雖笑卻很平靜,“偶然,國王同意?”這個回答倒是讓她驚訝。

“父王自然不同意,我本身就懷一個一個英雄夢,”玄蔚說,“在我宮外居所 偶然聽說一個人參加此次守護神競選,要退賽。一是能力不足怕丟人,二是家裡人並不支持,但是貿然退賽是要被告示的。

他不敢,恰好我相當守護神,於是就冒名頂替,用法術檢查。至於後來,實在過於曲折,不過,我不是當上了嗎?”

守護神雖然地位高,但並不是固有職位,在火神預言之前,定元堡其實不太重視守護神競選。競選十年一次,絕不將就,於是前好幾任的人都不全。新任當職,老的就退居二線。不過也有例外蓽陽,燎瓶就是許多年前從守護神成爲長老的。

他的眼裡閃着光,一個追夢的少年正沐浴在屬於他的陽光裡。

她點點頭:“就算國王暫時聽你,但時長老那人想必經常爲難你。”他盯着她說完忽然苦笑起來,“是啊,很多人都覺得我很得時長老的心,咱們守護神也不例外,殊不知長老……唉!”

“長老刻薄且一心想要你超越我們,對嗎?”她一下把話說明白,玄蔚猶豫一下後點點頭。“其實競爭是必然的,只是他把你逼得太緊。”雪千瀾皺眉無聲地嘆息。

時言一直不同意玄蔚做守護神,但如今無法更改,卻想着要做第一,可惜一直不如他願。國家地位也決定他的地位。本就憋屈多年眼看雪瀾國快速發展超越,他氣炸了。

按國力,當時冰界國第一,再就是雪瀾國,第三是風渺國,第四是時空國,第五是火烈國,第六光曦國。

嚴苛要求也就罷,他經常威脅,惡語,言語間沒個分寸,好在是對上玄蔚。競選時苗螢螢曾排在玄蔚前頭,更是使他進一個月睡不着覺。

玄蔚長嘆一口氣:“只是我現在也實現夢想的第一步,眼前的苦惱根本不算苦惱,熬過它,站到那天壇上證明我們可以守護六系。”說着他眺望窗外。雪千瀾聽到他說六繫心中不知有多高興,用力點了點頭。

沐滅林裡偶有鳥叫,這兩人在此便是有什麼體量大的野獸也不敢靠近。夜色又深了一分,落光照着前路,永不停歇。

雪千瀾咳嗽兩聲掩飾尷尬:“額,我聽說你跟羲潔是自小的交情?”

這話從雪千瀾口中聽到玄蔚莫名開心 “嗯,是啊,母后早逝,父王忙,我在王宮待着沒意思,要求到宮外去。於是,便安排到遠親兄弟家旁邊住下,一起讀書。恰好我那兄弟家與羲潔時常有往來,如此一來便熟絡了。”

玄蔚說着臉有點紅,那樣子可愛極了。只是雪千瀾看不到。

她露出羨慕的目光:“那個出於我個人我想問一下,你喜歡羲潔嗎?”玄蔚本還想滔滔不絕,突然卡頓一下,腦子一片空白。

“絕對沒有的事,千瀾,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個我先走了。”玄蔚說着匆匆忙忙地走了。“哎!”雪千瀾當時畢竟才十六七,對感情的事也不太確定。

