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璟負手在大帳內走了幾步,回頭注視着周瑜道:“上午你們走後,我也冷靜下來,我們畢竟是盟友,我應該替你們想一想,坦率地說,把馬延給你們,就是要他的命,這對我的名聲影響很大,甚至會使江夏軍將士寒心,很可能將來再無人來投靠我,這個後果都督可知?”
周瑜默默點頭,“我知道!”
“既然都督知道,那我提出的條件可能會有一點高,也請都督理解。”
此時周瑜已經沒有了後路,莫說劉璟提什麼條件,就算是劉璟肯提出條件,對他來說都是巨大的恩惠,他沒有任何選擇餘地,只得點點頭道:“請州牧儘管說!”
當然,如果劉璟的條件實在過份,比如割讓蘄春郡或者九江郡之類,那他也只能眼睜睜看着黃蓋被殺,然後他再去向吳侯請罪。
其實周瑜心裡也明白,劉璟一定不會提讓自己無法接受的條件,那不僅是毀了雙方盟約,最後一無所獲,還和江東結仇,劉璟提出的條件一定是在自己能接受的範圍之內。
正因爲有這一點明悟,周瑜纔會再次來找劉璟,懇求他讓步。
“我有兩個條件!”
劉璟語速很慢,儘量讓周瑜聽清楚自己的話,“第一個條件就是上午都督自己所言,以江夏爲主,江東軍必須服從我的調動,沒有我的命令,江東軍絕不能擅自出兵!”
“可以!我答應州牧。”
周瑜毫不猶豫答應了,這是在的職權範圍之內,事實上他也明白,這個條件意義並不大,只是一個面子問題,只是昨天自己擅自出兵惹惱了劉璟,他須要回這個面子,爲了黃蓋的性命,周瑜只得暫時放棄自己的尊嚴。
“請州牧再說第二個條件。”
“第二個條件就是戰勝曹操之後,所有的戰俘和戰利品都必須由江夏軍處置。”
這個條件就是**裸的利益了,曹操出兵近三十萬,幾乎是傾國之力,各種糧食、兵器、物資不可勝計,所謂由江夏軍處置,只是一種委婉的說辭而已,實際上就是歸江夏軍,那就意味着打完仗後,江東軍將一無所獲回家。
雖然吳侯出兵是爲了江東的安全,這是長遠利益,但作爲普通將士,如果打完仗一無所獲,誰也無法接受,這讓周瑜有點爲難了,雖然救回黃蓋可以向吳侯交代了,可他又怎麼向將士交代?
其實劉璟也並不是吝嗇到不給江東一點東西的程度,他只是想把所有的戰利品和戰俘先集中在自己手上,由他來分配,哪些東西可以給江東,哪些不能給江東,比如船隻他可以分一點給江東,但火油和糧食就絕不能給。
他見周瑜有點爲難,便笑道:“這樣吧!我讓一步,我也會分給你們一份,不過所有戰俘屬於江夏軍,其次戰利品由我來分配,這樣還有問題嗎?”
其實還是一回事,但周瑜也只能接受了,這至少不是一無所獲,他點點頭,“如果是這樣,我可以答應。”
劉璟從桌上取過一份協議,遞給周瑜道:“既然如此,我們就立字爲約,還煩請子敬做居中。”
周瑜和魯肅對望一眼,他們這才明白,劉璟早已經準備好了。
但沒有什麼話好說,周瑜提筆在兩份契約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並蓋上了自己的大印,魯肅也接過筆,在居中證明處簽了名字。
周瑜心中鬆了口氣,雖然有點屈辱,但好歹黃蓋能救回來了,他把契約遞給劉璟,“州牧,幾時把人給我?”
劉璟看了看契約,這才微微笑道:“公瑾難道沒有想過,這是曹操在離間我們兩家的關係嗎?他以爲我不會把馬延給你,然後黃蓋被殺,我們兩家便反目成仇,這一點,公瑾考慮過嗎?”
以周瑜的才智,他當然想到這一點了,只是他爲了救黃蓋,暫時還顧不上這麼深的問題,此時劉璟提起此事,他便點點頭,“我心裡明白,曹操並不稀罕什麼馬延,但我們兩家若爲此翻臉,他樂見其成。”
劉璟壓低了聲音,“那我們爲何不將計就計,讓曹操以爲我們真的翻臉了,都督覺得呢?”
旁邊魯肅忍不住讚歎一聲,“好計,州牧果然厲害!”
周瑜沉吟一下道:“我既然已經答應一切聽從州牧命令,那我就會完全遵從州牧安排,只要能讓黃將軍回來,周瑜一切聽從州牧之令。”
“好!”
劉璟點了點頭,緩緩說道:“請都督一切聽我的安排!”
........
周瑜和魯肅匆匆走了,劉璟看了看天色,已近黃昏,他便吩咐親兵道:“去把馬延將軍請來!”
不多時,馬延匆匆走進大帳,躬身施禮道:“參見州牧!”
劉璟笑問道:“怎麼樣?馬將軍適應了江夏軍嗎?”
