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越是到最後關頭,我們越是得更加地小心謹慎,千萬不能再出一點差錯了。”這幾個大夫經過這些日子也是有了相當程度的默契,他們也算是功過患難的了,彼此之間都是很信任。
蘇慕凡輕笑,“今天實在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我們這些日子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現在回過頭想想,我都不知道這一路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蘇大夫,你實在是讓我不得不佩服,老夫真是自愧不如。”開口說話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大夫,看着蘇慕凡的那雙眼睛裡滿是欣賞,這個年輕的蘇大夫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無論是醫術還是爲人處世,這個蘇大夫都是做得極好。
“您過獎了,在下實在是慚愧。”
倉逍朗笑出聲:“那是當然,我教出來的徒弟自然是不一樣的,不過,我們現在還是去盯着那些病人吧,別出什麼狀況。”
蘇慕凡也是輕點了頭,“對了,還要把這個消息告訴郡守大人,讓他把這裡的情況上報給守在城外的澤王還有欽差大人。”這段時間澤沛爲了給自己爭取時間,一定受了很大的壓力。
“我已經讓侍衛去通知父親了。”賀天佑緩步走了過來。
蘇慕凡轉過身看向賀天佑,“你不是在家養傷嗎?怎麼出來了?”
“一點傷養這麼久早就沒事了。”賀天佑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自己也算是在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了。
“既然傷已經養好了,記得把銀子給我。”蘇慕凡半開玩笑道。
賀天佑也是輕笑,“你這人還真是夠無情的,我的傷還不容易痊癒了,你開口就是問我要銀子,你還有沒有人情味兒啊?”
蘇慕凡淡笑不語,賀天佑也只是調侃一下而已,“恭喜各位了,能夠找到正確的藥方,全是你們的功勞,我代整個夷陵郡的百姓們謝謝各位大夫了。”剛剛他進來觀音廟的時候,就發現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派喜色,問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是醫治瘟疫的藥方已經配製出來了,而且又一人已經被完全治好了,這實在是一個令整個夷陵郡都振奮的消息,這就意味着整個夷陵郡的百姓都是死裡逃生了。
“賀大少爺不是也沒閒着嗎?”經過這場瘟疫,自己對這個賀天佑的印象還真是有大大的改觀。
很快,這件事便是傳遍了整個夷陵郡,所有的人都是歡心振奮,家家戶戶都傳出了歡聲笑語,夷陵郡已經很久都沒有這麼熱鬧過了,這段日子以來,夷陵郡就像是一座空城,每天都是被死亡籠罩着,今天對於所有夷陵郡的百姓來說都是值得慶祝的一天,他們共同挺過了這場生死關。
而在城外守着的殷澤沛和南宮夏菡心中也是無比歡喜,凡兒終究還是做到了,他們心中爲凡兒感到驕傲,這也意味着,他們很快便能團聚了。
南宮夏菡挽着殷澤沛的胳膊,笑得格外地清甜,“澤,我們今天好好喝一杯吧,就當是爲凡兒慶祝了,也爲整個夷陵郡而慶祝。”
“好啊,今天確實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這天也註定會載入史冊。”殷澤沛看着湛藍的天空,自古以來,就沒有治好瘟疫的先例,這是第一次,所以一定會在史冊上留下重重的一筆,這一筆又將改變多少人的命運,最起碼,以後若是再有瘟疫爆發,那屠城便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因爲曾經有人治好過瘟疫。
南宮夏菡望向高高的城樓,輕聲道:“今天凡兒也一定會好好慶祝一番的,只是我們不能跟她一起了,等這場瘟疫之後,我一定要跟凡兒好好喝一杯。”雖然不能跟凡兒一起慶祝有些遺憾,但是想着很快她們兩個便能相聚了,南宮夏菡心裡也就不那麼遺憾了。
欽差大人聽聞這個消息之後也是打呼,真是神了,瘟疫竟然也能治好,看來澤王的堅持是對的,不然的話,這夷陵郡早就變成一片焦土了,想想還真是有些後怕,好在澤王一直堅持要給他們時間,否則自己不也變成了間接的殺人兇手了嗎?
