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果沒好氣地將文件夾扔在桌上，氣鼓鼓地指責道：“這個縱橫南都發展有限公司上一個合同的貨款還沒結算呢，現在又想簽訂新的合同，這不合規矩啊。”
“呵呵，人家後面不是說兩次合同的貨款一起付清嘛。”
“哼，一看就是沒有信用的公司，這種小伎倆連我也騙不了，真不知道這個合同當初是誰經手的。”蘇雨果的語氣中流露出濃濃的鄙視。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八成是郭組長親自籤的。所以他現在也很矛盾，不知道這次應該籤還是不籤。”李川伸了伸腰，對自己的身體恢復能力十分滿意。
“所以他就把這個爛攤子交給你了？”
“是啊，如果做好了他就少了一個隱患，如果我做的不好，他就可以把黑鍋推到我的身上，將我直接辭掉。”
“那我們去找陳部長投訴他。”
“等等，不用急嘛，我們去看看再說。”李川收起文件夾，屁股都還沒有坐熱，就想往外跑，真是一刻也停不下來。
“好，我陪你去。”
蘇雨果突然壓低聲音，繼續說道：“你還要告訴我爲什麼會中槍了呢。”
……
……
一路之上，李川說得口乾舌燥，才把自己中槍的經過改編成了一個新時代四好青年面對兇狠殘暴的銀行劫匪，見義勇爲，協同銀行保安和清潔大媽合力將持槍劫匪制服的故事。
當然，結局就是見義勇爲的青年不幸中槍，最後堅持獨自離開，深藏功與名……
“真的假的？我昨晚都沒有看到任何新聞報道。”
雖然李川盡得說書人的真傳，一段故事下來天花亂墜，但是蘇雨果眨巴着一雙大眼睛，充滿疑惑，顯然在懷疑這個故事的可信程度。
“必須是真的啊，騙你我又沒有好處。也許是記者還沒有接到消息，估計今天的晚間新聞就能看到了。”李川只能硬着頭皮繼續編下去，他可不想蘇雨果這種純潔妹紙捲入這場是非當中。
“誰說沒有好處？你現在不就在我的面前成功塑造了一個新時代四好青年的高大形象麼？”蘇雨果盯着李川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一些端倪。
“難道我以前在你眼中的形象不夠高大麼？”
“不跟你說這個了，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千萬不要逞能。幸虧這次福大命大，如果打中了心臟那該怎麼辦啊，就差一點點了！”
“好，我答應你。等一下，地址上填的應該就是這裡……”李川停下腳步，指着面前的門牌接着說道：“二樓B座，縱橫南都發展有限公司。沒錯，我們進去吧。”
上樓以後，李川發現情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糟糕。
沒有電梯也就罷了，樓道狹窄，而且堆滿各種雜物。折凳、鋼管和鐵鏈什麼的，一切應有盡有，看起來就像是個收買破爛的地方。
看樣子，這家公司的實力再好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就猜到，這根本是一家沒有信用也沒有實力的公司，不然怎麼會連二十來萬的貨款都要賴賬。”蘇雨果小心翼翼地尋找落腳點，生怕碰倒旁邊堆得比她個頭還高的紙箱。
“既然來都來了，就進去看看吧，好歹拿回上一筆貨款。”李川倒是顯得無所謂，不過左閃右挪，總會拉扯到背上的傷口，隱隱作痛。
好不容易擠進公司裡面。
喲呵，竟然還有前臺？
前臺坐着一個濃妝豔抹的年輕女人，正在一邊看着電影一邊塗指甲油。她聽到推門響聲之後也不擡有，直接問道：“是要借貸還是抓姦啊？”
走在前面的蘇雨果頓時
一愣，訝異的側看了一眼身邊的李川，好像再問，咱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都不是？”
年輕女人沒有得到迴應，這才緩緩擡起頭來，掃了蘇雨果一眼，繼續問道：“是想勒索？最近風聲有點緊，副處以上的業務不接。”
看來她是把蘇雨果當做被公務員包養的大學生，手上拿着偷拍的幽會照片想要敲詐一筆。這種業務她們每個月都會接到幾宗，也算是駕輕就熟。
蘇雨果聽得一頭霧水，直到李川輕拍她的肩膀纔回過神來，小聲地問道：“你好，我們是博文集團的業務員，來找張經理的。”
“張經理？”年輕女人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忽然恍然大悟：“你是說火鳥哥吧？”
“不是，呃……我們要找縱橫南都發展有限公司的經理張歡。”蘇雨果再次翻了翻手中的文件，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我知道，你們找張經理嘛，一樣的。進去吧，左手邊直走。”年輕女人揮揮手，重新埋下頭撥弄桌上的指甲油，不再搭理李川他們，看樣子是覺得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
蘇雨果回頭看看李川，眼神似乎在詢問他現在應該怎麼辦。
李川不以爲然地笑了笑，說道：“那就左手邊直走唄，光天化日之下，還怕他們搶劫啊？”
說完，他率先走了進去。
現在總算看出來了，這家公司還真沒有起錯名字。什麼縱橫南都，分明就是一夥小混混在放高利貸。可能因爲現在高利貸這一行不太好混，於是又開展了諸如抓姦、勒索和打砸等等……一系列相關的副業。
果然不出所料，辦公大廳裡面桌椅倒是齊全，只是位置上全是菸頭和啤酒罐，還有各種雜亂的衣物，一看就感覺不是什麼正經地方。
唯一的那臺電腦前面，坐着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鼻樑上頂着的那兩塊鏡片足足有半個硬幣厚。他的桌子倒是蠻整潔的，上面散落着一堆各色各樣的儲存卡。也許是察覺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他擡起頭迷迷糊糊地掃了一眼，又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面前的電腦屏幕之上。
