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之把車停在蘭闊的地下停車場,看着把路口圍堵的嚴實的記者,心中一陣煩躁。難道現在的記者沒有什麼好報道的事情了嗎?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們傾巢出動。讓司機下去把記者引開的沈傲之趁亂進入了蘭闊公司的內部,徑直乘上電梯到凌菲的辦公室門口。卻發現整個一層樓安靜的嚇人。
“你們凌總呢?”沈傲之走到Lily的辦公室前,Lily擡起泛紅的眼眶,看清來的人是沈傲之之後略帶哽咽的說:“凌總走了。”
“你說清楚,什麼叫走了?”沈傲之憤怒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心裡傳來的陣痛感都比不上聽到凌菲消息的心痛。Lily其實是知道凌菲跟沈傲之的關係,畢竟自從凌菲到公司開始,Lily就一直是她的貼身秘書,一舉一動和她的心思Lily也能夠猜到幾分。此刻沈傲之臉上焦急的神情也讓Lily能夠放心的把兩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兩個小時前,凌菲辦公室裡。Lily手有些顫抖的推開那扇透明的玻璃門。凌菲擡起疲憊的雙眼看着她,這一上午的時間,凌菲好像老了十歲,即使臉上的妝容還是那麼精緻,但眼神裡卻沒有了當年風馳電掣女強人的神采。“通知凌董了嗎?”凌菲揉着太陽穴,透過玻璃窗看着外面的工作人員都低着頭收拾東西,心中泛起一陣心酸。
五年前,年輕氣盛的凌菲信誓旦旦的跟凌偉華說,把蘭闊交給我,我保證最少五年,最多十年。我會讓蘭闊成爲國內第一大化妝品牌,可是如今,公司只能靠申請破產來勉強維持公司職員的工資。她沒有臉回到家裡。
“凌總,你先不要着急。”Lily有些不對勁,凌菲敏銳的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趕緊說。”空氣中似乎除了呼吸沒有別的聲音,外面來來往往的人都成了一場默片,凌菲的耳朵裡只有嗡嗡的聲音。她看到Lily一張一合的嘴,但是卻聽不見聲音,或許是內心潛意識裡她不願意聽到,但她心裡清楚的知道,Lily說的是:“凌董電話無人接聽,家裡也空無一人。目前的狀況,失蹤。”
腦袋裡呲一聲發出蜂鳴,凌菲一個站不住跌坐在了地上。Lily眼淚再也忍不住連忙上前去扶凌菲,卻發現她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凌菲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最後環視着公司裡的一景一物,她用低沉略帶陳述的聲音說:“你知道嗎?小時候我來過公司,那時候凌偉華還是總經理,他每天都伏在桌子上辦公,外面的員工進來都跟他十分客氣。那個時候我就想,我一定要把總經理這個位置拿下來,或許是小時候就有的野心吧。”Lily不說話,在一旁陪着凌菲坐在地上,充當一個聆聽者。凌菲笑了一下,繼續說:“後來我到公司,我知道你們背後都叫我什麼,可是我不在乎,因爲我覺得在蘭闊經過我折磨的人,即使跳槽到別的地方也是精英,讓人挑不出來什麼。你們不會虧,我把你們當家人。”
Lily終於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如果現在這出放在古代一定是主僕二人的深情戲碼,不過現在,卻不一樣。凌菲緩了一會兒,擦了擦眼淚,拿出鏡子重新補了下妝容,時鐘的時間已經指向了約好的時刻。她回頭衝Lily露出一個放心的微笑,昂首挺胸的走出辦公室。Lily在背後看着她,這個女人似乎沒有累的時候,哪怕心裡一驚千瘡百孔,卻表面上風平
浪靜。
“感謝大家對蘭闊的信任,你們中間有在蘭闊工作十幾年的老員工,也有剛剛通過面試來的新職員,我這個總經理做的不到位纔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凌菲的聲音迴盪在大廳裡的每一個角落,剛纔還嘰嘰喳喳討論的人們看見凌菲的那一刻都說不出什麼話來,只是靜靜的望着凌菲。“現在開始從銷售部開始,去Lily這裡登記自己的工資和遣散費領取,我會給你們每個人一封推薦信。經過在蘭闊的工作,我相信你們無論去到哪裡都會成爲精英。”凌菲話音剛落,就有幾個跟她感情深厚的人站出來,大聲喊着:“我們不走。”
經過他們的煽動,底下的職員此刻也都同一條心的支持凌菲。凌菲感覺到眼眶發熱,但她還是伸手製止,並且嚴厲的說:“現在的蘭闊自身都不一定能夠保得住,你們留下來是增加我的負擔。我保證,如果有一天蘭闊能夠起死回生,我一定讓你們都回來。”
底下沒有了聲音,畢竟都是要掙錢養家討生活的人。凌菲微微一笑,苦澀的掃視了人羣,她想要記住這些人們的臉。但卻聽見外面記者亂哄哄的聲音,沒想到來的這麼快,回頭跟Lily交代了兩句,便從公司的後門先離開了。坐在車上的凌菲戴上墨鏡,墨鏡後面那雙大眼睛此刻不受控制的流下淚水。
凌菲不是鐵人,她也有感情,趴在方向盤上無助的抖動着肩膀。