按照藥方,侍衛們熬了湯藥,喂那些染了瘟疫的百姓一一喝下,經過幾天之後,果然所有的人的病情都有了好轉,症狀都是在逐漸減輕,有不少病情不是很嚴重的都已經好了起來,隨着一個個病人的好轉,籠罩在夷陵郡上方的死亡的陰霾也終於散去,直到最後一個病人走出觀音廟,這場瘟疫總算是離去了。
幾個大夫站在觀音廟的大殿中,看着最後一個病人離開的背影,心中都是各有感概,但是臉上都是掛着顯而易見的笑意,幾人相視一眼,眼睛裡都有惺惺相惜之意,“瘟疫被治好了,我們也是該回去了,走吧。”
蘇慕凡卻是轉身走出觀音像下,只見她屈身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心中默唸:菩薩,我願我用我所有人的功德換得容疏的健康順遂,希望菩薩能保佑容疏平安無虞。
拜過菩薩之後,幻薇扶着蘇慕凡站了起來,身後便傳來了郡守大人的聲音,“還好各位都還沒走,我請各位大夫過府用膳,以示對各位大夫的感謝之情。”
蘇慕凡輕聲開口:“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就不去了打擾了。”
“哎,這怎麼行?能治好這場瘟疫功勞最大的就是蘇大夫,你怎麼能不去?”另一個大夫看着蘇慕凡道。
“行,那既然這樣,我想各位大夫經過這些日子,也都是身心俱疲了,那各位大夫就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我在郡守府備好飯菜等着各位的大駕光臨,蘇大夫,你可就不要再推辭了吧?”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好,我們一言爲定,各位都要來啊。”儘管他知道這一次因爲自己的隱瞞不報,皇上免不了要處罰自己,但是這些大夫自己是一定要感謝的,對於皇上究竟要怎麼處罰自己,那就等以後再說吧。
蘇慕凡的心神一放鬆下來,整個人都被疲累的不行,回到宅子沐浴之後躺在牀上,整個人很快就睡得不省人事了,當天晚上,整個夷陵郡的百姓都走出家門,歡慶這場瘟疫的結束,那震天的煙花炮竹之聲都沒有把蘇慕凡給吵醒,她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午時才睜開眼睛,還在朦朦朧朧中的她正打算起身去觀音廟看那些病人,卻猛然驚醒,最後一個病人已經痊癒了,還是自己親眼看着他走出觀音廟的,蘇慕凡微微一笑,這段時間自己真的是忙暈了。
穿好衣服之後,幻薇便是端來了清水供蘇慕凡洗漱,蘇慕凡看着身後爲她梳頭的幻薇,輕聲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在這段日子裡幻薇也是跟自己一起沒日沒夜,其實,她比自己還要辛苦。
“夫人言重了。”照顧夫人本來就是自己的本分,再說了,自己一個自幼習武之人,夫人都守得住,自己怎麼會有問題。
蘇慕凡看着鏡中的自己喃喃道:“也不知道這城門什麼時候才能重新打開,只怕澈兒再見了我,要不認識我這個孃親了。”
夷陵郡的瘟疫被完全治癒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皇上那裡,而且也是迅速傳遍了整個臨夏國,這無疑是個令人振奮的消息,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被治好的瘟疫,想想還真是有些不可思議。殷熙瀚也是相當地驚詫,他雖然答應給澤沛一些時間,但是他也沒想過這場瘟疫真的會被治好,這件事也是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過這終歸是一個好消息,能保住夷陵郡,他也是很高興,畢竟夷陵郡對於臨夏國來說是至關重要的。
很快,殷熙瀚便是下令讓幾個御醫前去夷陵郡,如果確認這場瘟疫真的被治癒的話,就打開夷陵郡的城門,讓百姓們恢復以前的生活。
