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薇在他的懷裡,到了最後沒有聽到他說個一句半句話,不由微微失望,將自己的嘴一撇,然後道:“你鬆開我啊,我不害怕了。”
孤城“嗯”了聲。
齊薇停了一會兒,卻發現他動都沒動,正想開口詢問,孤城卻已經淡淡的鬆開了手,他退開,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齊薇渾身立馬一抖,然後指着旁邊的地面道:“那個右丞相,我將他的屍體搬到這裡,可是竟然不見了。我把門都關上了,也沒有人來,怎麼可能就不見了呢,你們東支這地方詭異的很,該不會真的有什麼殭屍冒出來吧?”
孤城聽了,退後一步,微微屈膝往地面一看,道:“他的屍體被吃了。”
“吃……吃了?!”齊薇這回可是驚呆了。
看着她睜着的微微驚訝的眼,卻沒有絲毫的恐懼,這一年下來,當初看着他殺了繡夷之後那張驚恐至瑟瑟發抖的臉,現在卻已經能接受了。
他究竟改變了什麼?
他微微垂下自己的雙眸,道:“你看看,這地上是不是還有水痕?”
齊薇幾乎將自己的眼睛貼到了地面,才發現了細微的痕跡,奇怪的道:“這原來就是放冰塊的地方,有什麼奇怪的?”
孤城道:“冰塊化成的水是一灘了,而現在那些水痕是一條條的,那是那些蟲蠕動留下的痕跡。那些蟲在南疆是爲了消滅腐屍的。”
齊薇道:“它們,是怎麼進來的?”
孤城解釋道:“被人放進來的。”
齊薇再次張大了嘴:“怎麼可能?”
根本就沒有人進來好不好!
孤城卻再也沒有解釋,而是閉上了眼睛,然後轉向她道:“待會兒,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出來。”
齊薇呆了一呆:“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孤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突然伸出手,在她的肩上一點,齊薇的身子瞬間一僵,怒道:“你想幹什麼?!你放開我,又限制老孃的自由!”
孤城卻將她無法動彈的身體按到旁邊的椅子上,轉身而去。
齊薇喊了他幾聲,可是他卻連頭都沒有回,她心中不由感到分外的惱怒,心裡不由想起剛纔自己想要問他“身體怎麼樣”的衝動,恨不得揍自己一拳,關心這個人幹什麼,純屬找虐。再想起自己剛纔對他生出的一絲莫名的好感,瞬間再次被澆得透頂。
老孃去!被打擊了一次還不夠,還要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這樣憤憤的想着,將自己的眼睛一擡,才發現眼前有了光亮,不過這光亮卻是從大殿外照進來的,但是現在她全身無法動彈,也無法去聽清楚外面的聲音,一時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想起孤城出去的時候對自己說得話,什麼叫做“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出來”?是了,自己的那個冒牌貨身份已經曝光了,他出去收拾爛攤子了吧,完了,他會不會將自己給交出來?
雖然他說過一醒來就將自己送走,但是也保不準那個面癱將自己給送到陰間啊。
這樣怪不得齊薇這樣想,實在是在很大程度上,孤城從來沒有表現出他很重視她的模樣,她認爲自己就只是一個棋子,而現在,這顆棋子已經沒有用了,他那麼冷漠的人,會怎麼辦?
她一時間心慌意亂的,連血液都開始橫衝亂撞起來,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卻忽然覺得自己的腳趾頭微微一癢,不由得動了動,發現竟然可以動了!
齊薇的心中歡喜起來,然後靜下心來去感應,發現自己的身體裡竟然有一股極小極小的暖流,而剛纔自己心慌意亂之下,竟然將這股小小的暖流帶到了腳趾頭,她閉上眼睛試了試,慢慢的去用自己這股小暖流去流轉,在這股暖流經過的地方,微微的癢,但是竟然都可以動了。雖然能動的地方都很小,但是心底裡有了希望,總能夠將孤城在她身上的禁制給解了的。快點,在孤城回來之前能夠離開就離開,就算被他逮着也能說他批准她離開了。
而她也不知道,這股暖流是剛纔孤城留在她的身體裡的,害怕這裡冰雪剛剛融化,她呆在這裡會凍,卻沒有料到意外給了她解穴的機會。
而門外,孤城的眼睛正在緩緩的看過去,除了右丞相之外,所有的官員幾乎都聚集在那裡,孤城站在那裡,因爲穿了紫衣,所以凝固的血液在黑夜裡根本看不出來,雖然臉因爲失血過多而微微的蒼白,但是一雙眼睛卻愈發的高不可攀。
他的目光看向女將軍:“女將軍你來幹什麼?”
