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桓騎兵幾乎是功虧一簣的撤退令劉猛勃然大怒,他縱馬衝至魯昔面前怒喝道:“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要撤軍?”
魯昔對劉猛厭惡之急,他剋制住心中的怒火,冷冷道:“漢軍弓矢犀利,若再打下去,將全軍覆沒!”
“你可以再增兵,派第二支萬人軍上去,就是不能撤退。
“夠了!”
旁邊邊庶滿眼通紅,捏緊拳頭大吼道:“我兒子已經爲你送命了,你還要怎樣!”
劉猛拔刀上前,怒視邊庶,“你說什麼?”
魯昔的二十幾名親兵也紛紛拔刀衝上前,怒視劉猛,雙方僵持在一起,就在這時,遠處戰鼓聲敲響,有騎兵飛奔來報,“漢軍進攻了!”
只見漢軍軍陣出動,速度不快,兩排重甲長刀兵如山一般向這邊壓來,魯昔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他當即令道:“撤軍回營!”
他又回頭對劉猛道:“事關生死問題,烏桓人自己會做主,劉將軍如果願意率軍出擊,我們很歡迎,也願意爲劉將軍壓陣,如果劉將軍不願出擊,就請回吧!”
魯昔這樣說,基本上就是和匈奴人翻臉了,劉猛臉一陣紅一陣白,他已經沒有底氣,匈奴大軍已北撤,憑他手中一萬人是無法和漢軍對陣,甚至也無法烏桓軍對陣,他重重哼了一聲,翻身上馬,調轉馬頭疾奔而去。
魯昔目光復雜地望着他的背影遠去,儘管魯昔和劉猛翻臉,但他卻不敢和匈奴人翻臉,畢竟他年幼的兒子在匈奴爲人質,在沒有得到劉去卑確切命令前,他還不敢直接撤回上郡,至少他要派人去向劉去卑請示,此時魯昔並不知道匈奴人已經北撤,他想當然地認爲,劉去卑正率領數萬大軍在幾十裡外虎視眈眈,等待他擊敗漢軍。
魯昔隨即下令道:“撤軍回大營!”
烏桓軍和匈奴軍先後撤回了大營,雖然遊牧民族的大營一般都沒有營柵,只是簡單的紮下營帳,但因爲烏桓和南匈奴在中原已久,也漸漸學會了中原軍隊的一些紮營方式,其中他們比較喜歡用營柵,用巨大的粗木將大營包圍起來,簡單方便,外面再挖一條阻馬壕溝。
數萬漢軍一步步向烏桓大營殺來,距離營柵還有百步時,鋪天蓋地的箭矢便向漢軍射來,但烏桓人的弓箭大多簡陋,射程不過五六十步,雖然射不到漢軍,但鋪天蓋地的氣勢卻頗爲壯觀,劉璟一擺手,命士兵停止前行。
他凝視烏桓軍營片刻,回頭令道:“就地組裝重型投石機!”
漢軍運來的後勤輜重中,有五架重型投石機的零件,準備組裝後用在蕭關防禦,而投石機的另一個作用便是震懾對方,雖然蜂弩的射距達不到敵軍營寨,但重型投石機卻可以。
此時天色已漸黃昏,六千弩兵依然列陣在烏桓人的大營前,防止烏桓人突擊,而在一座土丘之後,數百名隨軍軍匠在大匠羅晟的指揮下,緊張地裝配重型投石機。
時間一點點過去,一個時辰後,羅晟匆匆趕來稟報:“啓稟殿下,五架投石機皆已裝配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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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桓軍大帳內,魯昔陰沉着臉,目光盯向帳外,似乎在考慮什麼,兩邊坐着二十幾名大大小小的酋長,最前面坐着邊庶和羅金,兩人座位突出,緊靠魯昔,他們三人代表了烏桓最大的三個部落,烏桓人的命運基本上就由他們三人決定。
邊庶依然沉浸在悲痛之中,兒子赤寧之死使他遭到沉重的打擊,至今沒有緩過神來,而羅金也沉默不語,他的部族雖然暫時沒有損失,但今天漢軍強大的弩箭同樣給了他極大的震撼,尤其那鋪天蓋地的鐵弩矢,殺傷力驚人,此時他手中就有這麼一支弩矢,他輕輕撫摸着,感受着它那沉重鐵質和精良的做工。
“你們說說吧!”
魯昔緩緩掃了一眼衆人,聲音略帶嘶啞地問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我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大帳內鴉雀無聲,最左面幾名酋長嘴脣動了動,似乎他們有話要說,這幾人的部落損失最爲慘重,今天衝擊的一萬騎兵大多都是他們的部族戰士。
“突兀利,你想說什麼?”魯昔柔聲問一名年紀最大的酋長。
這名名叫突兀利的酋長嘴脣哆嗦着,他老淚縱橫道:“大酋長,我們不能再打下去,再打下去,我們的青壯全部死光,匈奴就會並掉我們的婦孺,從此再無烏桓族。”
魯昔點點頭,他看了一眼邊庶,不由暗暗嘆了口氣,目光又轉到羅金身上,“你的意思呢?羅金。”
羅金半晌才苦笑一聲說:“我在回味漢軍的弩陣,我想匈奴人能否有辦法抵抗住?”