而在那些御醫到達夷陵郡之前,整個夷陵郡已經恢復了以前的熱鬧,街市上依舊很熱鬧,攤販們已經重新在街邊擺起小攤來,各色各樣的店鋪也重新開張,所有人的臉上都是滿臉的喜氣,他們都是從鬼門關闖過來的人,如今平安無事,他們也就更加珍惜活着的日子。
但是安和藥鋪卻沒有開張,因爲在瘟疫期間,藥鋪裡的藥材都拿去救治那些病人了,現在庫房裡根本就沒有更多的藥材,沒有藥材,藥鋪就沒法開張。不過蘇慕凡也不心急,正好這幾天她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她想用不了幾天,這城門就會打開了,到那時一切都會恢復正常的,趁着這幾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接下來,自己就沒有時間過得這麼悠閒自在了,本來因爲這場瘟疫而擱置的事情,也要重新繼續了。
很快皇上派來的御醫便是到達了夷陵郡,這些御醫進到城中一一確認這些百姓的確是沒有一人染上瘟疫之後,便是回稟皇上。如此,皇上便是下令,打開夷陵郡的大門,一切就都恢復到了以前的模樣,而殷澤沛很南宮夏菡也終於進到了城中跟蘇慕凡相見。
南宮夏菡看到近在眼前的蘇慕凡,快步上前就抱住了她,眼睛裡的淚水一下就滾落了下來,終於不用再隔着一座城牆了,這段時間,雖然自己跟凡兒距離這麼近,但是每天卻只能在城牆上看着她從下面經過,默然相望,卻不能開口說話。
蘇慕凡輕拍着南宮夏菡的後背,輕聲道:“你這丫頭長大了,不再像是以前一樣掛在我身上了。”
南宮夏菡帶着鼻音道:“你以後可不許再這麼嚇我了,瘟疫是鬧着玩兒的嗎?你就這樣留下了。你以前總說我不省心,我看你纔是真正的不省心呢。”
“好了,我們先進去說吧,你們來的時候應該去看過伯父伯母他們了吧?他們怎麼樣?”這些日子,自己跟外界已經隔絕了,也不知道他們的消息。
“你放心吧,他們都很好,澈兒也很好,他們最擔心的就是你。”
“現在不是都沒事了嗎?你們怎麼樣?都還好吧?”
“我們很好,對了,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你跟容疏的事情我們已經跟獨孤介說了,這次瘟疫的事情他也幫了很多忙。”
蘇慕凡輕抿了一口茶水,輕笑道:“獨孤介也是我的朋友,我信得過他,他知道了也沒什麼,等我回去的時候會去謝謝他的。”
“還有一件事,上次來的時候忘了告訴你,獨孤介已經成親了。”
“是王家的小姐,王惜夜?”那個女子,自己在夏菡的婚禮上見過。
“嗯,就是她。”其實南宮夏菡至今還是有些疑惑,獨孤介究竟是不是因爲王惜夜跟凡兒很像,所以纔會娶了王惜夜,當然這樣的疑問她也只能放在心裡。
“雖然只見過一次,但是我看得出來,這個王惜夜是個不錯的女子,獨孤介也是個很好的人,他們兩個倒也是很相配的,不過,這個王惜夜似乎跟我們很有緣分,她本來是太后爲澤沛選好的王妃,現在又成了獨孤介的妻子,緣分這種東西還真的是很奇妙。”聽說就是因爲當初獨孤介陪着殷澤沛一起去王家想要退親的時候,獨孤介跟王惜夜纔開始接觸的,這應該就是所謂的躲不掉的緣分吧。
“是很有緣分,你說當初她差一點就要嫁給澤了,現在我跟她卻成了好朋友,想想還真是挺有意思的。”南宮夏菡輕笑着開口。
“哎,什麼叫她差一點就嫁給我了?我當初可是寧死不娶的啊,你可別冤枉我。”殷澤沛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南宮夏菡暗瞪了殷澤沛一眼,便是拉起了蘇慕凡的手,“凡兒,走,我們去你房間說,最起碼不會被人給打斷。”正好自己有些事情不能當着其他人的面說。
蘇慕凡跟南宮夏菡一走,前廳裡就只剩下殷澤沛、倉逍還有琉亦狂,殷澤沛跟倉逍本就不熟,也沒什麼話可說,倉逍起身道:“走,我們三個去喝一杯吧。”
於是三個男人便是起身去喝酒,蘇慕凡則是帶着南宮夏菡來到她的房間,蘇慕凡坐在軟榻上,看着南宮夏菡輕聲道:“有什麼悄悄話想跟我說?”
