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疤離開了,在史密斯滔滔不絕的罵聲中轉身離開。他並沒有因爲史密斯的罵聲而生氣,一張臉平靜無比,甚至還帶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對他來說,對手只有顏烽火,或者還有隱藏在對面的那個人。他敢這樣走出來是有原因的,他要引誘顏烽火走出來,完成對這個目標的射殺。
所以他以自己爲誘餌,身後埋伏着一個射手。
只可惜顏烽火根本就不出來,讓他的這個行動宣告徹底失敗。不過他已經做了兩手準備:射殺顏烽火;摸清對方情況。
有的時候摸清對方的情況根本不需要親眼看到,只需要從表面存在的現象進行推測就會推斷出來。
“上校!”看到紅疤返回,士兵們盡皆站起,像在部隊一樣向紅疤問好。
紅疤點點頭,一名士兵遞過來一隻活的海鳥。
接過海鳥,紅疤一口咬斷海鳥的脖子,吮吸新鮮的血液,直到把這隻海鳥的鮮血吸乾爲止。
他們這裡尋找不到淡水,只能用海鳥的鮮血解渴。
擦了一把嘴上的鮮血,紅疤皺起眉頭,思索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紅疤不是浪得虛名的人,他明知懇求無法獲得淡水,可依舊接二連三的派手底下的士兵做這種事。這樣的話原因只有一個:準備。
黑夜再次到來,已經在晚上什麼都看不見的顏烽火依舊繼續守着。
一副畫面出現在顏烽火的腦海裡,分別是這幾天以來美軍士兵對淡水的哀求、夜晚西面島嶼驚飛的海鳥,以及白天他們通過表面現象進行的偵查。
西面島嶼沒有出現海鳥驚飛的聲音,而事實上來說,島嶼西面的海鳥已經變得非常少,幾乎全部落到了海島東面。這些海鳥感覺到了恐懼,在恐懼的驅使下,它們自然而然的遠離危險。
他們在做準備工作,用一切偵查來的信息進行分析,然後結合地形對顏烽火一行人實施毀滅性的打擊。
“是!”
四周的海鳥全部陷入棲息的狀態,甚至連偶有的鳥叫聲都沒有,安靜的只有海浪的聲音,聽得叫人心裡犯怵。
“繼續堅持。”紅疤輕輕眯起雙眼,命令道:“不準有任何私自行動,要是實在想喝水,那就喝自己的尿吧。”
“我怎麼了?”顏烽火盯着博雅問道。
這句話夾雜着一股無奈,顏烽火很清楚此時的身體。如果讓他現在跟紅疤進行對決的話,絕對必死無疑。視力受阻,戰鬥力將會被削減到最低。況且他還帶有滿身的傷,雖然只是外面的皮肉傷,但身體的反應程度絕對下降到前所未有的層次。
“前輩,那幫美國佬又來了。”卡爾不滿的說道。
“不要理會。”躺在石頭後面的顏烽火望着頭頂的太陽說道:“這只是他們的試探,一個星期的時間過去了,如果他們沒有淡水補充的話,還能站起來走路嗎?恐怕早就渴死了。”
“爲什麼?”顏烽火問道。
幾個睡一半醒一半的人立即爬起來,追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紅疤七個人就在他們身後,即將踏上海灘朝他們分割包圍而來。
“跑!”顏烽火發出大吼聲。
“你怎麼了?”靠着岩石坐着的博雅詢問顏烽火。
沒有任何遲疑,顏烽火轉身扣動扳機,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射去。
卡爾當然不可能遂了他們的心願,繼續不理不睬,他覺得這些美國士兵已經快活不下去了。但是想到顏烽火的話,立即又變得警惕無比。
史密斯立即拔腿就跑,卡爾匆匆忙忙的攙起博雅,帶着瑪麗與東南亞女人朝前跑去。
“噠噠!”
紅疤他們在身後,他們從海水裡游過來的!
“活着總比死了好。”顏烽火緩緩站起來,輕吐一口氣道:“我只能盡我最大的能力保證大家都活着,但是當我無能爲力的時候,只能各安天命了。”
“傷口沒有什麼問題,恢復的很好,就算有點麻癢也能堅持住,但是你……”
“那就好,”顏烽火想了一下道:“傷口可能會出現麻癢,再過些日子就好了。”
看了一眼面前的士兵,紅疤站直身體沉聲道:“這次的任務完全脫離了預定範疇,也許我們都會死在這裡,也許我們還能活着回去。抱着對你們負責的態度,我覺得這次的任務不能再對你們有所隱藏。”
這些天美國人不斷的前來,惹得人精神緊張,煩躁不堪。卡爾甚至想着給他們一些淡水,讓這些傢伙不要繼續煩他。
因爲這樣會讓士兵們感到自己受到重視,不用生活在不明不白之中。儘管這樣是違紀,但特殊時期特殊對待。
剛纔他進行了一番試探,試探的結果很明顯,顏烽火併不願意露面。
“不知道。”顏烽火認真的回答這個問題。
“砰!”
“那好吧。”卡爾點點頭,有些無奈的說道:“真不知道這種日子還要熬到什麼時候疏,每天都心驚膽戰的。”
這是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儘管沒有說出來,但是絕對是重心所在。死,多麼可怕的字眼,誰想讓自己的生命消散啊。
“沒什麼……”博雅囁喏着轉移話題道:“我只是想問一下,我們是不是都要死在這裡?”
