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應聲去收拾那堆在旁邊潮潤的牀單,一張臉也是羞紅,蘇慕凡暗自在桌下狠狠掐了殷容疏的大腿一把,這人竟然……太丟臉了,蘇慕凡的頭幾乎要埋到面前的碟子裡,就連近乎透明的耳垂也是嫣紅一片。
殷容疏捉住蘇慕凡肆虐的柔荑,輕笑道:“好了,下次一定不這樣了。”
侍女們皆是紅着臉走出房間,並且體貼地爲二人關上房門,殷容疏輕撫蘇慕凡的側臉,“快吃飯吧,等會兒還要給你的手腕上藥。”倉爺爺說凡兒的手恢復得很不錯,現在已經不需要每日施針了,再過一段時間,凡兒的手就會完全好起來,跟以前一樣靈活自如。
蘇慕凡也真是被殷容疏折騰得餓了,比平日裡吃得多了許多,殷容疏就坐在一邊看着,臉上滿是笑意,蘇慕凡一邊喝着湯,一邊看向殷容疏,“怎麼這麼看着我?”
殷容疏淺然一笑,伸手撫上蘇慕凡平坦的小腹,“也許,這裡已經有了我們的孩子。”語氣中滿是溫柔,帶着些期盼的味道。
蘇慕凡微愣了一下,“不可能這麼快吧?”她還沒有做好成爲一個母親的準備。
“我以爲你很喜歡孩子。”殷容疏有着微微的詫異,看凡兒跟小皇子這麼親近,他一直以爲凡兒很喜歡小孩子的。
“我是喜歡孩子,但是……”蘇慕凡的眼神裡有些惆悵,“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一個母親。”她還沒有信心。
殷容疏輕笑着伸出手拭去蘇慕凡嘴角的湯汁,“我的凡兒一定會是一個好母親的。”他想擁有凡兒多一些,再多一些。
“容疏,謝謝你。”蘇慕凡突然看着殷容疏的眼睛,認真道。
“爲什麼突然謝我?”殷容疏失笑。
“反正就是謝謝你。”謝謝你給予我的深情,謝謝你對我的不離不棄,謝謝上天讓我遇到你。
殷容疏眸中莫地一深,“凡兒,你再這麼看着我,明天你恐怕也是下不了牀了。”
蘇慕凡輕笑這搖頭,“容王殿下,你越來越不可愛了。”
“是你說想要跟我生孩子的,我自然得努力滿足你的願望。”
“那時候還不是……”那時候自己想到容疏有可能永遠離開自己的身邊,就想着萬一他要是出了事情,自己還能有個念想,不過現在的情況就另當別論了。蘇慕凡也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把手裡的一碗粥遞到殷容疏的面前,“我喝不下了。”
殷容疏自然的接過執起她剛剛用過湯匙喝了個乾淨,“好了,來我給你上藥。”雖說凡兒的手腕已經不用每日都施針了,但是這藥還是每天都要抹的。
蘇慕凡肚子吃撐了,坐着不想動,殷容疏便是把她抱到軟榻上,把她置於自己的懷中,一手輕輕抓着她的纖細的手腕,一手爲她抹着清涼的藥膏。蘇慕凡靠在殷容疏溫然的胸膛上,兩人輕聲閒聊着,偶爾淺笑相對,情意繾綣。
房間裡陡然變暗,蘇慕凡擡起頭輕聲道:“變天了。”
殷容疏輕柔地把蘇慕凡手腕上的藥膏給揉開,片刻之後,幻薇敲門進來,看到軟榻上兩人親密的景象,眸中微暗,連忙低下頭去,“啓稟主上,飛龍門的門主已經提前到了,現在就在前廳裡。”
“別亂動,小心傷着手。”
聽聞殷容疏清潤的聲音,幻薇詫異地擡起頭來,只見那半倚在軟榻上的男子眸中盡是溫柔的情意,他懷中的女子有些微微的羞惱之意,幻薇心中微微酸澀,從小到大,自己從來都沒見到他的臉色出現那般溫柔呵護的神色,那個被他環在懷裡的女子何其幸福。