“其實我上次來的時候,就想問你了,這個琉亦狂留在你身邊這麼久,他是不是喜歡你啊?”上次來的時候,凡兒臨盆,自己也不好問這樣的問題。
蘇慕凡愣了一下,輕點了頭,“也許是吧。”
“什麼叫也許是?”南宮夏菡在蘇慕凡的身邊坐下,疑惑地看着她。
蘇慕凡輕拍了一下南宮夏菡的後腦勺,“你問這個幹什麼?”
“是他救了你,又陪在你身邊這麼久,你有沒有想過……?”南宮夏菡故意沒有把話說完,當然,蘇慕凡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夏菡,你應該明白的,我一旦愛上一個人就不會改變,我在等着容疏回來。”蘇慕凡的語氣很平淡,彷彿這是一件再自然而然不過的事情。
“可是,容疏他……”
“夏菡!”蘇慕凡打斷南宮夏菡的話,“我想我們不要再繼續說這個了,好嗎?”她不想跟夏菡發生爭執,雖然所有的人都以爲自己是在自己騙自己容疏還活着,但是自己就是堅信,因爲她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容疏還活着,就算容疏真的不在這世上了,自己也不可能會愛上其他的男人,這是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的。
“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南宮夏菡輕聲道。
“你呢?現在澤沛不在這裡,你應該跟我說實話了吧?你過得怎麼樣?聽說太后要爲澤沛納側妃?”
“是啊,其實有一次我跟澤沛一起進宮給太后請安,太后還跟我說起了這件事,不過她吩咐我不能告訴澤,澤至今也不知道。”南宮夏菡的聲音低低的,聽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蘇慕凡輕嘆一聲,“從你的聲音和表情裡,我就猜得出太后跟你說了什麼了。她是不是跟你說澤沛遲早要納側妃的,讓你這個正妃大度一些,等一下,她是不是還跟你說要你主動跟澤沛提納側妃的事情?”蘇慕凡突然坐直了身子直直地看着南宮夏菡,因爲她突然覺得這是很可能的事情。
“凡兒,怎麼連這個你都知道?”南宮夏菡輕嘆一聲。
“不難想象,皇上跟太后一定跟澤沛不止一次地提起了納側妃的事情,但是澤沛對你一往情深,自然不會答應,他們就會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想讓你主動跟澤沛提出納側妃的事情,這樣也容易成功一些,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還能怎麼回答?當着太后的面兒,只能假裝着答應唄,不過我沒跟澤沛說這件事。”
“你做的是對的,如果你真的跟澤沛提起納側妃的事情,他一定會氣得不輕,以後若是太后再問起你這件事,你就要裝得大度一點,你就說你會跟澤沛提納側妃的事情,不過反正決定都是要澤沛來做的,如果太后責備你的話,你也可以順水推舟說,你跟他已經提過納側妃的事情了,不過他不同意,你也沒辦法。”納側妃這種事情本來就是殷澤沛說了算,如果殷澤沛不同意,他們也是沒辦法,退婚這種事情,殷澤沛又不是做不出來。
“你放心,我知道,太后跟皇上本來就不喜歡我,我不會傻到公然去忤逆他們的。”表面的順從她還是做得到的,反正自己也不常進宮,他們愛怎麼折騰就讓他們折騰去,自己眼不見心不煩。
“你真的是長大了,以前的你可不會這樣做。”蘇慕凡輕笑。
“可我倒是有些懷念以前的我,回到夷陵郡以後,我看到這些熟悉的東西,便會想起我們小時候的事情。”南宮夏菡的眼神滿是懷念。
“那我們回南宮府去看看吧。”蘇慕凡突然站起身來。
“可以嗎?”不會給凡兒招來什麼麻煩吧?
“當然可以,守在南宮府門外的那些官兵早就撤走了,裡面我也已經讓人去悄悄打掃過了,怎麼樣?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看看?”
