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蘺聽到聞人風這樣說,心中一跳,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聞人風道:“其實也算不得什麼珍貴的東西,不過一塊石頭罷了。”
江蘺道:“可否與我看看。”
聞人風點了點頭,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道:“我前些日子遇見了陳之虞,他告訴我最近有人要找我,於是我纔等着你們來。這東西是我從陳年的物品裡拿出來的,你且看看,有什麼不同。”
江蘺接過,打開盒子,裡面躺着一塊血色的石頭,摸在手裡和其他的石頭並沒有兩樣。但是這是楚遇的東西,對她來說就是珍貴至極了,她握緊在手心,聞人風道:“這東西還是在你手裡比較妥當。
江蘺自然不會推辭,她將東西收入自己的囊中。
雖然服下了一些抗冷的藥丸,但是呆到現在兩個人也是渾身冰冷,聞人風指了指楚遇的身體,江蘺也點了點頭。
聞人風看着楚遇帶着的離心草,猶豫了一下,道:”現在最好的辦法是有一個能試藥的人,看一看效果。
江蘺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這次我需要聞人先生您的幫忙。現在楚遇身體裡的毒素還保留着,我準備從中提取他的毒素。其實,在我得到的那本小冊子裡,我發現了有關離心草的東西。冊子的主人?大概也服食過離心草,或者照顧一個服食離心草的人很長時間,而且更爲巧合的是,在服食離心草之前,那個人也有過服食劇毒草的經歷,雖然不是紫蘇,但是也相差無幾。而且,和楚遇的情況很相似,都是死亡之症,但是卻十年之後醒來了。”
江蘺看了聞人風一眼,道:“所以我決定將他帶出去。”
聞人風點了點頭:“這樣也好。”
江蘺在楚遇的面前半跪下,然後伸手攏了攏了他的發,髮絲只剩下一片冰冷,她好不容易纔壓抑住自己那到心的顫抖。
前方,前方又如何?子修,你讓我怎麼辦?
她從自己的懷中掏出銀針,然後在他的手腕上輕輕一刺,帶起一滴鮮血。鮮血剛剛刺出來,便凝結成一點冰塊,江蘺將那滴血挑到自己的脣邊,在舌尖微微一試。
其實不管毒藥再怎麼的毒,只要沒吞入喉嚨對人造成的傷害都不太大,江蘺的曾經也算嚐遍了百毒,所以舌尖的敏感度顯然非同尋常,那凝固的冰血隨着熱度逸散,她的舌尖就開始感受到了麻痹,雖然她知道這絕對不是好事,但是現在她根本毫不在乎,她凝神開始探析那些層層疊疊的毒素,然後將離心草掐下一點,然後慢慢的咀嚼。
她閉上了眼,拼命抓緊那瞬間的感受,那些洶涌的東西襲來,她幾乎要陷入進去。
“醒來!醒來!”
一個聲音突然在她的耳邊炸開,江蘺猛地睜開眼,就看到聞人風大鬆一口氣的臉。
她這才感覺到一根銀針插在自己的脖子旁邊,有粘稠的血液沿着自己的耳朵和鼻孔留下來。
聞人風道:“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了,我倒是害怕你再也醒不來。”
小半個時辰?
江蘺倒是小小的吃了已經,沒想到自己覺得是一眨眼的事情,竟然都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她伸手抹了抹自己留下來的鮮血,幸好聞人風在旁邊,而且還有離心草,否則自己恐怕完全沒有辦法,她動了動舌尖,竟然冬夜動彈不了,麻痹的感覺的直直的衝上來,這毒素如此厲害,她心中知道,恐怕自己這條舌頭有一段時間動彈不了,恐怕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笑着擺了擺手,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嘴,聞人風顯然也是明白,不再多說話。
江蘺將自己脖子旁邊的銀針取下來,然後指了指楚遇,然後伸手將他扶起來,楚遇的身體輕得很,就這麼呆着,他身上突出的骨頭也硌得人生疼。
聞人風指了指自己的背,江蘺搖了搖頭,然後借力背起了楚遇。
曾經的他扛過多少,現在,她只能這麼背起這麼瘦弱的他,如果有一天他醒來,看到自己已經白髮鬢鬢,他們的時間又有多少呢?她已經等不及了。
江蘺拖着凍僵的雙腿走出去,云云站在外面,小小的身子幾乎都快沒入白色中了,他看見江蘺出來,急忙甩開步子跑了過來,雙眼亮晶晶的道:“孃親,我要來背爹爹。”
江蘺笑了笑,看了聞人風一眼,聞人風道:“你孃親現在嘴巴不利索,說不了話。”
“孃親你沒事?”云云着急的抓緊江蘺的衣袖。
江蘺微笑着搖了搖頭,聞人風道:“你孃親沒事,現在乖乖的跟在你孃親的身邊。”
“嗯。”云云點了點頭。
——
江蘺將楚遇帶回了西塞,而回到西塞的那日,樓西月帶來一個好消息,就是孤城遇到了一位西塞的奇人,說是七星之日有眉目,但是伴隨着這個好消息而來的便是即便是七星之日,還有一個條件,但是那個條件是什麼,那位撒達卻無論如何都不說。
江蘺聽了這句話,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這麼多年的期盼終於有了眉目,心中倒是冷靜下來。