“呵呵……”博雅笑了一下,凝望着遠處的大海說道:“因爲我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
“沒事。”顏烽火把目光從太陽上挪開,看着博雅的臉頰問道:“傷口怎麼樣了?”
“起來!起來!”顏烽火發出焦急的聲音:“立即朝島嶼西面跑,快!”
在目不能視的情況下,顏烽火靠的不是看見,而是聽覺與嗅覺。他能從不同的聲音裡辨別出各種信息,能用鼻子聞到正常人嗅不到的味道。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海鳥撲棱翅膀的聲音,以及因爲恐懼四處亂竄的鳥叫聲。
“我不怕死!”博雅相當肯定的說道。
的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死在這裡。如果說他從前有信心的話,隨着視力急速下降,這種信心變得越來越脆弱。
他沒想到自己的視力會下降的如此之快,不安、焦慮、沮喪圍繞在他身邊。但是他沒有對任何人說,他的身體問題關係到這個小團體的生存問題。
紅疤點點頭,目光在士兵們的臉上一一掃過,沉聲說出原本要進行的任務。
這句話不僅是卡爾的感覺,同樣是其他幾個人的感覺。只要紅疤那些美軍士兵還活着,對他們就是一個致命的威脅。再加上這幾天每天都有美軍士兵跑過來,更讓人處於一種高度緊張戒備的狀態。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的面色一凜,他們知道自己將要聽到最高秘密。
“譁……譁……”
這是最爲嚴峻的問題,雖然用鮮血可以解渴,但鮮血絕對不是淡水。每天都喝血,會讓許多人發瘋的。
被顏烽火的眼睛盯着,博雅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她發現這個男人的眼睛變得木然了,完全沒有曾經的銳利。
下午臨近日落,中界線上又來了兩個美軍士兵,依舊是討要淡水。這一次他們呆的時間更長,不停的發出懇求,並且要求見到顏烽火。
這是博雅不怕死的理由,雖然聽着讓人覺得比較怪異,可這卻是一個非常好的理由。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紅疤這邊的人每天都會到中界線向東面懇求給他們淡水,但無一例外的遭到拒絕。
淡水、鳥鳴、哀求……
最關鍵的一點是他不能讓任何一個人知道自己的眼睛出現如此嚴重的問題,哪怕到了最後依舊會被知道。
紅疤用手擦過自己的雙眼,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顏烽火,你的眼睛已經快不行了吧?你永遠也想不到我是怎麼了解你的。我再給你幾天時間,幾天以後,你就會像瞎子一樣。
他本身就是一個遊走在死亡邊境線上的毒販,對於任何事都會小心謹慎,尤其關係到小命的問題更是不敢大意。
“我們已經忍受不了了。”另外一名士兵說道:“他們那裡有淡水,爲什麼我們不能把他們全部殺掉呢?”
一般來說傷口完成縫合之後會在十二天左右癒合,可以完成拆線。在一個星期左右的時候就會逐漸出現麻癢的感覺,那是肌肉組織在生長的原因。受過傷縫過針的人應該很清楚那種感覺相當不好,還不如疼痛來的舒服。
顏烽火至始至終沒有露面,他的眼睛越來越不行了,已經達到晚上也不能視的程度。眼角膜對光線的反應能力徹底衰退下來,即便是白天看人也只是一個模糊的虛影。
沉悶的槍聲劃開夜空,換來的是一記點射。
海浪輕撫沙灘,發出平靜而又安詳的聲音。
動用兩艘驅逐艦要完成的任務絕對非同一般,他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任務。
通過海鳥行爲的變化,顏烽火能夠猜得出來紅疤那些人在沒有淡水的情況下是怎麼度過的,無非就是依靠海鳥的鮮血維持身體內淡水的補充。可這不是長久之計,長久之計則是佔據水源。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自己露面之後,顏烽火應該想法設法把自己射殺。可惜對方沒有這麼做,甚至要避開自己。這個現象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顏烽火沒有把握!
顏烽火不知道自己怕不怕死,但他知道自己這輩子擁有的遺憾很多。如果非要讓他死,不是不能坦然面對,只是會帶有深深的遺憾去死。
“已經好多了。”
紅疤點點頭,坐在岩石上繼續沉思。
這是他的手段,他太明白人的心理了。堅持必須得有堅持的理由,他的士兵已經忍耐不住對淡水的渴望變得蠢蠢欲動了。這種時候,釋放出士兵永遠接觸不到的絕密任務信息可以最大程度增強凝聚力。
“上校,我們需要淡水。”一名士兵說道。
有點不太對勁,顏烽火皺起眉頭。今天夜晚實在太安靜了,如果是往常的話,西面的島嶼總會傳來雜亂的聲音。但是今天卻沒有,彷彿那些人全部睡着了一般。
視力能夠變得正常的時候,也就是眼睛盯着太陽的時候。強烈的光線會喚醒衰退眼角膜對光的反應,藉助短暫的反應看別的地方,才能看的更加清晰。
顏烽火則依靠大腦對整個海島地形的記憶力,藉助一塊岩石作爲掩體,朝夜襲而來的紅疤等人進行射擊,掩護身後的人朝西面逃竄。
“砰!砰!砰!……”
“喝!”
驚雷般的暴喝聲突然響起,一道魁梧彪悍的身形從地上猛的竄起來,直直撲向顏烽火。
是紅疤,不知道什麼時候隱藏在中界線位置的紅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