“當然了,我已經很久都沒回去看看了。”
蘇慕凡跟南宮夏菡相攜出門,往南宮府而去,兩人是從後門進入的,南宮夏菡輕笑:“以前,我們每次穿男裝,都會從後門悄悄進來,運氣好的時候就不會被爹孃發現,運氣不好的時候就要挨一頓罵了,不過爹孃從來都是把我罵得很慘,只是說你幾句就算了,還說是我把你給帶壞了,我還被娘罰過很多次抄寫佛經呢,現在想想都覺得可怕。”
“可本來就是你把我給帶壞了啊,我不願意跟你進青樓,是你非得拉着我去的,每次去你還不肯安安生生的,非得要闖禍。”蘇慕凡掐了一把南宮夏菡的胳膊。
南宮夏菡用手捂住自己的手臂,“又來了,以前你就總是這樣掐我,被你掐腫了都。”
兩人進入後院,院子裡的樹木依舊茂盛,看起來一切都是往日的樣子,什麼都沒有變過,但是當年的那兩個小女孩兒都已經長大了,南宮夏菡在鞦韆上坐下,擡頭看着樹蔭下的蘇慕凡,“凡兒,你說如果再重來一次,活着說,如果當初,皇上並沒有下賜婚聖旨的話,我們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如果沒有那賜婚的聖旨,凡兒便不會嫁給容疏,自己也就不會遇到澤,他們也不可能認識獨孤介、王惜夜這些人,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自己跟凡兒現在又會是怎樣呢?
蘇慕凡背靠着大樹,看着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灑落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影子,她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像夏菡說的那樣,自己現在又是什麼模樣,但是時光不可能倒流,這世上也沒有如果,蘇慕凡想或許重來一遍的話,一切也還是現在的模樣。
蘇慕凡和南宮夏菡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殷澤沛他們三人已經喝的酩酊大醉,旁邊還站着一臉無奈的秦沉言,看到蘇慕凡跟南宮夏菡的身影,秦沉言才鬆了一口氣:“你們總算是回來了,這三個人喝得已經是完全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南宮夏菡看了一眼地空着的酒罈,輕拍着殷澤沛的肩膀,“你們這究竟是喝了多少啊?”
醉眼迷濛的殷澤沛擡眼看向南宮夏菡,脣畔浮起笑意,“夏菡你回來了,我跟你說哦,琉殿主他跟我說他喜歡凡兒,他跟我說他喜歡凡兒,可凡兒是容疏的妻子,他怎麼能喜歡凡兒呢?”
聽着殷澤沛的醉話,南宮夏菡和秦沉言都下意識地看向蘇慕凡,卻發現蘇慕凡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她就那樣靜靜地站着,彷彿沒有聽到殷澤沛的話一樣。
哪知已經爛醉的琉亦狂聽到殷澤沛的醉話,也是開口道:“可是殷容疏呢?他人在哪裡?他已經死了,死了,他沒辦法照顧蘇慕凡了,這些日子都是我在她身邊,他已經死了、死了。”
蘇慕凡眸光微斂,看着幻薇沉聲道:“他們都醉了,把他們送回各自的房間休息吧。”說完之後便是轉身離開。
南宮夏菡看着蘇慕凡離開的背影,輕嘆了一口氣,“如果容疏真的還活着那該有多好。”因爲凡兒這輩子是不可能愛上別的男子了,如果容疏真的死了,凡兒的後半生一定都會在思念他的日子裡度過。
蘇慕凡走到院中的小湖邊,在湖邊的石階上坐下,清澈的湖水中有魚兒遊過,看起來無憂無慮,耳畔聽得有腳步聲傳來,蘇慕凡並沒有回頭看,便是輕然出聲:“你是不是也認爲容疏已經死了?你們大概都以爲我是在自欺欺人吧。”蘇慕凡的嘴角漾起一抹苦笑。
秦沉言在蘇慕凡的身邊坐下,他的聲音很輕,似乎在斟酌該有什麼樣的語氣跟蘇慕凡說這番話,“其實說實話,已經一年過去了,我心中也很懷疑容王是否真的還活着,但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願意相信容王真的還活着。”也許只有這樣相信着,她纔會有繼續生活下的力量吧。但是他也理解琉亦狂的心情,已經一年了,一直都是他守在蘇慕凡的身邊,但是卻仍舊是得不到任何的迴應,他那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心裡應該是很難受的。
蘇慕凡伸手撥了一下平靜的湖面,聲音很輕,“我這個人一旦愛上了一個人就是一輩子,沒有其他的可能。”
秦沉言輕笑,“這是你的優點,這世上有很多人都是做不到的,應該說是能做到的人很少。”
“哥哥,蘇姐姐。”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秦沉言和蘇慕凡都是回過身去看,站在那裡的不就是秦斕蝶嗎?蘇慕凡微微一笑,這些日子,小蝶一定是擔心壞了,蘇慕凡的目光又轉向秦斕蝶的身邊,這不是自己曾經在秦沉言的生辰宴上見過的向青嵐嗎?
