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連的日子過得快,轉眼間到了元旦。讓新兵們難熬的隊列訓練告一段落,直等着元旦假期過後的考覈了。
警衛部隊越是過節越緊張,鴻飛所在這個團在元旦的前一天就開始停止休假,控制人員外出,機動車輛全部出庫,進入了三級戰備。駐在團部側翼的“尖刀”分隊更是緊張,進入了一級戰備荷槍實彈的開始座班,停在他們樓下的“大屁股”吉普車晝夜不停的值班發動,隨時準備出發“處突”。
老兵的營區裡空氣緊張,而新兵營卻是笑語歡歌一片過節的氣氛。今年元旦,團裡破天荒的給新兵們放了兩天假,而且三令五申:不準出小操,讓新兵們休息好,以利再戰!如果發現那個班出小操,班長就地免職排長掛職下班當兵。
班排長們也是年輕人,既然團裡這麼說了誰還去幹受累不討好的事情,索性帶領新兵吆三喝五的摔起了“勾雞”;打起了籃球,也就此機會和新兵們密切一下關係,每天對着他們吼,的確也需要個緩和的空間。
新一班的新兵們分成了三夥,山東兵們在楊喜的帶領下湊到一起摔“勾雞”,司馬羣英和幾個江蘇兵湊到一起,幾哩呱啦的說着鴻飛聽不懂的鳥語聊天,武登屹什麼也不會的,只好拉着李永勝去“拍皮球”。只有鴻飛愁眉苦臉的託着腮,趴在牀邊對着一打稿紙發呆。
這一段時間鴻飛過得不舒服,司馬羣英和他較上了勁兒,事事處處都要比個高低。兩個人什麼都要比,吃飯要比、訓練要比、內務衛生要比、拉體能要比、就連洗衣服、洗澡、上廁所也要比!一心只想混日子的鴻飛對司馬羣英這種死纏爛打狗皮膏藥似的作風深惡痛絕,卻又無可奈何,以至於見了司馬羣英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像找機會教訓他一下,可是新兵班長們從來不讓自己的手下脫離視線範圍,根本沒有機會。鴻飛算是服了,只好對他敬而遠之。可是司馬羣英並沒打算放棄鴻飛這個對手,他越來越喜歡鴻飛看見他以後那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雖然比試的結果他負多勝少,但每次的結局都是鴻飛落荒而逃,這樣的結局已經讓司馬羣英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地滿足,由此而制定了一個目標:不管其他人怎麼樣,他的目標就是超過鴻飛,誰讓這小子牛X起來沒個完!
鴻飛撓破了頭皮幾乎想了一夜,終於圈定了司馬羣英和自己較勁兒的原因:可能是無意間一句:“動作差”傷了他的自尊,也可能是司馬羣英想用行動告訴所有人,他並不比鴻飛差!
鴻飛決定“放水”故意輸給司馬羣英,可放了幾次水以後,自尊心同樣很強的鴻飛就受不了了,他實在是無法容忍司馬羣英勝利後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昂的嘴臉,只好小心翼翼的在不暴露實力的情況下略勝司馬羣英一籌好讓他知難而退,誰承想,司馬羣英百折不撓,兩個人就這麼僵了下來!
司馬羣英纏着鴻飛一路比下來,倆個人的綜合素質 “噌噌”見長,很快超過新兵一大截。這下好了,新一班的新兵們一下子有了兩個“榜樣”,萬份無奈只好咬牙迎頭趕上。在這兩個心懷叵測的“榜樣”帶領下,新一班就像雨後的莊稼一天一個新氣象,訓練紅旗、內務衛生紅旗、政治學習紅旗挨着個的往班裡扛!
陳志軍看在眼中喜在心裡,對這種比賽採取支持縱容的態度,無論是幹什麼總喜歡把兩個“榜樣”安排到一起。楊喜對比賽不甚關心,新兵連沒有菜地他的任務只剩下內務了,剩下的時間除了單兵教練李永勝以外,就是隨時隨地的叮囑武登屹向他“一對紅”的搭檔學習。
鴻飛拖着兩條“尾巴”苦不堪言,後悔的經常在沒人的時候痛扇自己耳光,邊打邊罵:“我讓你臭美,我讓你顯擺!”