她輕輕的撫摸楚遇的眉眼,心裡輕輕地呼喊:“子修,我會一直等你,等你醒來。我已經等了三年,我不在乎在等三十年,只要我還活着,我就相信你會醒來。不過,我還是害怕你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老得讓你認不出來了。我這一輩子,從來不曾想過會遇見你,我最開始的打算,就是清清靜靜的過一生,旁人的悲喜和我有什麼干係。子修,我等你。”
她拿起梳子,慢慢的梳理過他的發,陽光從旁邊照進來,濃墨般的黑色在她的手中流淌,她看着他的眉目依舊,緩緩的笑了:子修,我去找那個撒達,你等我。
撒達,江蘺還記得三年多前的那個神秘老人,當時他對楚遇的斷言言猶在耳,而現在,她只希望找到這個人,可以詢問處有關楚遇的事情來。
而此行和她一路的只有明月和彩雲兩個人,三年過去,兩人出落的愈發的動人,一瞥絕麗。不過在江蘺眼中,她們還是當年兩個羞澀的小女孩。
那行人來去如風,當時的相遇完全是偶然,現在想要尋找又談何容易,江蘺發信給孤城,但是孤城並沒有回,或者也沒有辦法回,她現在只能去慢慢的尋找。
一望無際的草原芳草萋萋,江蘺擡頭看着那閃爍的星空,想起孤城所說的七星之日,不由心中惴惴,她的直覺裡,那本小冊子不是偶然,孤城帶來的消息不是偶然,事情隱隱約約的朝着一個不可預知的方向變化。
到了晚上,一行人已經轉到了碎葉城,江蘺等人便決定在這個地方暫住一晚上。
睡到半夜的時候江蘺突然感覺到不對,猛的睜開了眼睛,卻發現一個人站在她的牀頭,江蘺心裡一驚,手捏住那藏在枕頭下面的赤霞,但是還沒有來得及刺出去,自己的手便被按住,那修長的手指冰冷透骨,但是,那妖嬈的香氣卻漸漸開始瀰漫。
“風間琉璃?”江蘺張開嘴想要試探,但是一張嘴才發現自己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在知道是他的剎那,江蘺的心反而鎮定下來,
來人果然是風間琉璃,他冷冷的一笑,有些毛骨悚然的味道,然後,江蘺便感到他的手一把扯住她的的胳膊,然後將她提了起來,掀起牀上的被子,將江蘺一裹,然後踢開窗戶。
這個時間江蘺完全是有時間去弄出聲響的,但是明月和彩雲就算武功不俗,但是碰上風間琉璃也只有死路一條,她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沉默。
風間琉璃帶着江蘺穿窗而去,一把將她甩到了馬上,不管不問的便開始縱馬狂奔。
西塞這片土地白天和夜晚的溫度變化本來就大,江蘺的身上儘管裹着被子,但是迎面吹來的寒風還是讓她一個機靈,風間琉璃突然將她提了起來,然後面對着自己坐下,然後微微有些不耐煩的將她的被子使勁壓了壓。
江蘺有些驚訝於他的動作,微微有些失神的看着他,黑暗中那雙眼眸像是掛了星辰,風間琉璃突然轉頭,然後扯住她的身子將她甩到了自己的背後,馬顛簸的快,江蘺不得不從伸出手拉住一些東西,她不願去接觸風間琉璃,只能伸出一隻手繞過他去抓馬的鬃毛,風間琉璃也不管,一路馳馬飛出碎葉城,一路向西。
冷風灌得她直打哆嗦,但是終點似乎遙遙無期,江蘺想要開口讓他慢下來,再這麼下去她可撐不住,她還要留着命去見楚遇。
可是舌頭僵硬的麻痹着,還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覺得手上色鬃毛在一點點滑出去,被被子裹着的身子也不靈便,她的身子一歪,眼看就要跌了下去,卻突然感到手一冷,一痛,已經被緊緊的拽住。
身上的被子也馬上就要滑落,風間琉璃一反手又將她換到自己的深身前,一雙眼睛像是冰,可又像是火,那般似冷似熱的擠上來,他伸手一把鉗住江蘺的下巴,冷冷的道:“怎麼,讓你開口說一句請求的話就這麼難麼?剛纔也死死的憋着,不就是怕我殺了那兩個丫頭嗎?那麼你呢?江蘺,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今晚的風間琉璃像是一頭有些失控的獅子,他的力道很大,讓她隱隱約約的感受到了痛楚。江蘺決定還是先獲得一線生機再說,她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後搖了搖頭。
“你不能說話?”風間琉璃問了一句,停下了馬。
江蘺只好點了點頭,但是還來不及將她的頭偏轉開,風間琉璃突然擡起她的的下巴,然後一伸手將突然探入她的嘴脣。
江蘺大吃一驚,使勁一掙,然後一巴掌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風間琉璃的臉上留下鮮明的五指印記。
江蘺的眼裡帶着隱怒,冷冷的好不退讓的看着他,最後從馬上一躍而下,一個人走開。
風間琉璃停了一會兒,然後下馬追了上去,一把將江蘺拉住,然後突然伸手將她的穴道一點,攔腰一抱,冷笑道:“碰不得?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碰不得!楚遇現在早就死了,你救不回他!你守着的永遠是一個死人!”
“他不是!”江蘺冷冷的看着他,張開嘴無聲的嘶吼出聲,那些無望的守候的壓抑瞬間爆發出來,張開嘴只有風灌入,她對着他,一字字無聲,“他不會死!他永遠不會死!他一直在我身邊!風間琉璃,你又算什麼東西?你死了可有人爲你難過?上杉修給過你什麼!像你這樣的人,永遠也不可能有這些東西!我真爲你感到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