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泓苦笑道:“事實上,胡必軍一死,很多問題就難以說清了。這件事情,誰說大家都知道到底是誰幹的,問題出自什麼地方,但證據呢?交給上級看的證據去哪裡找?有時候,心照不宣的事情,不見得就能說明白。”
“那我們該怎麼辦?”葉錦琳的修眉皺了起來。
汪泓長長一嘆道:“我們是盡人事,聽天命吧。再審,繼續審,將這些傢伙的嘴巴撬開,就算不能挽回大局,也要咬對方一口,讓他們付出代價!”
在得到葉錦琳的消息後,楚少巖的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那些傢伙果然狡猾,採用的手段很狡詐。
如果沒有錯的話,這些被捕的人當中,那些幾個工廠負責人絕對不知情。這樣的話,他們只是自身犯罪,不可能牽連到光華集團,甚至連化工廠都免責了。
至於賭場的那些傢伙,或許也只是有一個接到確切的命令,其餘人則是聽從他的命令。這樣的話,警方想從他們嘴裡掏出東西,絕對很難。
宋英傑道:“楚隊,要不要我們直接去將洪聯會那幾個巨頭之一給綁來,好好審上一審?以我的手段,還不相信他不說出實話!”
楚少巖苦笑搖頭道:“那些傢伙都是些窮兇極惡之輩,就算我們能綁架他們,只怕也很難制止他們在被綁架之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唯一可以達成的趙昭平,又是政界巨頭,我們根本不可能去冒與警衛局作對的風險。”
宋英傑看了楚少巖一眼,回道:“楚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畏手畏腳了?”
楚少巖淡淡道:“如果你脖子上掛了十幾顆珍珠試試?”
宋英傑恍然,不由失笑:“原來是多情惹的禍!我就不明白了,當年組織裡你這顆不開竅的榆木腦袋,現在怎麼變得這麼風流!”
楚少巖澀然一笑道:“人這一生的際遇,有時候確實無法說清楚隊,譬如你,曾經就因爲一個女人而自毀前程,甚至在工地裡一連幾年打熬自己;而我,被逼風流,至今遇事不得不思前顧後,步步斟酌。”
宋英傑也頗有所感,點頭嘆道:“我們的變化確實很大。對了楚隊,凌浩軒現在怎麼樣了?那傢伙一定又升官了吧?”
楚少巖笑道:“這個你算問對人了,凌浩軒的事情我還真知道。那個傢伙在去年七月份就提上校了,29歲就晉升,前程堪稱不可限量啊!”
宋英傑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退役,只怕在26歲就晉升上校了吧!楚隊,現在還遺憾嗎?”
楚少巖眼楮微微眯縫一下道:“說沒遺憾是騙人,畢竟在部隊打熬了十年,感情很深啊!不過對現在,我很滿意,因爲我終於有了一個家,有了我愛和愛我的人。英傑,放下過去吧,變心的女人如同潑出去的水,再也不可能收回。既然如此,爲什麼還要折磨自己?”
宋英傑忽然敲擊着自己的胸口,低聲道:“楚隊,刻進去的烙印,是那麼簡單就能湮滅的嗎?雖然那個女子我早就不愛了,可那份感情卻令我無法忘懷。”
楚少巖拍拍他的肩膀,以示慰藉。
宋英傑苦笑道:“十年,人生有多少個十年!我從十五六歲就開始喜歡她,一直到她和我分手的那一刻。呵呵,你知道當時我想的是什麼嗎?我想:終於來臨了,我擔憂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我們這種人,常年在部隊裡拼死拼活,說不定哪天就掛了,哪裡有資格戀愛?所以,後來我也想通了。”
“她現在還好嗎?”楚少巖忽然問。
“什麼意思,幫我奪回她?”宋英傑哈哈大笑起來,“不必了,謝謝。她好不好真的和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再說,出來幾年開眼界後,甚至覺得她也並不像我之前想象的那麼完美,當時是不是當兵當傻了,母雞都當做鳳凰?呵呵!”
雖然在笑,楚少巖卻嗅到其中濃郁的自嘲意味。很顯然,這個傢伙至今猶自沒有完全將那個女人丟開。至少那個女人在他心中留下一個結。一個難解的結。
“要不要重新開始呢,tobeinlove?”楚少巖忽然看了他一眼,淡淡問,“華鼎集團有不少女孩,姿色不錯,個性也很好,我給你介紹一下。”
宋英傑道:“呃……楚少巖你什麼時候轉行做媒婆了?”
