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好久不出現在天闊公司門口,甚至都要懷疑這家公司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了。看到Lily的時候,凌菲有些疑惑的問:“原來總裁辦公室的門是在這兒的嗎?”Lily一臉黑線的領着她走進辦公室,把比山都要高的文件放在她面前,有着些許不滿的說:“這些都是你沒在公司的時候處理的文件,你需要看一遍。”說完又拿起一摞,放在地上,說:“這些是你現在要看,然後做出決定的。”Lily說完轉身就要離開,凌菲在一堆文件中愁眉不展,趁她離開之前可憐兮兮的抓住她的手,說:“Lily,你不覺得應該替你善良的總裁大人分擔一些嗎?你力所能及的事情。”
Lily回頭看着凌菲,嘆了一口氣說:“凌總,你自己說說,從我回來公司到今天,你見過我幾面?公司你不要了,完全扔給我們。但是這畢竟是你的吧?決定還是要你做吧?你這樣真的讓我有點兒寒心啊。”痛心疾首的Lily對凌菲做着慘痛的思想教育。看着一個助理現在都能這麼對自己,凌菲真心感覺到不能繼續這麼下去了。剛要說自己一定努力工作,做一個好老闆到時候,齊墨推門進來。臉色鐵青的他看着凌菲,不說一句話,Lily見到這情況,退出了辦公室。凌菲隨手翻着桌子上的文件,不經意的問:“幹嘛?”
“凌菲,我聽Cinderella昨天晚上給我打電話說,你已經跟沈傲之重新和好,她也知道親生父親是沈傲之了?”齊墨不敢相信才僅僅幾個月的時間,竟然能夠抹平三年的傷痛,這三年中齊墨一直無微不至的照顧在凌菲左右,跟沈希儀打成一片,這三年沒有一天他不是希望凌菲能夠答應結婚的請求,可是纔回來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凌菲竟然又一次的陷入深深的漩渦中無法自拔。難道女人就這麼容易的忘記受到的傷害?一而再再而三義無反顧的投入到那深不見底的深淵中?
既然話都已經挑明瞭,凌菲也不想揣着明白裝糊塗,拎着凳子上的手提包,走在前面,經過齊墨身邊的時候,她輕聲說了一句:“跟我出去一趟,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明白。”齊墨一言不發的跟在她身後,只是三步的距離,卻讓齊墨有一種他們之間隔着千山萬水無法跨越的感覺。從認識凌菲開始,她的周圍就好像是有一條護城河一般保護着自己,無論齊墨怎麼去翻越,都會在那條河中迷失自己。可是沈傲之呢?他輕而易舉的就可以進退自如,齊墨恨恨的握緊了拳頭。
江邊被風吹着,凌菲有些冷的握緊了自己的衣服,身邊是不出一聲的齊墨。她扭頭看着那好像做對了什麼事,而自己做錯了的樣子。有些不滿的說:“齊墨,你這樣會讓別人以爲是我對不起你的。”齊墨有些詫異的聽到她說這句話,轉過頭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說:“難道不是嗎?”
低下頭半晌沒有說話的凌菲不知道該不該在這種情況下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本來想一直帶着到化成灰那天,但是她看着依舊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一臉無辜和認爲是她做錯的齊墨,憤怒的情緒油然而生,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凌菲激動的說:“齊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覺得你就是漫畫裡那種完美的男主人公,拋開你因爲家裡的事情離開的那幾年,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覺得會有動力,會有安全感。可是什麼時候你竟然變成這樣了呢?”
面對凌菲的指責,齊墨顯然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有些不安的看着凌菲。坐在江邊的他們感受着風從臉龐呼嘯着吹過,對岸是一個小島,小的時候齊墨經常偷偷帶着凌菲去對面的島上玩兒,回來被發現之後,齊墨也會英勇的擋在凌菲前面接受懲罰,那個時候凌菲甚至會到處說,以後一定要嫁給齊墨哥哥當老婆,可是什麼時候漸漸長大的他們變成了現在這樣?有猜忌,有懷疑,有欺騙,有算計?
“墨哥哥。”再次叫出這個名字,凌菲脣齒間殘留的不再是感動和依賴,而是懷念,懷念那些彼此都單純的年代。“我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這話一說出來,齊墨的眼神明顯有了些許閃躲和愧疚,凌菲緊緊盯着他的臉,看見了那些微妙的變化,包括只有凌菲知道的,齊墨一緊張地時候就會用小手指蹭自己的褲線,她苦笑着說:“當時你到底是用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才能夠和夏嵐兩個人一起把我和沈傲之矇在鼓裡,算計了那麼一出好戲。騙了我三年,如果我不回來,如果沒有人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你是不是準備瞞我一輩子?”凌菲手指有些蒼白,齊墨只能是隔着十釐米的距離,擡起手又放下,當一切沒有意義的僞裝都暴露的時候,他還能做些什麼呢?
