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朋友?你還要繼續自欺欺人嗎?容王殿下。”她的面容距離他如此之近,近到殷容疏可以看清那雙清亮的眼睛裡倒映着自己的面容,殷容疏緊了緊放在身側的雙手,調整好臉上的表情,鎮定地開口,“我以爲我已經足夠坦誠。”
蘇慕凡輕笑着站起身,倒了一杯茶遞到殷容疏的手中,輕嘆了一口氣,“你總是有辦法避重就輕。”
殷容疏也是笑,“你明知道我不是能陪你走完一生的人,所以,凡兒,我們只做朋友好嗎?”這樣的話,自己也不至於太虧欠於她,殷容疏看得出來,獨孤介對她的特別。
對於殷容疏突然直面這個問題,蘇慕凡有些意外,她以爲他仍會跟自己打太極,蘇慕凡的身子靠在木桌旁,微微歪着頭看向殷容疏,眼睛裡有着調皮之意,整個人都靈動了起來,她說:“殷容疏,你就是個膽小鬼。”笑容明亮輕快。
殷容疏想,如果這時候自己能站起來的話,一定會不受控制地把眼前這個精靈一般的女子摟入懷中,可是他做不到,就如今天白日在酒樓裡那般只能看着別的男人把她拉到身後,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而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可以告訴我,你的身體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嗎?”蘇慕凡收了笑容,端正了臉色,直直地看向殷容疏。
“你知道我的母妃是怎麼死的嗎?”殷容疏並沒有看向蘇慕凡,只是盯着她腳下的一點,若有所思。
蘇慕凡搖搖頭,隨即意識到他並沒有看自己,又開口道:“不知道。”這個話題似乎有些沉重,蘇慕凡不知道他爲什麼會提起自己母妃的死因。
“別人都說她是在生我的時候難產而死的,其實不是,她是中毒而死,鴆寧,這個毒你聽說過嗎?據說這種毒是無藥可解的。”殷容疏嘴角露出一抹類似苦笑的東西。
“那你……”蘇慕凡陡然停住,心中也明白了一些,手心已經是一片冰涼。
“這種毒發作起來很慢,而母妃中毒的時候已經懷了我,於是自打我出生,這種毒就埋藏在我體內。”殷容疏繼續道:“你知道嗎?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是能走路的,後來隨着我長大,毒素在我的體內也開始蔓延,後來我的腿就不能走了,大夫說,等毒素完全侵入我的五臟六腑之後,就是神仙都救不回來了。”殷容疏的語氣一直都很平靜,彷彿在說着一件跟自己無關的事情,可是那般寥落的表情,讓蘇慕凡不忍。
蘇慕凡緩步走到殷容疏的面前,伸出右手撫上他優美的側臉,心中不平,上天對這個男子未免太過於苛刻。
蘇慕凡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輕鬆一些,“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沒有什麼毒是解不開的。”
“沒用的,從小到大,父皇找來了無數的名醫,他們得出的結論都是一樣的,這種毒是無藥可解的,只能等死,其實能活到現在已經是我的幸運了,”殷容疏嘴角扯起自嘲的弧度,“如果不是常年靠着名貴的藥材壓制着體內的毒素,只怕我早就不在人世了,其實現在想想也沒有必要,反正都要一死的,早晚都是一樣的。”
蘇慕凡輕笑,“纔不一樣,最起碼我們相識了不是嗎?這應該是一件好事吧?”
殷容疏但笑不語,對她來說未必是,但是自己很慶幸遇到的人是她。
“其實,今天我們去的那個酒樓是你的吧?”蘇慕凡換了個話題,她的心情實在有些沉重,這句雖然是疑問句,但是她的語氣頗有些篤定的味道。
“原來你知道。”殷容疏並沒有被拆穿的窘迫,其實他本來就沒有打算要瞞着她。
“我第一次進你書房的時候,看到了一本賬本……”蘇慕凡突然詭異一笑,“不過,我是不是該慶祝一下,我嫁的夫君竟然這麼有錢。”
殷容疏輕笑,這些東西本來就是要留給她的,就算自己死了,最起碼……殷容疏不忍再想下去。
天衣閣步入正軌之後,南宮夏菡又重新恢復了悠閒的生活,反正有青離在打理着,她跟凡兒只要時不時地過去瞅一眼,看一下賬本就可以了,嗯,具體地來說,賬本都是由凡兒來看的,她一看那些就頭疼。
但是,南宮夏菡發現,最近凡兒簡直忙得不像樣子,整日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也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哇,凡兒,你是被打劫了嗎?”南宮夏菡一推開門,就被眼前的情形嚇住,滿屋子亂得很,到處都散落着書,地上、桌上、牀上,雜亂無章,很不想是凡兒的作風。
“凡兒,你是不是被殷容疏刺激得打算跟這些書過一輩子啦?”南宮夏菡小心翼翼地挪到蘇慕凡的旁邊。
此時蘇慕凡正跪坐在牀上看一本書,見南宮夏菡在自己身邊坐下,便放下自己手裡的書靠過去,南宮夏菡微微側頭看着靠在自己肩頭的蘇慕凡,“究竟是怎麼回事?”語氣鮮有的認真。
“你聽說過鴆寧這種毒藥嗎?”蘇慕凡的聲音很輕。
“聽說過,這種毒藥很有名,無藥可解。”南宮夏菡腦子裡電光一閃,不可置信地看着蘇慕凡,“難道是……”
蘇慕凡摟着南宮夏菡的胳膊閉上眼睛,嘴角露出微笑,卻是虛無縹緲,“難得你聰明一回。”
“這種時候你還笑得出來。”南宮夏菡不禁有些心疼。
“你怎麼不阻止我啦,你說過的,他不是我的良人。”
“我怎麼阻止得了你,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凡兒看着柔和親切,很好說話,但是自己心裡很清楚,一件事,如果她一旦拿定了主意,任何人勸她都沒有用,自己何曾見過她對一個男人這樣過,凡兒只怕是用了心了。
“夏菡,謝謝你。”這麼一如既往地、無條件地支持自己。
“說實話,凡兒,你究竟喜歡殷容疏哪裡啊?”
蘇慕凡想了良久,終於開口道:“我也不知道,就那麼一眼,似乎就扎進去了,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這麼喜歡上一個男子,就像突如其來的海浪一般洶涌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