蘇慕凡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他們面前的幻薇,她還不習慣在外人的面前跟容疏這麼親密,想要退出殷容疏的懷抱,可是殷容疏攬在她腰間的手卻是不放,“人家在跟你說話呢。”
殷容疏一心爲蘇慕凡塗抹藥膏,聲音淺淡道:“我知道了,等會兒我就會過去。”這飛龍門的門主應該是擔心自己的二兒子也出什麼事,所以才這麼急着趕過來的,但願這位飛龍門的門主不會像他的兒子那般愚不可及。
幻薇走出房間不久之後,便是碰到前來收拾碗筷的侍女,那些侍女跟幻薇請安,可是她卻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竟是沒有聽見嗎,那幾個侍女連叫了幾聲,幻薇纔是回過神來,輕應了一聲,便是快步走開。
“你們說幻薇姑娘她怎麼了?”其中一個侍女輕聲問道。
“還能怎麼了,這桐定山莊的人誰不知道幻薇姑娘喜歡主上,一開始的時候,老莊主就有撮合他們的意思,可是主上愣是沒有同意,還以爲主上是因爲自己命不久矣不願連累幻薇姑娘,可是你們看,現在主上對夫人百般呵護,事事籌劃周到,簡直就是捧到了手心上,捨不得讓她受了半點委屈,今天收拾房間的時候,你們又不是沒看見那……”那侍女說着卻是突然住了口,臉上一片羞紅,其他幾個侍女也是心領神會,今天夫人直到傍晚才新過來,而那被換下來的牀單幾乎溼透了,平時看着主上那般矜貴清雅的模樣,沒想到……
幾人也是紅着臉進了殷容疏和蘇慕凡的房間去收拾碗筷,等她們進去的時候,殷容疏剛好出門,看到她們幾人進來,輕聲吩咐道:“收拾好之後,就不要再進來打擾夫人了。”
“是,主上”幾個侍女恭敬應道。
因着殷容疏昨晚無度的索取,蘇慕凡身上剛剛消下去的印記,又重新佈滿了全身,現在還是不能出門,蘇慕凡半倚在軟榻上,手裡拿着一本書消遣時間,心中卻是暗道:下一次一定不能讓容疏得逞了,要不然自己又得幾日出不了門。
殷容疏到達前廳的時候,丁閒跟幻薇已經在那裡候着了,飛龍門的門主一臉的陰沉,就像是此刻外面的風雨欲來的蒼穹一般,而他的旁邊還跟着一個女子手執一柄長劍,頗爲英氣的模樣,想來應該是他的女兒,殷容疏淺笑着坐下,“飛龍門門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那門主看到殷容疏的瞬間,眼睛裡已經滿是輕蔑之意,他還道這桐定山莊的新任莊主是個怎樣的人物呢,原來不過是一個繡花枕頭,長得倒是俊俏,只是卻一點功夫沒有,這桐定山莊的前任莊主真是老糊塗了,怎麼能把莊主的位置交給這樣一箇中看不中用的廢物呢?這桐定山莊早晚會毀在他的手裡,不,應該說很快就會毀在他的手裡,因爲現在武林中的幾大門派已經商議共同抵制桐定山莊了,很快這裡就會人去樓空,桐定山莊將不再是武林的主宰。
“莊主客氣了,想必莊主也已經知道老夫的來意了,還請莊主給老夫一個說法,也好告慰我那死去的孩兒,還有,前日,老夫的二兒子提前來到桐定山莊,至今都是杳無音訊,不知莊主可否給老夫一個交代。”那飛龍門的門主頗爲不客氣道,自己的兒子絕對不能枉死,這口氣自己一定會替他討回來的。
殷容疏眸中有冷色閃過,面上卻仍舊掛着清淡笑意,這是這笑意卻越發顯得冷了起來,“如果我說二公子已經死了呢。”
那門主豁然站起身,拔出腰間的利刃就是指向淡然而坐的殷容疏,然而就在他拔劍的瞬間,幻薇已經護在殷容疏的身邊,手中閃着寒光的寶劍也是指向那飛龍門的門主,那門主眼睛腫閃過驚詫,這女子的身形竟然能這麼快,只怕自己也是比不上的,桐定山莊的武功當真是如此高深?