他這樣溜了,本來風策建議他做個權杖好使,他還想問問雪千瀾的意見,這下沒得問了。不過後來他也確實搞了一個。

風策還真是喜歡刺激,這天學習完,還賴在書院裡,大肆題寫只爲定元堡週年慶給長老們一個驚喜。

什麼冰長老是個禿頂。燎瓶睡覺流口水。時言是怪葩喜歡洋娃娃。光長老是高門贅婿還整天把有錢兩個字寫臉上。息好長老是個寫字狂(經常到處寫)加自戀狂。

“哎,呀呀實在是太妙了!”風策忍不住給自己鼓掌,“喂!”突然背後傳來一聲嚇得風策一個激靈,全身都僵住了。

“喲,這寫的什麼呀?連時言喜歡洋娃娃你都知道。”玄蔚真是嘖嘖稱奇。

“你就說妙不妙吧?哎,等等,你不會告狀吧?還有你是怎麼進來的?”風策疑雲重重。

“確實妙極,入你的結界還不是輕輕鬆鬆。”玄蔚笑道。

“那你告狀嗎?還有我的結界?”風策問道。

“這幾個字你都寫了一牆,還怕別人告狀!我沒破你的結界,放心。”玄蔚回道。

“大點顯眼。”風策樂道。

“想噁心誰啊這是?你不會對整個長老所都有意見吧!”玄蔚說着拿起一支筆。

“那倒沒有,這就完工,這叫正義的回報。”風策說,“哎,你想幹嘛?”

“都被你寫完了,我一時想不到寫什麼。”玄蔚爲難道。

“喲喲,這是做什麼,我可有點慌。”風策有點興奮。

“放縱同處,我可不能浪費這個好機會。”玄蔚理智分析,“快說,還有什麼?”

“抱怨一下宿舍環境吧,我忍它很久了。”風策得意地說。

玄蔚揮筆就開始寫,字寫得又快又靚。

“妙啊~只是你這字太標誌性,他們一看就知道了。”風策邊說邊收拾筆。

“我模仿時言的字跡,只是你連自己長老都說了,雪長老怎麼不說?”玄蔚說。

“可以可以,雪長老實在沒什麼可寫的,我沒啥意見,雪系又沒做不會牽涉到的。”風策理所當然地說。

“最好如此,我先走了,不過我還是勸你儘早‘歸案’得好!”玄蔚說。

“共勉吧!”風策一本正經地說,這話能把玄蔚氣吐血。

結果就是長老那邊先往雪系潑髒水,然而怎麼也找不到證據。這雪千瀾能忍?那肯定不能。包括守護神除作案二人組不在場外都支持雪千瀾。

“坤靈長老,想必雪系的魔法師不會怎麼無聊吧?守護神小棉襖羲潔率先發言,冰封也緊跟其後:“確實,能瞞住衆人的雪系魔法師都是正經人~”他話裡有話。

蓽陽應聲看向雪千瀾。“看我幹嘛,我像那種人嗎?”“難說難說啊。”燎瓶這百歲老人樂道,“你這小孩最愛胡謅我。”

週年慶,大廳聚集很多魔法師,紛紛發表意見,蓽陽坐不住,讓人身邊侍從趕緊清理掉,結果居然洗不掉,法術痕跡。“這字跡倒是和時言相似。”雪伊得頗有看好戲的意思,比較週年慶什麼的,有熱鬧也是孩子們的,難得不同。

很快吵得不可開交,還輪番叫人上前查看是誰弄得。幾個守護神再旁邊看着津津樂道。“冰封,過來幫忙看。”冰坤靈呼喚他,“這……”冰封不知怎的不受控制地看向雪千瀾。

只見她的小腦袋小幅度地搖,他會心一笑:“長老,興許不是什麼法術,我這也看不出,定元堡怎麼大這樣惡趣味的人定然不少,這下可難辦了。”

她聞言很是開心,開心之於又有些尷尬,另外兩個快憋不住笑了。

眼看着他們爭論個沒完,雪長老試圖叫他們停下而不能。“小事而已,這是何必?”有些冰系魔法師發聲。時空系的立即反駁:“這分明是要栽贓陷害我們。”

雪千瀾有預感,如果再找不到“真兇”,只怕雪系時空系要無故受累。

苗螢螢實在忍不住,怕被發覺只得主動向燎瓶陳情: “長老其實可能是風策。”“對哦,我倒是忘了那小傢伙。”燎瓶倒是沒有因此事生氣。

“趕緊去把風策找來,敢亂寫老孃。”息好怒了,變成“瘋婆娘",“還有玄蔚也沒見着,把他也找來。”