李川分明看到，電腦屏幕上面是一男一女在牀上翻滾的全程錄影，而青年的工作就是將它們重新進行剪切和歸類。這個工作顯然頗爲艱鉅，難怪青年看起來雙眼無神，筋疲力盡……
“李大哥，怎麼不走了？”蘇雨果發現李川忽然停下了腳步，剛要轉過頭看看。
沒想到直接被李川搭住肩膀，將她往不遠處的經理辦公室推去：“沒什麼，一時好奇而已。我們還是趕緊完成任務吧，中午我請你吃烤乳鴿，算是彌補我昨晚放飛的那隻。”
感受到那寬厚有力的大手搭在自己的肩頭，蘇雨果有些心如小鹿亂撞，好在李川身上那陣消炎藥水的氣味沒讓她越陷越深。
“進來。”
得到迴應之後，李川推門而入，只見辦公室裡面寬敞舒適，跟外面相比可謂天壤之別。更讓李川大開眼界的是，這裡竟然還有浴缸和大牀。
“張經理可真會享受啊。”李川似笑非笑地說道。
“還行、還行，哈哈……”張歡不過三十出頭，衝着李川露出一個男人都懂的笑容，示意他們兩個坐下，接着說道：“不知有什麼可以幫到兩位？”
蘇雨果再次看了李川一眼，得到李川鼓勵性的點頭之後，拿出兩份文件，說道：“張經理你好，我們是博文集團的業務員，這次前來想談一下與貴公司的合作事宜。”
“哎呀，原來是博文集團的啊，早說嘛。”張歡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眼睛直溜溜地在蘇雨果身上轉悠，繼續說道：“對了，你們那位郭組長怎麼沒
來啊？”
蘇雨果感受到張歡那赤裸裸的目光，心裡甚是厭惡，臉上開始有些不自然起來，沒好氣地說道：“郭組長今天比較忙，所以就讓我們先來跟張經理談一下相關細節。”
“也行，反正誰都一樣。就像合同上寫的，這次我們還是要兩百套監視設備。上次的那批被警察起了不少，真他孃的晦氣啊！”
“咳咳！可是張經理，你們上一筆的貨款還沒有結算呢，已經超過最後期限一個多月了。”說着，蘇雨果將雙方當初簽訂的合約也拿了出來，還有提貨單和收據。
“是嗎？我想想，”張歡不以爲然地翹起了二郎腿，悠悠地說道，“哦，我想起來了，你們那個郭組長當初簽訂合同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他拍着胸脯向我保證，說什麼博文集團家大業大不差錢，我可以等到方便的時候再去結算的。”
說到這兒，張歡無賴本性暴露無遺，攤着手說道：“現在我們的設備被警察沒收了不少，沒有設備就開展不了業務，開展不了業務就養不活我手底下的那羣餓狼，最後公司倒閉了還不是沒有錢還給你們博文集團。不如，你們現在再給我提供兩百套設備，到時候掙了錢，自然就能一次性結清貨款，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張經理，很對不起，按照公司的規定，你們不付清上一筆27萬的貨款，我們是不能再次給你供貨的。”蘇雨果依足規矩說道。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如果這兩筆生意落實了，那就是54萬，我聽說你們這種業務是有提成的吧？到時候你不但業績上去了，而且還能得到一筆不菲的獎金，何樂而不爲呢。”看到李川病怏怏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張歡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一直在蘇雨果的胸脯和臉蛋之間徘徊。
“張經理，既然這樣，那我看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我們博文集團只能向法院申請仲裁，然後強制執行上一份合同的條款。”
眼看蘇雨果就要起身離開，張歡趕緊說道：“先別走，萬事好商量嘛。談生意，談生意……擺在最前面的就是一個談字，不談怎麼能成生意呢？”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李川突然拉住蘇雨果，說道：“是啊，事情都沒有談完，先別走。”
聽到李川這樣說，蘇雨果疑惑地看着他，一臉的不解。
而張歡卻是高興不已，連聲附和道：“這位小兄弟說的中聽。要不這樣，辦公室裡面比較悶熱，容易急躁，不如我請你們去對面的會所清涼一下再繼續談？”
蘇雨果轉頭一看，窗戶對面的分明是足浴會所，頓時面露怒色：“看來郭組長當初就是在對面的會所談成這筆生意的吧？”
感受到蘇雨果的怒氣，李川再次伸手拉住了她，說道：“我看張經理是誤會了，我說的先別走是因爲我們還沒有拿到上一筆貨款。拿完貨款之後我們還要回公司報備，至於這第二份合同，我看還是暫時緩一緩的好。”
“小兄弟，如果有錢我肯定給你。你看這裡鬼影也沒有一隻，市道艱難，生意不好做啊。”張歡雙手一攤，典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
“大家都是明白人，剛纔都談了那麼久，我也算給足張經理面子了。趕緊把賬結清，免得一會傷了和氣。”李川捏了捏手腕，跟專業討賬的公司要賬，看來還是武力比較直接。
剛纔不過是想讓蘇雨果鍛鍊一下，免得以後遇到類似的情況吃虧。真要是像她那樣都能拿到錢，恐怕只有佛祖從中協助，那些壞人個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張歡臉色微變，不過還是強忍着擠出一絲笑容，一字一句地問道：“嘿嘿，你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