魯昔明白羅金的意思,他們抵擋不住,匈奴人也一樣抵擋不住,可關鍵是匈奴人不會和漢軍去拼命,而是不會放過他們烏桓人,這纔是他們的軟肋要害,嘆了口氣,魯昔對衆人道:“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想給族人留條後路,我們夾在漢軍和匈奴人之間,最後只會被碾壓得粉碎,諸位請告訴我,如果我決定遷去河西,有多少族人願意跟隨?”
大帳內還是沒有人說話,畢竟這個決定來得太突然,讓很多人都一時難以接受,可就在這時,大帳外傳來一陣騷亂,似乎有人驚恐得大喊大叫,衆人面面相覷,都愣住了,這是出了什麼事?
帳簾一掀,一名士兵奔了進來,驚恐萬分道:“酋長,天降大火,大營起火了!”
魯昔吃了一驚,連忙快步走出大帳,衆酋長也紛紛跟了出去,外面的情形讓衆人都呆住了,只見大營內火光沖天,無數頂大帳被點燃了,烈火焚燒,滾滾濃煙遮蔽了晴朗的夜空,士兵們到處逃竄,亂作一團,
這時,有士兵指着天空大喊:“又來了!”
衆人擡頭向天空望去,只見天空中出現了五個巨大的火球,挾帶着濃煙和烈焰,向大營呼嘯衝來,魯昔立刻意識到,這是漢軍發出了攻擊火球,火球的射程並不遠,不能直接射到營帳內,但它彈力巨大,落地後又繼續彈起,再衝出數百步,這樣便衝進了他們的大帳羣,所過之處,大帳被點燃,迅速變成一片火海。
魯昔頓時大喊道:“拆除北面的大帳,快去拆除!”
衆酋長轉身向北面奔去,大喊大叫,“立刻拆除帳篷!”
大營一百五十步外的高地上,五架巨型投石機正在大發神威,將一隻只巨大火油球拋進烏桓軍大營,雖然烏桓人爲了防止漢軍火箭的襲擊,特地將營帳遠離營柵三百步遠,形成一道隔離地帶,這個距離內,漢軍火箭射不到營帳,就算是犀利的蜂弩和一般投石機,也難以擊中目標。
但漢軍的火油武器是烏桓人做夢也想不到,漢軍用浸泡過火油,又曬乾的布條一圈圈纏繞,形成一個碩大的布球,彈性十足,用重型投石機砸出四百步後,它還有巨大的彈力和慣性,使它着地後會繼續向前彈出數百步,它就完全能衝入烏桓人密集的營帳之中,見它點燃後發射,就變成了烏桓人的噩夢。
儘管魯昔想到了解決的辦法,但已經來不及了,夜風強勁,火借風勢,使大火蔓延極快,大火燒斷了繩索,大火燃燒的帳篷被風吹起,在空中被燒斷成幾塊,向北面飄去,落在一片尚未被大火波及帳篷中,迅速點燃了營帳,使大營北面也開始燃燒起來。
魯昔見火勢蔓延得太快,他急得直跺腳,邊庶在一旁勸道:“快撤離吧!要不然我們都會命喪大火。”
邊庶話音剛落,有士兵奔來稟報道:“啓稟酋長,匈奴人營地早已空無一人,不知他們到哪裡去了?”
魯昔呆住了,腦海裡一片茫然,原來匈奴人已經撤走了,是幾時撤走的?
邊庶急得大喊道:“酋長,不要管匈奴人,我們要立刻撤離!”
魯昔緩緩點頭,當即下令:“全軍從東面突圍,撤回上郡。”
越來越大的火勢使烏桓人放棄了救火,無數士兵涌向大營東門,他們也顧不上戰馬,只管拼命奔逃,此時東門已開,烏桓人衝出大營,向被黑暗籠罩的曠野裡奔去。
而在距離大營不遠處,兩萬漢軍已等候多時,他們佈下了一張天羅地網,等待烏桓人落入網中
低緩的山丘上,五架投石機仍然在奮力投擲火球,烏桓人大營早已成了一片火海,受驚的戰馬嘶鳴,不停衝撞柵欄,它們終於衝出了羊馬圈,撒開四蹄向曠野裡奔去。
劉璟站在山丘上,凝視着遠處的大火,對賈詡笑道:“軍師覺得那支匈奴人會殺回來嗎?”
劉璟所說的匈奴人是指劉猛率領的一萬匈奴騎兵,他們在夜幕降臨後不久便偷偷離開北面的另一座大營,那時漢軍的伏兵還沒有部署完成,讓人奇怪的是,這支騎兵並不是爲了趁夜進攻漢軍,而只是爲了撤離。
不過賈詡猜到了他們的意圖,這支匈奴騎兵應該是接到了劉去卑的北撤命令,但他們又不想放過烏桓人,才遲遲不肯撤退,直到烏桓人在弩陣中損失慘重後,他們才決定北撤,不過他們北撤時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而現在漢軍發動了對烏桓大營的火攻,這支匈奴騎兵會改變北撤計劃嗎?
劉璟回頭向賈詡望去,賈詡沉思片刻道:“我總覺得這支匈奴騎兵並不甘心,他們若想撤軍,早該撤走了,也不用遲遲拖到現在,只能說明他們心有不甘,而且他們兵力也足夠,我認爲這支匈奴騎兵極有可能會調頭來襲擊我們。”
劉璟點點頭,“我也有這種感覺,軍師覺得他們會襲擊哪裡?”
賈詡指了指腳下,“就襲擊我們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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