時間一長,連長劉新年、指導員李浩、排長王軍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三個人一碰頭,就讓通訊員把陳志軍叫到連部裡來問情況。
陳志軍到了連部“報告”也沒喊,推門就進。劉新年是軍事幹部,他喜歡軍事訓練的尖子,只要你是訓練尖子比武時能拿成績,其他的小節他從來不當回事,而陳志軍恰恰又是一連的尖子。
劉新年對陳志軍沒喊報告就進來的舉動沒什麼反應,慌忙把含在嘴裡的熱水吞下去,劈頭問道:“你班裡的那兩個兵是怎麼回事?”
李浩本想批評陳志軍幾句,見連長已經問上了,皺了皺眉頭踱到桌邊拿了本《軍人道德》翻看。
陳志軍看出李浩的不滿,連忙向連部外走去:“指導員、連長,我忘了喊報告了!”
李浩把書合上:“回來,回來!下次注意就行了,連長問你話呢!”
“是!”陳志軍應聲停住腳步笑着說道:“連長,較勁呢!”
“較勁,較什麼勁?”
“兩個傢伙誰也不服誰,什麼事情都要比一比,軍事訓練、政治學習、內務衛生沒有他們不比的事兒!”
“說得不錯,這兩個小子就沒有不比的事兒!”王軍突然笑起來:“昨天我上廁所,剛蹲下,看見鴻飛急匆匆地跑進來,司馬羣英幾乎是踩着鴻飛腳後跟衝進來緊挨着鴻飛蹲下了,眼睛還一個勁的像鴻飛瞟。等了不到一分鐘鴻飛提起褲子就走,司馬羣英胡亂的擦了兩下屁股追了出去,他剛走到門口,鴻飛又回來了,一聲不吭原位置蹲下了,司馬羣英這小子傻乎乎的也跟着蹲下了。鴻飛慢條斯理的解完手走了,留下司馬羣英這小子在廁所裡到處問人要手紙,要不是我給他一塊手紙,你陳志軍得區廁所救他!”
“二比一!鴻飛贏了兩次!”劉新年和李浩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陳志軍的表情有些尷尬,畢竟是新一班出的事兒,他紅着臉解釋說:“司馬羣英沒有鴻飛腦筋塊,綜合素質也差一點,一直是他在追着鴻飛跑!”
“這兩小子素質不錯,也都不是省油的燈,剛來部隊就打了一架!”劉新年把端在手裡的那隻特大號的搪瓷缸子放下,站起來叮囑道:“你千萬給我把住了,無論如何不能讓這倆小子走到一塊。鴻飛那小子比較成熟,性格穩重有些心計,他要是發壞只會發陰壞背後搗鬼。司馬羣英大大咧咧就一馬大哈脾氣,他會選擇與你正面對抗。這倆小子要是紮了堆,一個背後出主意一個前面打衝鋒,這一配合絕對夠你喝一壺的!明白嗎?”
“明白!”
陳志軍嘴上說明白,心裡卻不以爲然,目前這兩個傢伙的情況與劉新年說得完全相反,正面對抗的是鴻飛,那個司馬羣英不顯山不露水的挺老實。
“一班長!”李浩見劉新年重新端起了那隻特大號的搪瓷缸子,知道他把想說的話說完了,示意自己可以開始了,就把陳志軍叫到身邊說道:“士兵之間開展比賽的這種訓練模式非常好,連長對此給與了充分的肯定,我們準備當作新訓經驗報到營裡去!但是要指出一點不足,那就是你要善於引導。不加引導由着他們這樣比下去,總有一天經常失敗的一方會心存怨氣,與勝利的一方形同陌路,嚴重的會以某個矛盾的激化而動手打架,這樣結果是誰也不想看到的!不能因爲訓練,而把兩名新兵搞成對立面!要讓他們明白訓練不是爲了比輸贏,是爲了保家衛國、保衛首長安全、保衛首都,做準備!明白嗎?”
“明白!”
陳志軍這次真的明白了,是該給這兩個“榜樣”降降溫了,眼瞅着就要打起來了。
“尖子,幹嘛呢?”司馬羣英聊夠了天,搬着馬紮湊到鴻飛身邊伸長脖子看鴻飛面前空無一字的稿紙,嬉皮笑臉的說:“寫家信呀?寫家信還要構思,我從來都是一揮而就!”
“沒事別煩我!我要寫東西!”鴻飛把頭扭向另一邊。
“了不起,看不出來,我們尖子還是一作家哪!”司馬羣英搬着馬紮繞到鴻飛對面坐下:“寫什麼,是不是給報社投稿啊,順便給寫寫咱司馬同志!”
司馬羣英扭頭對着班裡的新兵們喊:“司馬可是個好同志!”隨聲附和只有他的兩個老鄉,鴻飛皺起眉頭厭煩的說道:“趕快去玩兒吧,我不寫通訊稿,我寫詩呢,詩,懂不懂?沒你什麼事兒!去吧,去吧!”