“凌菲,你忘了沒有?小時候你經常跟在我屁股後面,一口一個墨哥哥叫我,還到處都傳播你是我的老婆這樣的謠言,那個時候我不懂什麼叫喜歡。”齊墨臉上有着微笑,不同於算計人時候那種危險,而是真心的回想着從前那種幸福的微笑,他好像回到了那個滿是午後暖洋洋的光打在臉上的時候,凌菲穿着一件粉色的公主裙跟在他後面抹着鼻涕,手裡舉着一塊糖,吵着要給他吃的日子。“後來我長大了,懂得什麼叫喜歡,懂得什麼叫愛的時候,就已經跟你分開,奔波在各種各樣的避難所,接受着這個社會給我不公平的教育,它讓我學會了,只要是想要的東西,就不惜一切的去爭取。不管是用什麼樣的方法,如果你太溫柔,太懦弱,根本就會被強者吞噬掉。這就是爲什麼我會變成這樣的原因。”齊墨有些苦澀的站起身,看向遠方已經乾枯的樹,就像是那段永遠都回不去的回憶。
“我從來沒有覺得你是變了的人,即使
你不破壞我跟沈傲之,你在我心裡一直也是有個位置的,就像是閔嘯雲,那個傢伙傷我不比你淺,可是我有困難的時候依舊會想起他,會想念他。你也是一樣。”凌菲真心的說:“我從來不認爲你跟沈傲之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都是我身邊對我好的人。如果硬要區別開,那就是我對他的愛,是男女之間的愛,是離不開想要每天跟他在一起的感覺,而你跟閔嘯雲對我來說,是超越了男女之情,是兄妹或者說是親人一樣的愛。我們原本也是可以一直到老的。”凌菲從不認爲有了沈傲之之後就必須要遠離這些朋友,可是齊墨不想跟別人分享凌菲,或者說,不想自己只是一個親人的位置。
“我不會跟其他人說起當年那件事,包括沈傲之。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墨哥哥,你也應該放開自己的執着,我沒有什麼好的,或許你對我只是一種童年時候根深蒂固的習慣,你習慣了我跟在你屁股後面,習慣了對我好。或許當你遇到個更好的女人的時候,就會回頭跟我抱怨說,當年把太多的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是多麼的不值得。”凌菲看着遠方天空上的白雲,有些嚮往和懷念的說。齊墨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在心裡輕輕的問自己:“真的是這樣嗎?”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被凌菲簡簡單單幾句話化解的只剩下溫馨,齊墨眼神中還是跟來的時候一樣,滿滿都是愛意。但卻少了幾分執着,或許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閔嘯雲會退在美國,一切都是在幕後安靜的幫着凌菲,卻從來不奢求的想要得到些什麼。或許他從一開始就更加明白,凌菲想要的幸福裡,一定要有沈傲之這個人。非他不可,沒有別的人可以代替。
“墨哥哥,我還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凌菲轉眼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心裡盤算着小九九,有些狡黠的看着齊墨說。齊墨對這樣的凌菲永遠沒有抗拒能力,提前答應了說:“有什麼事我能幫你?”凌菲連連點頭,忙不迭的說:“能,你肯定能幫我。”
齊墨點點頭,伸手想要揉揉她有些堅硬的頭頂,但最終卻放棄垂下了雙手,只是微笑着問:“什麼事?”凌菲壞笑着說:“公司有好多沒看的文件,反正我爸和我都放心你,你一定要趕在截止日期之前把我的那些文件都看了,印章在桌子最底層裡,同意的話就按了就好。”說完凌菲就踩着高跟鞋在鬆軟的泥土裡奔跑起來,好像是怕齊墨會後悔。
齊墨站在原地,看着那踉踉蹌蹌的身影,嘴角不知覺的揚起了一抹微笑,輕聲對自己說:“就這樣也挺好。”然後大聲衝着凌菲喊:“我答應你了,不用擔心,慢點兒走,別摔着。”凌菲聽見這話,回頭衝齊墨燦爛的微笑,揮了揮手。
在夕陽中,齊墨好像又看到了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後面擦鼻涕的小女孩兒,微笑着結束了自己的一段執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