女將軍道:“大祭司,我們前來是想給您彙報一件喜事。”
孤城看着她,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女將軍將自己的身子一閃,身後的一個小男孩露了出來,道:“大祭司,這是東支皇族的血脈,還請您將他封爲皇儲。”
孤城道:“女帝還在,封什麼皇儲?”
女將軍低頭道:“大祭司,在東支,皇族的繼承是按照血緣來定的。陛下到現在還沒有選迎王君,有必要先穩定人心。”
孤城聽了,沒有說話,而是直接邁開了步子,他揹負着右手,慢慢的走下,一步步走近那個小男孩身邊。
幾乎所有人都在他這樣的氣勢下慢慢的往後退,但是唯有那個小男孩沒有絲毫懼意的睜着眼睛平靜的看着他,那雙眼睛下面,有着不屬於他年齡的令人心驚的平靜,他的年紀雖然還小,但是一張臉卻已經顯出了非凡的容色,每一分都精雕細琢,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隨着他的走動而漸漸的變化出雙瞳。
孤城站在他的面前。
這一剎那,作爲東支國的大祭司,他清晰的看見了這個東支帝王星的未來,險峻,惡毒,血腥而尊崇。
很少有人敢和他對視,但是現在,眼前的這個男孩,竟然有這麼一雙無畏的眼睛。
孤城的眼裡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問道:“告訴我,你的名。”
小男孩只是看着他,一雙眼睛似乎在審視,彷彿在端量眼前的這個男人的實力,或者,值不值得他去開這個口,頓了一會兒,他才道:“雲起。”
“雲起?”孤城的眼神微微一壓,嘴角卻意外的浮起一絲笑意,隨之將自己的眼睛看向遠處,道,“雲起,好名字啊。你值得這個名。”
女將軍的眼角瞟到孤城的這個笑意,心裡微微意外,根據種種,她猜測孤城是想奪權篡位,畢竟在東支國的歷史上,曾經最厲害的大祭司就差點將東支給顛覆了,可是不知道最後出了什麼事,那任大祭司倒下,但是現在的種種,表明孤城也有這樣的想法。可是如果他真的有這個心思,他怎麼會用那樣的眼神去看這個小男孩,是欣慰,是解脫,甚至還有對他的憂慮,彷彿在憂慮一個自己孩子的未來,這樣的眼神,她從來沒有在這個幾近於滅絕人慾的大祭司身上看到過。
孤城擡手輕輕的放到雲起的腦袋上,但是還沒有放上去,那個太師便舉手迎了上來,孤城的武功如何,沒有人不知道,只要他的手稍微用一下力,那麼雲起就沒有命了。所以他不得不防。
但是他的手剛剛伸出來,雲起卻道:“太師大人,讓大祭司做他想做的。”
那太師的臉色微微一變,掃了一眼身後的文武百官,最終將自己的手放了下來。
孤城的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額頭,微微一頓,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然後將他的手心翻轉過來。
類似於一隻眼睛的掌紋。
他的眉頭突然一凝,最後緩緩的放下來,冷冷道:“這個男孩,我不會封爲皇儲。”
女將軍立馬怒道:“大祭司,你這是什麼意思!”
孤城的眼冷冷一瞥:“我的意思,難道女將軍還想聽第二遍?”
女將軍道:“大祭司,你看到了那隻手,那不是普通人的手。當年,第一個任命祭司的東支皇帝就是有這樣的一隻手!他親手開拓了東支的盛世,這是東成帝的轉世!他是天命所歸!我們在這裡,請您將他任命爲皇儲,揚我東支國威,壯我東支國土!”
她說着“砰”的一聲跪在地下,道:“請大祭司誠心去看,任命雲起爲皇儲!壯我東支!”