沈傲之聽Lily講完之後,只是讓她把凌菲交代的東西完成好。一言不發的離開了,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他淡定非常,但在心裡他卻一直在想此刻的凌菲會在什麼地方,她一定十分需要一個依靠的肩膀。發動車在大街上尋找,沈傲之皺緊眉頭內心祈禱讓他趕快找到凌菲。
“你看那女的是不是小三啊?要不爲什麼哭的這麼慘?”“是啊是啊,還穿的都是名牌呢。”“也真夠不要臉的,長得挺漂亮,爲什麼要幹這種事情啊?”“誰知道呢。”一羣婦女經過凌菲的身邊,對她指指點點,討論她的聲音大到足以讓她聽見。若是放在往常,凌菲這時候早就踩着高跟鞋趾高氣昂的走到她們面前,羞辱她們到無地自容的地步。可是如今凌菲卻不能夠往前走一步,臉上淚水第一次沖垮了她花高價買回來,聲稱不暈染的眼線。凌菲透過街道旁的櫥窗,看到自己這副樣子,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界上沒有什麼絕對,沒有發生的事情僅僅是沒有到時候。就像這眼線膏宣稱不會暈染一樣,如果被洶涌的淚水沖刷,照樣會狼狽的被人誤認爲小三。
凌菲不知不覺走進一家大賣場,頭頂的LED屏幕上正播放今天的消息。“蘭闊公司疑似破產,總裁凌偉華不知去向。”屏幕上自己的臉榮幸的讓全市甚至全國的人們看了個遍。她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在這擁擠的人羣裡。內心荒蕪的她已經聽不見周圍人們的議論聲,腦海中只有當初蘭闊最輝煌的樣子,一天之前她還以爲蘭闊馬上要成爲國內第一,可是今天……
想到她離開公司的時候,看到那些在蘭闊十年之久的員工戀戀不捨的抱着紙箱,邁出蘭闊大門的背影。凌菲咬着牙把已經到眼眶的淚水吞了回去,她站起來,快步離開。凜冽的風颳在臉上,凌菲卻感覺沒有那麼痛了。
“你們幹什麼?”凌菲本來想回家看看凌偉華到底去哪兒了,但剛到別墅區門口就看見幾個人正在封房子。貼封
條的人看見凌菲,眼神裡有一絲不自然,不過很快就掩飾過去。語氣強硬的說:“你是凌菲吧?我們按上級要求把這棟別墅封存。”
“你們是哪個部門的?這棟房子是我名下的,跟蘭闊沒有任何關係,並且資金也是我私有財產,你們沒有任何權利封存這棟房子。”凌菲步步緊逼的語氣讓那幾個自稱有關部門人員的人有些招架不住。不出幾分鐘他們就離開了,凌菲皺着眉頭覺得這件事來的有些蹊蹺,但所有事情都堆在一起,讓她倒不出時間來思考這件事情。
走到別墅裡面,空蕩蕩的房間好像沒有人生活過的痕跡。二樓自己的房間還是那樣,可是凌偉華和白晴的房間卻連牀都沒有留下。凌菲從二樓到一樓,用家裡的電話撥通了幾個傭人的手機,卻都是關機。站在客廳中間,環顧四周,凌菲忽然覺得腦子一陣眩暈,彷彿自己站在世界的孤島之中,孤立無援。身邊沒有一個人,連一絲聲響都沒有。
“回家吧。”一件衣服沒有徵兆的披在凌菲的身上,睜開眼睛回頭看。沈傲之那張俊美的臉此刻卻寫滿了擔心和關懷。凌菲嘴角牽起一抹勉強的笑容,把身子靠在沈傲之的身上,把全身重量都壓在他的身上,輕聲說:“你怎麼會來?”沈傲之調整了姿勢以便能夠讓凌菲更加舒服一點,雙手放在凌菲的腰上,緊緊的抱住她,說:“就是覺得你會來這裡,所以就來看看。沒想到你真的在。”
“呵呵,你剛纔說回家?這不就是我的家嗎?看看,空無一人的家,我甚至不知道我爸爸現在在哪裡。”凌菲苦澀的說着,睜開眼睛在沈傲之懷裡打量着這棟自己生活過的房子。身體的重量都壓在沈傲之身上,凌菲沒有害怕,她相信沈傲之能夠保護她,讓她不受任何的危險。或許換一種說法,凌菲願意相信沈傲之是那個屬於她永遠避風的港口。
“回我們的家,你先搬到我家裡,等我們找到伯父再說下面的事情。”沈傲之來的時候就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讓凌菲在自己身邊,不然他不確定凌菲會不會做什麼傻事。“你在擔心什麼?”凌菲仰起頭用額頭頂着沈傲之有微微胡茬的下巴,輕聲說。
“不擔心什麼,回家吧。”沈傲之攬着凌菲的腰,半強制性的把她帶到了車上。坐在車裡的凌菲看着這棟別墅像是被人遺棄了一般,眼角滑下了一滴淚水,沒有讓任何人看見。
“沈董,你找到凌菲了嗎?”韓雨馨有些沙啞的嗓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沈傲之把電話交給凌菲,點了下頭。小聲說:“雨馨從今天知道消息開始就給你周圍所有能夠有聯繫的人打電話,告訴她一聲,不要讓她那麼擔心。”
凌菲接過電話,聽見韓雨馨那種聲音和擔心的語氣,又忍不住眼淚,想着今天自己哭泣的時間太多了,凌菲用強硬的語氣說:“哭什麼?我又沒死,只不過破產了爸爸失蹤了而已。”
“凌菲,你一定要把自己僞裝的那麼堅強嗎?”韓雨馨有些憤怒的心疼這個女人。凌菲不屑的笑了一聲,說:“僞裝?好了,我現在很安全,安心上班吧。”掛掉電話的凌菲把手機扔給沈傲之,就閉上眼睛。
給韓雨馨發了個信息,告訴她下班之後到自己家。沈傲之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凌菲身上,凌菲不自然的側臉轉過去,低下了頭。沈傲之嘆了口氣發動車子,載着凌菲這個身心都受到傷害的人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