“小蝶,你怎麼來這裡了?爹孃呢?”秦沉言走到秦斕蝶身邊,他還以爲他們要明天才回來呢。
“我來這裡自然是來找你的啊,爹孃也已經回來了,你都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你明知道夷陵郡爆發瘟疫了,你還留在這裡,你是想讓我們擔心死啊。”秦斕蝶說着眼睛裡便是有了淚水,秦沉言輕笑着擡手擦去秦斕蝶眼角的淚水,“我怎麼可能知道是瘟疫,我只是想讓你們一起出去散散心,遊玩一下,沒想到這麼湊巧。”
秦斕蝶眼睛裡的淚水怎麼也止不住,“你說謊,你以爲我這麼好騙嗎?什麼一起遊玩,你就是哄着我們離開,自己一個人留下來,你說你要是有個什麼萬一,我們可怎麼辦?”自己可是隻有這麼一個親哥哥啊,從小就是寵着自己,萬一他要是出了什麼事,自己可是要傷心死的。
秦沉言拍着秦斕蝶的肩膀請哄着:“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沒事嗎?別哭了啊。”
而此時,站在秦斕蝶身邊的向青嵐則是打量着站在湖邊的蘇慕凡,其實當她第一眼看到蘇慕凡的時候是很驚訝的,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是她記得這張臉,儘管當時她穿的是男子的衣衫,而現在的她卻是一身女子的裝束,難怪當時在沉言生辰宴那天,自己總是覺得沉言看那個蘇公子的眼神很不一樣,原來這蘇公子竟然是一個女子,沉言就是爲了她才甘冒生命危險留在了夷陵郡,他明明知道夷陵郡已經爆發了瘟疫,卻還是決定要留下來陪着這個女子。怪不得沉言一直都很逃避這場婚事,原來是因爲他心裡已經有了別的女子,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子容貌極美,氣質也是出衆,臨水而立的她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純淨氣質,特別是她的那雙眼睛,乾淨到極致。
蘇慕凡自然也注意到了向青嵐的目光,蘇慕凡看着她的眼睛也大概能猜出她心裡的想法,因爲她實在有一雙不會撒謊的眼睛,蘇慕凡對向青嵐微微一笑,便是走上前去。
秦斕蝶看到蘇慕凡走了過來,也便收住了淚水,伸手握住蘇慕凡的柔荑,“蘇姐姐,你沒事吧?”
蘇慕凡擡手順了順秦斕蝶的頭髮,“我沒事,這些日子你們一定都擔心壞了。”
秦斕蝶瞪了秦沉言一眼道:“哥哥他騙我們說要送我們出去遊玩散心,可我們剛出了夷陵郡沒有多久,就聽說夷陵郡爆發了瘟疫,城門已經被封鎖了,我們就離開轉了回來,等我們回來的時候,城門已經被官兵重重把守,我們就只好在附近住下,想辦法打探裡面的消息,一聽到城門打開的消息,我們便是回來了,家裡找不到哥哥,我就想着他肯定是在姐姐這裡,就來這裡找哥哥了。”說到這裡秦斕蝶纔想起向青嵐是跟着自己一起來的,便是看向身邊的向青嵐,“青嵐姐姐也是非常擔心哥哥的安危才急着跟我一起來的。”秦斕蝶看着蘇慕凡的眼睛裡有些愧疚,她知道不該讓青嵐姐姐知道蘇姐姐住的地方的,可是當時自己太急着確認哥哥的安危了,一時就顧不得這麼多了。
蘇慕凡輕笑着看着向青嵐,“向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向青嵐看到蘇慕凡這樣笑,倒是有些拘謹,“蘇小姐。”
蘇慕凡隨即看向秦沉言,“你先回家去看看伯父伯母吧,他們一定急壞了。”
“那我就先走了。”秦沉言輕聲道。
“蘇姐姐,我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蘇慕凡點了點頭也沒說話,就這樣目送着他們三人走遠。
次日,炎暝帶着南宮霖夫婦還有澈兒也回到了夷陵郡,整個宅子又重新熱鬧了起來,不過昨天那三個喝得酩酊大醉的人,除了倉逍之外,其他兩個人都是頭痛欲裂,倉逍則是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