女將軍這樣的一跪,剩下的文武百官也跟着跪下,道:“請大祭司任命雲起爲皇儲!壯我東支!”
這樣以東支國的前途爲威脅,若是孤城不同意,那麼在所有人眼裡,那可謂是不正之心太過明顯。
孤城的眼睛看着她,道:“不可以。”
女將軍一雙眼睛在火光中散發着迫人的鋒芒:“大祭司,您這樣做是要置東支於不顧嗎?東支國正在遭受外敵的入侵,坐在王位上的女帝根本不是真正的女王陛下,您這是要滅亡了東支嗎?”
孤城依然不爲所動:“誰告訴你她不是真正的女帝?”
女將軍也是怒了:“大祭司,如果你敢,就叫那女帝出來看看!東支國皇族的血緣有着感應和聯繫!只有他們的血液才能保護東支屹立不倒。請大祭司讓她出來,如果是假的,讓整個東支國的百姓看着她被處決,那麼您依然是整個東支至高無上的大祭司。”
這樣明顯的威脅,在以前,她是根本不敢說的,那是因爲民意不能違背,但是現在,有了東成帝的轉世在此,那麼大祭司的位置就極有可能被動搖。爲了整個東支,她願意承擔這一切的後果!
孤城只是冷冷的聽着,根本就像是沒有入耳的模樣,女將軍乾脆站了起來,道:“攘外必先安內!孤城,如果你不同意,我們就另立新帝,再選大祭司!”
孤城的嘴角一挑,突然伸手輕而易舉的抓住脖子,並沒有如何用力,只是鉗住她,道:“女將軍,整個東支,難道就你一個人了?我告訴你吧,那個女人就算不是繡夷,但是想殺想剮是我的事。”
他說着手一甩,女將軍的身體就被甩到了地上。
孤城將自己的袖子一揮,然後轉身而去。
女將軍站了起來,一聲怒吼:“站住!”
孤城微微回頭,密密麻麻的黑影不知道什麼時候擠進了王宮,火把宛如游龍一樣的閃出來,整個王宮所有的空隙裡,全部擠滿了兵甲。
女將軍道:“大祭司,您就算武功無雙,您抵抗的了這麼多的人嗎?一人之勇,匹夫之衆,如果您想要包庇那個假的女帝,我就算拼了我這條命,也會來個同歸於盡!東支國的皇族威嚴不容褻瀆!”
她現在還存在着一絲顧慮,就是孤城的能力,無論從哪方面來講,孤城的能力都是足可彪炳史冊的,如果貿然將他給推了下來,在這對陣楚軍的時候,是極爲危險的。如果能讓孤城將那個假冒的女帝給交出來處置,那麼也算是孤城的退步,所以她纔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
其實她認爲,這個退步對孤城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不就是少了一顆棋子嗎。
孤城卻依舊將他的後背背對着她,道:“不可能。”
這樣冷而果斷的回答,讓女將軍的眼睛一呆,繼而她冷冷的揮手,“哐”的一聲聲遠遠近近的響起,帶着火的弓箭被搭在了弦上,冷兵器的銳光在火光中織成一道天羅地網,隨時隨地都可以將整個王宮完全的覆蓋。
女將軍道:“我最後問你一次,大祭司。你願不願意將假冒的那個女人交出來讓我處置?如果你不回答,那麼就別怪我將你和你身後的那座宮殿全部燒爲灰燼!”
畢竟是久經沙場的戰將,這麼多年,她的身上練就出一身鋼骨的氣勢,叫人不容忽視,舉手投足之間也是大將之風。
孤城的背影,鋒利的箭矢,明暗的火光,成爲一種靜默的姿態。
而就在這個寂靜的時候,旁邊的窗戶突然被“哐當”一聲推開,然後,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探出來,最後扒住旁邊的牆,然後一下子跳了出來。她跳出來的地方剛好有一棵大樹,剛好將她給遮住了,但是因爲安靜,那一聲開窗戶的聲音又實在吸引人,所有,大家都不由將自己的目光移過去,發現了她,齊薇卻沒有去在意正殿外的人,而是滿不在乎的拍了拍手,聲音清脆而明朗的:“死麪癱,從此以後咱們就各自奔天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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