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結果半天,蘭穎馨都沒“我”出第二個字來。
她的腦袋現在一片空白,昨晚不是五皇子在他房中的嗎,怎麼現在竟成了這個狗奴才?
對於藥效發作之後的事情,蘭穎馨已經沒有多少印象了,只記得自己渾身都像是燒着了一樣,很渴望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能夠緩解一下內心的燥熱,而此時卻又有個同樣火熱的東西靠近,想推開,卻又覺得火熱中帶點涼快,又捨不得推開,反而越抱越緊,然後……
憶起剛剛無意中瞥見濮陽顥在門外射來的銳利目光,充滿警告的意味,再想到自己意識模糊前發生的事情,蘭穎馨就再也說不出話來,滿臉發白,顯然她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
不可能的,真不可能是真的,她竟然與一個下人……
“怎麼?你什麼,有什麼話就說,不要支支吾吾的。”
看到蘭穎馨欲言又止的樣子,蘭賀峰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只希望蘭穎馨的答案,跟他想要的答案是一樣的。
一方面,蘭賀峰是希望蘭穎馨辯解的,告訴他,這所發生的一切,都並非她所願,而是被人逼迫或是陷害的。
但是另一方面,卻又不管她的回答是什麼,蘭賀峰都十分氣惱,氣她失了貞潔,還弄得人盡皆知,他想替她解決都不得。
“是啊,四妹,有什麼話就說吧,我們都是一家人,還有什麼話是說不出口的。”
作爲姐姐的,箬璇覺得她有必要說些什麼,即便她實際上什麼都不想說。
可是,蘭穎馨卻沒再說話,因爲剛纔濮陽顥的那一眼,她發現無論她怎麼解釋,都無法說清事情的真相,弄不好反而還會惹來一身腥,那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看着蘭箬璇裝出擔憂跟慌亂的雙眼,即便面紗擋住了她的表情,可蘭穎馨還是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她真實的情感,冷漠卻又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幸災樂禍,像是早已看透對方一樣,預知了結局。
自己則默默的做個身在局中的局外人,冷眼的看着她們這些跳樑小醜,看看她們能夠掀起怎樣的波浪,卻如何都逃不出她的掌控。呵呵,與她的狼狽相比,她的冷淡真的顯得異常的諷刺。
其實說不憤怒是假的,此時此刻,蘭穎馨的心裡都快被憤怒佔據了。
憑什麼蘭箬璇總是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高傲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而她卻只能卑微的匍匐。憑什麼蘭箬璇能夠得到所有人的愛護,而她卻要忍受失去至親之痛,還爲此失去名節。
她還是不甘心,但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她總算是看明白了,這根本就是她們是自作自受吧,若不是想着害人,又怎麼會害了自己。就像孃親跟姐姐一樣,都是她們害人不成反累己的結果罷了。
不管內心再怎麼憤怒,當一個人在前一刻還滿懷希冀,下一瞬卻真的失去所有的時候,有的人會變得更加瘋狂,恨不得毀天滅地,有的人卻會因此冷靜下來,開始反思自己。
很明顯,對於十四歲、尚未及笄且從小生活在孃親愛護下的蘭穎馨來說,平日耍點小心機還行,但畢竟涉世未深,到了這種時刻,有的也只是反省自己,而不是更深的去怨恨別人。
環視一週,注意到爹爹眼中流露出來的失望與痛心,蘭穎馨再也受不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自醒來之後就壓在心底的失落與絕望,瞬間爆發了出來。
“爹爹,對不起,女兒不孝,您的養育之恩,唯有來生再報。”
說着,竟裹着薄被,朝房柱衝去。
她不是沒想過要將昨晚發生的、看到的事情全部說出來,反正她都一心尋死了,死了將仇人的秘密公諸於世,那也不錯啊。
但是認真想想,說出來了又能怎樣呢,房中就這麼幾個人,五皇子就在外面,想要將事情捂下來還是輕而易舉的,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更何況,她覺得自己好累了。想當初有孃親跟姐姐愛護,她都不需要自己想法保護自己的,可是這一年來,蘭依沁母女倆暗中給她使了多少絆子,爹爹又時常不在府中,根本就沒人幫着她,就連下人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由她受委屈。
別以爲她不知道,有人還在暗地叫好呢,想想這樣人生還真是悲涼,倒不如一死了之。
然而,她的打算終究沒有實現,還在她說話的時候,蘭箬璇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一看到她不要命的朝柱子衝去,一下子就衝上前抱住了她,將她攬下。
卻不想蘭穎馨這次是真的一心尋死了,這一撞倒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就連蘭箬璇,都被帶着朝前踉蹌了幾步。
“咚,砰”的兩聲巨大的聲響,蘭箬璇跟蘭穎馨齊齊倒在了地上。
由於被箬璇攔着,蘭穎馨雖依舊撞上了柱子,磕破了前額,但並無性命之憂。
而蘭箬璇爲了阻攔她,在她身後拉她的力氣過大,當她磕到頭暈過去的那一刻,便順着箬璇的力度,向後倒去,剛好整個人壓到了箬璇的右肩上,惹得她不由悶哼一聲。
“箬璇,穎馨。”
“箬璇。”
聽到房中父子倆一人一句的驚呼,站在房門外無所事事的濮陽顥立刻緊張起來,已經顧不上什麼“非禮勿視”的問題了,雖然他知道以蘭箬璇的身手,蘭穎馨是傷不了她的,但還是免不了會擔心。
輕功一提,飛進房中。硬是早蘭偌凌一步,推開箬璇身上薄被半開、春光乍泄的蘭穎馨,看都不看她一眼,扶起箬璇就靠在自己的胸前,上下檢查着,急忙詢問着。
“璇兒,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傷到哪了?”