就算劉璟不找馬延,馬延也要找劉璟,他萬萬沒有想到劉璟居然把他作爲魏延的部將,這讓他心中極爲不滿。
他在袁紹手下也是一員重將,官拜校尉,被封爲盛威將軍,投降曹操,雖然被貶了一級被任命爲夏侯淵的部將,但曹操軍中諸將的資格都很老,他無話可說,而且曹操還封他爲關內侯,至少還有爵位。
但到了江夏這裡,他不敢說和黃忠這樣的老將拼地位,至少也能和甘寧、魏延等後起之輩並駕齊驅,不料劉璟竟然讓他做魏延的部將,馬延剛剛纔知道,魏延其他的幾個部將都只是牙將,莫非是要讓他做牙將不成?
在劉璟面前,馬延不敢放肆,他忍住心中的憤恨道:“我想請問州牧,準備任命卑職什麼職務?”
“呵呵!我本想任命你爲牙將,但覺得有點委屈了將軍,不太公平,所以我準備改任你爲別部司馬,鎮守長沙。”
馬延大喜,雖然別部司馬他也嫌小,但鎮守長沙,那該有多少油水,多少女人,頓時令他心花怒放,他連忙抱拳道:“感謝州牧信任,卑職絕不會辜負州牧的期望。”
劉璟點點頭,“霍峻將軍現在陽新縣,你先去陽新縣辦理交接,然後趕赴長沙,時間緊迫,你回去收拾一下,即刻出發。”
“遵命!”
馬延抱拳行一禮,匆匆而去,劉璟望着他興沖沖走遠,不由搖了搖頭,就像臨到懸崖邊而無路可走,那麼這個世界上註定有人要去填溝壑爲橋,碰巧馬延就是這樣的人。
這時,劉璟又吩咐親兵,“去把魏延和劉虎給我找來!”
很快,魏延和劉虎二人匆匆趕來,兩人一起施禮,“參見州牧!”
“不必多禮了!”
劉璟笑着擺擺手道:“叫你們來,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們兩人去做。”
“州牧儘管吩咐!”
劉璟沉吟一下道:“是這樣,江東軍大將殺死了我手下大將馬延,這口氣你們咽不下,當然也是我咽不下,需要你們兩人帶百餘士兵去衝擊江東大營,找他們要兇手,不妨下手狠一點,燒他們的營帳,打傷他們幾十人,明白嗎?”
魏延和劉虎聽得一頭霧水,兩人面面相覷,魏延忍不住道:“可是....剛纔屬下遇到馬延,他說州牧已封爲別部司馬,駐守長沙,他沒有死啊!”
“我知道,他很快就死了。”
劉璟見他們還是不明白,便淡淡一笑,“好吧!我告訴你們因果,不過此事事關重大,絕不能泄露給任何人。”
........
馬延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飛往長沙,稍微收拾,他便帶着幾名手下和一名劉璟的親兵離開了赤壁大營,騎馬向陽新縣而去。
從赤壁南營門出去,便是一條平坦的官道,一直通往武昌和陽新縣,按照正常的奔騎速度,大概明天下午便可抵達陽新縣,和霍峻交割完權力後再奔行三天便可抵達長沙縣。
雖然離掌管長沙郡之兵還有四五天時間,但馬延已經急不可耐地做起了發財和美人之夢。
他彷彿看見無數當地大戶縉紳跪着將一盤盤黃金進獻給他,又彷彿有七八個嬌滴滴的美人身披輕紗,千嬌百媚地擁在他身邊,陪他喝酒,任他玩弄,想着想着,馬延忍不住嘿嘿笑出聲來。
此時天已經黑了,但月光清明,灑滿了一地銀輝,官道上看得清清楚楚,他們已經奔出十幾裡,兩邊是茂密的樹林,官道上極爲安靜,沒有一個行人。
這時他們來到一個岔口,左邊是去武昌縣,右面則去陽新縣,這時,劉璟親兵叫了一聲,“我獨自痛!”
他對馬延喊道:“馬將軍稍等我一下,我去樹林里拉肚子!”
“真他孃的屁事多,快去!”
儘管馬延心急如焚,但他還是不敢太得罪這名親兵,親兵身上有劉璟的金牌和護符,必須由他向霍峻宣佈劉璟的換防命令。
馬延無奈,只得命幾名手下暫等一會兒,親兵捂住肚子跑進了樹林,馬延也翻身下馬,在路旁撒尿。
就在這時,馬延忽然聽見一聲弓弦響,他一愣,卻見一支箭射到他的眼前,他躲閃已來不及,一箭射中了他的前胸,馬延大叫一聲,翻身倒地,這時從樹林裡衝出上百人,都是江東軍士兵,爲首一員大將,白馬銀槍,正是太史慈。
馬延的幾名手下嚇得四散奔逃,馬延還沒有死,他認出了太史慈,便大喊道:“太史慈,我與你無冤無仇,爲何要殺我?”
“因爲你非死不可!”
太史慈一槍刺穿了馬延的胸膛,將他當場刺死,他拔刀砍下馬延的人頭,一揮手,“我們走!”
他調轉馬頭向東疾奔而去,衆江東士兵也跟着他漸漸跑遠。
不知過了多久,劉璟親兵從樹林裡戰戰兢兢出來,馬延的幾名手下也圍攏過來,他們只看見馬延的無頭屍體,衆人都不知所措,有人道:“聽將軍叫喊,好像是太史慈!”
“我也看見了,就是他!”
劉璟親兵緊張得聲音顫抖道:“趕緊回去稟報州牧,江東軍殺我們的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