殷容疏示意幻薇先讓開,只見他緩緩站起身走到那門主的身前,“門主切莫生氣,在下也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二公子此時在桐定山莊的客房裡住着,好吃好喝地供着,就等門主前來認領了,不過,”殷容疏眸光一冷,語氣也便是森然,“莊主這般氣勢洶洶地來到桐定山莊,一上來就是一番興師問罪,這隻怕是不太禮貌吧,畢竟桐定山莊也算是飛龍門的恩人不是嗎?當初飛龍門快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可是桐定山莊幫了飛龍門一把,現在門主這般上門指責是什麼意思?忘恩負義也不過如此吧?”殷容疏的語氣裡有着明顯的譏諷,眸中也滿是不屑。
飛龍門的門主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他說的這些的確是事實,當初飛龍門幾欲解散,是桐定山莊幫了他們,可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能白白死掉,這樣的恩情,難道要用自己兒子的性命來換嗎?“莊主說得對,當初是桐定山莊幫了飛龍門,可是也不該拿我兒子的命來抵,這有違江湖道義。”他要自己怎麼償還都可以,可是爲什麼要殺掉自己的兒子,他可是自己最看重的兒子,是下一任飛龍門的門主,痛失愛子,自己怎麼還能平靜?
殷容疏輕笑,“莊主口口聲聲說你的兒子是被桐定山莊的人給殺了的,可是門主有任何的證據可以證明令公子真的是桐定山莊的人殺的嗎?你因何可以篤定地給桐定山莊扣上這殺人的罪名?”
“這不是很明顯嗎?那些被害之人胸口上都有桐定山莊的圖騰,這是桐定山莊的規矩,只要是桐定山莊解決掉的人,都要被刻上那樣的印記,這是江湖中人衆人皆知的。”那門主憤恨道。
的確,桐定山莊確實有這個傳統,但是以前只是用於那些罪大惡極之人,在江湖最動亂的那段時間,桐定山莊當時的莊主一手平定了那動亂的局面,將武林引上正軌,期間殺掉了很多,趁亂作祟心懷鬼胎之人,從那時,便是留下了一個規矩,只要是桐定山莊殺掉的人都會留下桐定山莊的印記,以昭告天下,桐定山莊並不是在濫殺無辜,那些被桐定山莊殺掉的人都是罪大惡極之徒,從此以後便是沿用至今,可是桐定山莊從來都,沒有濫殺無辜的先例。
“門主也說了,這是江湖中人人盡皆知的秘密,有心之人利用這一點想要陷害桐定山莊也是有可能的,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以前,還請門主不要這般言之鑿鑿。”殷容疏聲音清淡,似乎不受這件事的影響一般。
“這麼說來,莊主是想要推得一乾二淨了?”那飛龍門的門主問道。
“當然,如果門主有確鑿的證據能夠證明令公子的死的確是桐定山莊所爲,那我自然會給門主一個滿意的交代,並且把把殺人兇手親自交到門主的手中,但是如果門主沒有確鑿的證據的話,還請不要胡亂污衊桐定山莊,畢竟桐定山莊在你們飛龍門最危急的時刻拉了你們一把,否則你們飛龍門在江湖中也不會有今天這般地位,這般血口噴人,恩將仇報,實在是有些令人心寒。”殷容疏冷冷道。
殷容疏的話音落下,前廳中陷入一片沉寂,空氣中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此時從遠處的天空中傳來轟隆的雷聲,更是壓迫得人心裡慌慌的,坐在那裡一直沒有開口的女子突然在飛龍門的門主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那飛龍門的門主微皺了一下眉頭,便是開口道:“既然莊主這麼說,那老夫就等着莊主給老夫一個結果,希望莊主不要讓老夫失望。”
殷容疏只是冷冷一笑,站起身便是走開,“幻薇去帶門主去見二公子。”
“是,主上。”清冷的女子應道。
而殷容疏在回房的路上,恰好碰到從後門賞景回來的南宮霖夫婦,得知飛龍門的門主已經到了,南宮霖便欲去見見他,他們兩人以前也算是有一些交情,算得上是熟人。跟南宮霖夫婦告別之後,殷容疏便回了房間,推門而入,蘇慕凡靠在窗邊的軟榻上想事情想得入神,就連殷容疏走進來的腳步聲都沒有聽到。
“別坐在這裡了,等會兒要下雨的,淋了身子就不好了。”殷容疏輕吻蘇慕凡的額頭。
蘇慕凡轉過頭看向殷容疏,“我還真是夠無聊的,看着這風景都能入神,現在這隻手連筆都不能握,我還真是什麼都不能做了。”
“過了這一段時間就好了,再堅持一下。”