風策,玄蔚勇敢承擔責任,蓽陽可算逮着機會:“把寫的東西消了,然後往自己臉上寫‘王八’二字。站到門口去站一天。”“這……”時言有些爲難。“這怕不太合適吧?”冰坤靈示意蓽陽見好就收,又瞄一眼息好。

息好主持道:“該罰還是要罰的,定元堡不容特權。”

原以爲守護神們要相護,不料有成笑料。真是難得見冰封開懷大笑:“哈哈哈,風策你做這種損事拉上玄蔚幹什麼。”兩人都默契地不做迴應。

“就一天很快就過去的。”羲潔安慰道。“嗯。”玄蔚低聲,“我說你們也做得太明顯了,下回有這種事……”雪千瀾幹要出主意,就被雪伊得阻止“咳咳。”雪千瀾只得把聲音壓得更小:“那怎麼可以不寫雪系呢,我們雪系很不滿意啊。”“下次一定。”風策全無失落之意。

冰封感覺自己被盯麻,他們是沒反應嗎? “快回話。”

“我們領罰。”兩人異口同聲道。

“等等,孩子們到這都兩年了 抱怨宿舍環境,這個得解決一下,” 雪伊得說,全場寂靜無聲,靜聽,“倒不必擴建,只是陳設要弄好些,諸位長老都因表示表示。”

長老們看着幾個守護神裝作一副臭臉,也是煩了,冰坤靈發話:“行吧。”瞬間,現場驚起一片歡呼聲。

風策本就沒啥顧慮,聽到這個好消息更是興奮,恨不得跟他們一起歡呼。慶典正式開始,他們受罰時間也開始,他把筆遞給苗螢螢:“我知道你早就想給我寫了。”

“那倒是。”之後她又低聲說:“是我說你乾的。”風策低聲笑了,“我猜得到,這正說明我們心有靈犀。”苗螢螢被他說的不好意思,“領罰去吧。”

轉移已經到了下午,盛典也接近尾聲,落光射向兩個少年。另幾個被叫去開總結大會 來來往往不少人,雖不敢大聲議論,但總免不了竊竊私語。玄蔚怪難爲情的,深覺他給自己國家丟人,風策問起,他卻說,沒事。

“後悔了?”風策問。

“不後悔。”玄蔚說。

“回去之後不知息好長老還要怎麼說我。”風策嘆氣。

玄蔚沒有出聲,只是長嘆一口氣。

雪千瀾在二十歲時成爲女王,冰封自是先她加冕爲王。自此三年同窗結束,各位守護神多是忙自己系裡的事。

二十二歲末時,灼棠忽然失蹤了,雪千瀾沒有把消息放出去,也料定母親不是預言有失逃走的。她又實在放心不下,就讓絲樂偷偷去找。

二十三歲那年,戰爭爆發。

大約是夜來悽清,雪千瀾不覺抖了一下。

“你說的我都懂。”她清爽動聽的嗓音傳響整片林子。“好了各回各家吧。”

冰封忙完手上的工作,就去找雪千瀾,可惜沒碰上。他又聽說她是跟苗螢螢一起出去的,只能打消找她的念頭。

深夜過道冰晶閃爍,藍藍的冷光,好巧不巧,在雪千瀾辦公室的拐角他倆相遇了。“瀾瀾,你怎麼在這?”“封,你懂殺父之仇嗎?”雪千瀾強笑道。

“我懂,我當然懂。你厭惡亡靈卻也害怕他,是嗎?”

“是,有可能打不過的,冰封。”

“我們只能贏,這是生死存亡之戰,我們沒資格萎縮。”

“是,我是一國之主,我明白,冰封我只是承擔不起失敗的後果。”

她像一個冰冷的精緻布娃娃,那麼冷,沒有生氣,卻要不斷地鼓動作戰的勇氣。

他看在眼裡,寬大的雙手攬過她的雙肩,勸慰道:“你只是思路不清,與亡靈一站之後就這樣嗎?我也是。”

雪千瀾看向冰封,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兩人對視,他像一面鏡子眏着自己,相似又近乎相同的兩個人,相擁在一起。

過去繁華如煙,現在艱苦在前,未來會通往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