小心翼翼的將麻木發疼的右手藏起來,蘭箬璇穩了一下情緒,輕柔的用左手拍了拍他扶着自己的手,回答道,“我沒事,只是摔了一下而已,沒事的,別擔心。”
然後轉頭就對蘭偌凌問道,“哥哥,麻煩你把她抱到牀上好不好?”
說着,伸手指了指地上趴着的蘭穎馨,這姿勢,實在不是太雅觀……
“不好,你想幹嘛?她都害你受傷了,難不成你還想救她?你也不想想之前……”
“哥哥,好了,你就幫我把她抱到牀上嘛,要不然,你是像我自己動手嗎?那我還是自己來好了。”
打斷蘭偌凌的話,箬璇說着,還裝出一副柔弱的樣子,皺着眉頭起身,卻讓人感覺到異常的艱難。
轉頭不由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盯着蘭偌凌,撒嬌的意味尤爲明顯,她知道從小到大,只要她這個樣子,哥哥都不會拒絕她的要求的。
果不其然,蘭偌凌看着自家妹妹的可憐樣,臉色因剛剛的一摔還有些蒼白,無奈的嘆了口氣,卻還是照着箬璇所說,伸手用薄被裹緊了蘭穎馨,將她抱到了牀上,順手將昏睡的男人從牀上扔了下來,便別過頭去,不再理會箬璇。
看着他彆扭的樣子,箬璇也知道他是在心疼自己,心裡暗笑,面上卻滿是討好的表情,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眉頭卻因被濮陽顥扶起身,引起的痠痛而皺了起來。
“怎麼?可是哪裡不舒服?不要硬撐了,我抱你回房去。”
別人可能看不出她的異樣,但摟着她的濮陽顥卻能感受出來,擔心的問着,就想將她抱起來,帶她回房。
箬璇連忙按住他的手,安慰道,“我真的沒事,不用擔心,你跟爹爹還有哥哥先出去吧,我要收拾一下‘殘局’。”
“箬璇你打算怎麼做……”
“爹爹,女兒辦事,您就放心好了,女兒保證,我們家很快就能恢復平靜了。”
截住蘭賀峰的話,箬璇打着眼色,示意哥哥帶上地上躺着的男人,笑着將他們推到了門外,“砰”的一聲就關上了門。
“殿下,這……”尷尬的看着濮陽顥,蘭賀峰沒想到,箬璇居然連濮陽顥也敢趕出來,不過看他不在意的樣子,想必兩人的感情,是真的很好的。
如此一來,他也不用害怕箬璇在皇子府,會受委屈了。
“無妨,璇兒自有她的想法,我們且在這裡候着吧。”
“是……”
“顥……”
蘭箬璇一覺睡醒,發現自己竟躺在了牀上,渾身的不適已經盡數消失,若不是右手上的疼痛還在,她還真懷疑那不過是做了個夢而已呢。
由於濮陽顥覺得只有自己叫得這麼親密很不公平,所以趁着昨晚將她折磨得狠的時候,逼着她單喚他一個字,只她纔能有獨一無二的喚法。
箬璇本以爲自己只會在昨晚這般叫他而已,這麼肉麻的叫法,她是怎麼都叫不出口的,誰知,此時她卻像是練習過千遍萬遍一般,非常自然的,就叫了出來。
“醒了?來,先喝口水。”
本坐在軟塌上看書的濮陽顥,聽到裡面的聲響,立刻扔下手中的書,快步走進去,坐在箬璇的牀邊,輕聲問道。
“嗯,好。”笑着微微點了點頭,濮陽顥立刻就倒了杯水,將箬璇扶起,慢慢的喂她喝下去。
“你個笨蛋,手臂都傷成這樣了,你還逞強。”
喂完箬璇喝水,看着她這個樣子,濮陽顥的心裡就不舒服了,冒着怒火,臉色跟語氣都很不好,見人已經醒過來鬆了口氣,一時控制不住,就劈頭蓋臉的罵了起來。
“你好凶哦,嘶~手好痛。”嘟着嘴埋怨道,死命的擠出一滴眼淚,蘭箬璇可憐兮兮的捂住自己的手臂,看着濮陽顥。
明知她是故意這般表情,好讓他心軟心疼,不再罵她的。可濮陽顥還是心甘命抵的上當受騙,心裡的怒意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剩下的只是滿滿的心疼。
從櫃子裡拿過傷藥,手上輕柔的解下她的衣袖,滿眼的心疼,可他的話說起來還是強硬的很,“痛?你還知道痛?這般不愛惜自己,痛死你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