司馬羣英“騰”一下子站起來:“哎、哎!同志們注意了,我們班出了一大詩人!鴻飛給大夥念念!讓咱這個大老粗也長長見識!”
新兵的目光全部落到鴻飛身上,他們只注意到鴻飛趴在牀邊呲牙咧嘴的以爲他牙疼呢,沒想到是在寫詩,立刻起鬨:“念念,鴻飛給念念!”
“念念?好!那就念念!”鴻飛一臉壞笑的站起來盯着司馬羣英的眼睛用陰森森的語氣朗誦道:“死亡黑色的火焰正在熄滅,雷鳴電閃的天空像一張被憤怒攫住的臉,一隻黑豹黑色的走動 在我身旁,它粗糙的喘息聲 讓我驚怖,走過大地敲響黑夜的鼓,從一棵樹上 貓頭鷹發出獰笑,這金屬的聲音 震聾了天空,蝙蝠是夜的守護者 它的飛翔如水 漫溢……”
鴻飛的語速越來越快,司馬羣英被詩中描寫的場景嚇壞了,連忙說道:“停、停!鴻飛,我怎麼聽着陰森森的,你們感覺呢?”
這一次司馬羣英的話得到了認同,新兵一個勁的點頭表示同意。
司馬羣英用力揮着右手,彷彿真有一隻蝙蝠飛到他的面前:“這是你寫得?你怎麼寫這麼陰森森的玩意兒!”
“不是,這是但丁寫的!”
“但丁幹什麼的,他的名字真怪!”
“哦!你說但丁呀!他就是一火葬場工人,我們家的鄰居!”鴻飛忍住笑走了。
司馬羣英低聲嘟囔着:“我想也是,只有這種人才能寫出這麼陰森森的玩意!”他的一個老鄉跑過來湊到他耳邊悄悄說道:“鴻飛在耍你,但丁是意大利的民族詩人!”
“我操!又上當了!”司馬羣英懊惱不已。
陳志軍從連部出來,興沖沖的甩着手往新一班走,這幾天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原來讓他頭疼的新兵,現在成了兩隻領頭羊,帶着他的新兵們一個勁兒的往前竄,把連裡的三面流動紅旗前後腳的扛回來,這要是引導好了,等新兵營結業的時候,新一班那個總分第一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陳志軍美滋滋剛轉過彎,一個兵飛奔而至和他撞了滿懷,定睛一看原來是他班裡的武登屹,不由有些責怪的說:“慌慌張張的幹什麼?這要是撞了首長怎麼辦?”
武登屹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班、班長,對不起!李、李大個子,不是,李永勝打籃球……”
“停、停、停!”陳志軍一口氣說了三個停纔打斷武登屹:“什麼亂七八糟的,你慢慢說是怎麼回事,李永勝怎麼了?”
“他會打籃球!”
“切!”陳志軍不屑的說道:“這有什麼稀罕,團裡會打籃球的海了!”
“不是,不是!”情急之下,武登屹拉着陳志軍向籃球場方向跑。
“熊兵放開!注意軍人形象!”陳志軍甩武登屹,低聲喝到:“聽我口令,齊步-走!”
“跑步,跑步!”
陳志軍看着武登屹着急的臉色,心裡咯噔一下,心說:不會是,李永勝這個憨兵闖禍了吧!嘴裡的口令救出來了:“跑步-走!”
幾乎是飛奔到擠滿觀衆的籃球場,陳志軍費勁的擠進不停叫好的人羣裡,眼前的情景讓他欣喜若狂。
平時木納的像塊木頭,走個齊步都能順拐的李永勝,此刻在籃球場上靈活的像只猴子,五名籃球打得不錯的老兵全力盯防愣是攔不住他。突破後的李永勝,竟然高高躍起,蒲扇般的大手抓着籃球向藍筐砸去,叩藍!
“好!”陳志軍忍不住叫起來好來。
“這是那個班的新兵,好傢伙,已經的了三十分了!”
“我班裡的!”陳志軍聽見有兵在打聽李永勝的名字,立刻自豪的說道:“他叫李永勝!”
“你這個兵是不是從體校特招來的?”
“不是,沂蒙山區來的!”陳志軍心裡笑開了花:媽的,新一班還真是藏龍臥虎,這有蹦出一個人纔來!
PS:對不起各位書友,這兩天因私事出門耽擱更新,剛剛回家,立刻補上,希望得到你們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