南宮夫人把澈兒交到蘇慕凡的懷裡,看着殷澤沛跟琉亦狂道:“你們兩個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到現在還是那麼大的酒氣兒。”
蘇慕凡則是把澈兒抱在懷裡逗弄着,小傢伙這麼久沒見自己的孃親倒也不認生,看見自己的孃親就笑得開心,蘇慕凡心中感嘆:不愧是親生的啊。
“夫人,屬下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夫人。”旁邊的炎暝顧不得這熱鬧的氣氛,上前在蘇慕凡的耳邊小聲道。
炎暝的語氣跟臉色都是很不尋常,蘇慕凡知道他要說的事一定是大事,“你說吧。”
“有主上的消息了。”
蘇慕凡眼神複雜地看着炎暝,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其他人都是疑惑地看着表情大變的蘇慕凡,蘇慕凡輕聲道:“我們進去再說吧。”
剛進入前廳,蘇慕凡便迫不及待地看着炎暝問道:“你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夫人先看看這封信吧。”炎暝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交到蘇慕凡的手上。
蘇慕凡把懷中的澈兒交到南宮夫人的手裡,她接過信一看,立刻有淚水涌出了她的眼眶,那晶瑩的淚珠順着她的側臉落下,劃過她優美的下巴滴落在素色的衣裙上,蘇慕凡輕咬下脣,眼裡的淚水越流越多,而此時站在蘇慕凡身後的幻薇也是看到了那封信,眼睛裡滿是震驚。
在場的人除了南宮霖夫婦和炎暝以外,都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蘇慕凡,爲什麼她連信都沒有拆開,就已經哭成這樣了。
“凡兒,你怎麼了?這是誰來的信?”南宮夏菡擔憂地看着蘇慕凡,很少見凡兒哭成這個樣子的。
南宮霖見蘇慕凡情緒難忍,於是代爲開口道:“是容疏的來信。”
在南宮霖開口的時候,蘇慕凡已經拆開了信來看,她急於知道容疏現在究竟是什麼樣的狀況,只看信封上的筆跡,她就知道這一定是容疏的筆跡,自己絕對不會認錯的,那麼久意味着容疏還活着,可是他既然活着爲什麼不來找自己,甚至都沒留下一點的痕跡,炎暝已經找了這麼久,卻一點消息都沒有,這麼長時間他究竟去那裡了?
聽了南宮霖的話,在場的其他人皆是震驚,就連倉逍都沒想到容疏竟然真的還活着,雖然不斷的告訴自己要相信凡兒的直覺,容疏真的還活着,可是心底最真實的想法確實已經過去這麼久還沒有絲毫的消息,容疏一定不在人世了,所以,當他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裡的震驚是在所難免的,當然,知道容疏還活着,他們心裡自然是很高興,至於琉亦狂的心情就有些複雜了,他看向雙手有些微微顫抖的蘇慕凡,心中一時五味陳雜,沒想到他真的還活着,他們之間難道真的是心有靈犀嗎?
簡單的一頁紙,蘇慕凡就那樣看了好久好久,久到殷澤沛不得不喚回她的神智,提醒她還有其他人在等着容疏的消息,“凡兒,容疏信上都說什麼了?他現在還好嗎?”
蘇慕凡的眼睛始終都不捨得從信上移開,“他信上只說自己還活着,身體沒有問題,讓我們不要擔心,等着他回來,可是卻絲毫沒有提及他現在在哪裡,在做什麼。”蘇慕凡的語氣裡有些擔憂,如果他現在狀況很好,爲什麼不回來找自己,爲什麼不告訴自己他在哪裡?
蘇慕凡突然擡起頭看向炎暝,“炎暝,這封信是怎麼到你手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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