“不過,我還真是慶幸當初自己毅然決然地決定碎骨,不然哪裡還能等到這隻手完全好起來的一天。”就算是在經歷過那般生不如死的疼痛之後,自己仍舊不後悔當初的選擇,想要回報就得有付出,自己經歷了那番痛苦,卻可以換得自己的這隻手完好如初也是值了。
“手腕還是很痛嗎?”倉爺爺說知道完全好了爲止,這期間凡兒的手腕會一直痛,不分晝夜。
蘇慕凡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輕聲道:“其實還好,也不算是很痛,不至於到睡不着覺的程度。”其實自己手腕上的疼痛感一直都沒有停過,不過,還好,不是那麼強烈,還可以忍受。
蘇慕凡輕嘆一口氣,撫上自己的側臉,卻沒有開口說話,現在就只剩下自己的這張臉了,雖然用了倉爺爺的藥之後,臉上的傷疤已經減輕了很多,可是要想完全恢復成以前的樣子也是不可能的吧?儘管蘇慕凡再怎麼灑脫,可她終究是個女人,只要是女人就沒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
殷容疏輕吻蘇慕凡的發頂,“凡兒,一切都會完好如初的。”
就在殷容疏的話音落下之際,天上便是下起了傾盆大雨,那雨滴落在芭蕉葉上,緩緩滑到地上,在地面上濺起一小小的漣漪,殷容疏囑人把窗邊的軟榻給搬到一旁,兩人就站在窗邊看着如珠簾般的雨幕,蘇慕凡輕輕靠在身後之人的懷中,周身滿是他身上熟悉的氣息,蘇慕凡脣畔浮起笑意,就這樣不說話,靠在他的懷中,這種感覺已是很好。
倉逍的藥果然很有效,次日,蘇慕凡身上的印記都已經消得差不多了,最起碼裸露出來的部分,已經看不清痕跡了,在用早膳的時候,蘇慕凡第一次見到了,飛龍門的門主,還有他的一雙兒女,那二公子長得倒是一表人才,不過聽容疏說這個人蠢得夠可以,這個飛龍門的大小姐嘛,容貌算是清麗,雖是不出衆,身上卻添了幾分不同於其他女子的英氣,而且看起來這飛龍門的門主似乎很聽他女兒的話,什麼事情都要跟她商量一番。
在席間,那飛龍門的一家三口最好奇的當然是桐定山莊的莊主夫人,這桐定山莊的現任莊主本就是神秘,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只知道是前任莊主的外孫,但是至於前任莊主的女兒究竟嫁給了誰,武林中也是各有說法,總之各樣的傳言都有,如今這新任的莊主夫人更是引人好奇了,看起來這女子也是不會武功,氣質談吐有些大家閨秀的樣子,而且看起來她似乎跟南宮霖夫婦很親近的模樣,也不知道是出自哪家。
而蘇慕凡則是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這飛龍門的二公子在席間一直在偷偷地打量站在一邊的幻薇,眼神裡有着年少情竇初開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的味道,蘇慕凡一時看得有趣,竟是微微勾起了嘴角。
哪知,殷容疏卻是湊過來在蘇慕凡的耳邊輕聲道:“凡兒,你再盯着他看的話,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做些什麼,在大庭廣衆之下。”
“……”容王殿下,這種醋你也吃?不過,同是女人,她看得出來幻薇是喜歡容疏的,這二公子如此單純的一顆心,只怕註定是得不到迴應的,蘇慕凡淡淡瞥了一眼身旁的某人,這人究竟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招惹了多少女人啊?
“莊主對夫人真是體貼入微啊,只是不知道令夫人清不清楚莊主做的那些下三濫的醜事。”二王子看着殷容疏爲蘇慕凡剝蝦的動作,突然開口,語氣中頗有些找碴的意味,甚至帶着些指控。就算他再怎麼笨,也看得出來幻薇心裡的人就是這桐定山莊的莊主,剛剛他沒有錯過,幻薇眼中那一抹沉痛,那樣一個美麗高貴的女子是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的,這個殷容疏當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如果幻薇心中的人是自己,自己一定不讓她有絲毫的傷心。
蘇慕凡淡淡瞥了那二公子一眼,不甚在意道:“容疏做什麼事從來都不會隱瞞我,還有,容疏不是那種能做出下三濫事情的小人,比如半夜翻牆殺人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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