“你就當我沒說。”楚少巖很鬱悶地說,人生第一次管前戰友的感情狀況,不料卻被人當做拉皮條的,這個侮辱大去了。看來媒婆職業,絕對不適合他這種人。
正要離開,楚少巖忽然臉色微微一變道:“忘了一點:如果那幫賭場的傢伙當中唯有一個人知情的話,那個傢伙一定會選擇自殺!”
宋英傑一怔,也不由點頭:“不錯。如果我是洪聯會頭目的話,也會安排他自殺。死人,纔是嘴巴最嚴的人。”
楚少巖一面取手機聯繫葉錦琳,一面冷笑道:“死人,也是最誠實的人。”
然而他晚了一步,賭場中果然有一個傢伙剛剛吞下牙刷和叉子自殺,搶救無效身亡。而那個傢伙是賭場的二號人物,履歷不明,外號“藏頸鹿”,因爲這個傢伙的脖子實在太短,腦袋貌似直接長在肩膀上一般。
履歷不明?很顯然,這個傢伙另有身份,他被派遣到這個賭場裡來,如同上級派遣下來的監工,雖然只是二號人物,或許卻是與上級聯繫的唯一。
“少巖,我們現在已經是一籌莫展,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葉錦琳在電話對策微微一嘆,低聲問道。
楚少巖沉吟道:“賭場這根線估計很難得到進展了,無論如何,這次肖系這個黑鍋背定了。這樣吧,警方乾脆趁此機會對洪聯會轄區的賭場進行一次大掃蕩,報復一下。洪聯會最近毒品生意遭受打擊不輕,獨孤家投資損失慘重,再掃蕩一下,我想他們就快支持不住!”
葉錦琳道:“那是最後的手段了。少巖,你說幕後操盤,真的是胡必軍一個人所爲嗎?難道就沒有別的什麼人?”
楚少巖苦笑道:“琳琳,就算有別的什麼人,肖書記也不希望這個案件繼續擴大下去了!如果江城證監局、江城證券同業公會出問題的話,後果將會是怎樣?就算能揪出某些人來,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擴大事態,將事情變得更嚴重!”
“政治,原來這次事件又牽扯到了這骯髒的政治!”葉錦琳長嘆一聲道,“少巖,有時候,我真想離開官場,離開政治圈。可怎麼離啊!就算我不當警察,不當這個體制內的幹部,又能怎樣?無論是做生意,還是做其他的工作,總免不了和這些骯髒的東西打交道,你們還不是這樣?”
楚少巖頓時感覺道了一種無語。
隨後果如楚少巖所料定,在得知至少短期無法撬開嫌疑人的嘴後,上級指示立即以現有證據結案,將化工廠、賭場的傢伙該送進監獄的送進監獄,該送到地獄的送到地獄。
很無奈,時不我與,省組織部考察團已經即將動身,這個時候的江城市委各方面無論如何不能出紕漏了。如果將這個案件繼續擴大下去,無論如何是肖系不希望看到的。畢竟出這樣的事情,肖正南作爲江城的市委代書記、市長,絕對負有領導責任!
但就算結案,肖繫心中也不禁隱約地籠罩着一股陰霾,那些傢伙不會還有後續行動吧?如果在明天他們再使出花招,該怎麼辦?
而且一個江城市委,被徹底分裂兩派,肖正南卻沒有能力整合,這說明什麼?是不是說明他根本沒有能力做好市委書記這個高位?是不是在領導能力上有所欠缺?是不是在江城幹部當中,尚不得民心?
如此種種,省組織部都可以質問,就看代理書記肖正南如何應對。加之江城市在經濟危機中遭遇的困難特別大,經濟下滑很快,部分中小企業破產現象嚴重,這些都是負分的對象。雖然肖正南的履歷不乏亮點,但在代書記這個時期,卻頗爲黯淡。
如何肖不能上位,省委政府將會採取怎樣的手段?扶持市委二把手佟正北上位?這個可能性被楚少巖迅速否定,雖然佟系在力爭,雖然省委或許也有人力挺佟正北,但楚少巖依然斷定他難以如願。
畢竟,如今省城政界在主推一個講究和諧的政界,你將自己的上級夥伴頂下來了,側面就說明你是個不安分的人,一個喜歡拉幫結派的人,一個不利於和諧團結的人。
這樣的人,在省委的心目中,地位並不一定高,形象並不一定好。就如在跨國企業告上級的狀一般,就是上級最終被證明有虧,你爲企業做了貢獻,然而企業不但不感你的恩,反而會盡力將你剔除出去。
很簡單:你不是一個依照規矩行事的人,這樣的人不是企業希望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