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較隱蔽的窗戶之外,幾人目不轉睛的看着屋內的可怖的廳堂,天十、天三死死拽住已然暴怒的簡空,裡面所有人身上至少都有兩把槍,現在進去完全是送死。
“空少,蘇總一定會被送回牢裡的,我們等路上行動。”天三沉聲安撫。
簡空緊緊捏着拳,目赤欲裂,面色青白。
廳堂內倒地的滿身是血的人正是蘇白。
可天三、天十不懂,簡空從來都是冷靜的人,哪怕自身面臨死亡也是可以極度冷靜不覺緊張的人,現在不適合行動,她怎會不知,但讓她激動至此,不僅僅是因爲看見了蘇白被折磨,還有那個坐在那兒始終淡定自若的男人。
她終於看清楚了,從來不是她的幻覺,那個人,就是她記憶裡想起來就感到難過,感到哀慟的,死了的成瑾翊。
幾年時間,儘管面容有變,但別人認不出,不可能她認不出。
他爲什麼還活着,他爲什麼會坐在那裡!
這兒不是鷹島最大的敵人之地麼,那他爲什麼會坐在那裡!
天十和天三看着她手背青筋泛起,肩頭還似有顫抖,是一直用着力氣抓着她,甚至想要拉她走,怕她會穩不住就破窗而入。
“空少,我們先去提前做好埋伏。”天十壓着聲音勸道,她何嘗不是一刻也等不及了,但也尚有一絲理智,知道如何做才更有機會成功。
而話音剛落,屋內早已不能動彈的人再次被狠狠踹了一腳,甚至臉都被踩在腳下,搓磨碾壓。
看着此景,簡空太陽穴跟着一陣抽疼,再也剋制不住,瞬時間力氣驚人,一把推開天十、天三兩人的拉扯,擊破窗戶向着重重防守的屋內衝了進去。
首先極快的用槍擊斃了正在對蘇白施虐的那人,再又飛速地朝着屋內其它人掃射,握着刑具的,一旁急急忙忙舉槍的……
彈無虛發,槍槍斃命!
天十和天三見此情狀再不敢耽擱,跟着也是跳窗而入,配合着一起掃射起來,整個廳堂瞬時槍聲不斷,血花飛濺。
被掩護着,簡空馬上蹲下查看蘇白的傷勢,卻是一碰他就忍不住縮回了手,目光所及全是傷口,身上哪裡還有好的,有些地方甚至是被生生地剝去了一層皮。
“小白……是我,我來了。”牙齒不自主地打着冷顫,喉嚨突感苦澀,簡空迅速摸出金針落到他身上,幫他穩住心脈,且用了原來的聲音輕聲道。
像是聽見了,蘇白合着的眼皮抖動了一下,很想很想努力睜開看一看。
“你先休息,我來帶你回去。”簡空哽咽着握了握他同樣滿是傷痕的手安撫,然後站起。
“擒賊先擒王!”她大喊一聲,眼底已一片嗜血冰冷。
天十領悟立即轉向了那個發生了動亂還面色不改的老婦人,欲要將她挾持,引得廳堂裡本就不多的活着的人都瞬間朝她而去,想阻止她的動作。
簡空卻奔向了一旁亦準備去攔的那個男子,先是突襲以金針禁錮,再死死鉗制,用槍對準他的頭。
“放開少主!”一旁已然中了一槍的小青年驚愕地捂着傷口急切的喊。
大家這才發現,對方挾持的目標是少主而非長夫人,而趁着所有人反應的一刻,天三也配合天十迅速將包圍她的人羣擊散,又再抱起地上已經昏睡過去的蘇白,打算撤退。
可真的太魯莽了,這裡是地城的地盤,怎麼可能輕易全身而退,很快就又有大批人趕來支援,將廳堂圍得水泄不通。
“從窗戶走。”簡空挾持着男子,一步步往後退,退到剛剛進來的那扇窗前。
他們之前之所以會選那扇窗躲藏,就是看中了那個地方相對隱蔽,即使被發現也容易逃走。
因着手中拿捏了對方的少主,跳出窗戶後又朝裡丟了枚炸藥,然後互相掩護下幾人也算暫時逃離了危險,但他們破解的那個地下通道的出口卻並不在這個方向,他們必須繞過兩條街。
可簡空和天十、天三身上都是有傷,一番生死搏鬥,他們再厲害也不可能毫髮無損,而且,還伏着蘇白,拖動着因金針作用而無力行走的男人。
因此即使離開了那廳房,他們還是被很快追上。
“讓他們退開!”天十在後負責掩護,朝着被挾持的男人厲聲喊。
男子卻並不配合,自始至終神色都是淡然不驚。
“你到底是誰?”簡空也終於按捺不住問出口,挾持他的一路,她努力不讓自己去看他的臉,不讓自己去想這個問題。
“你又是誰?”男子開口反問,其實他心裡也是有答案的,此人用槍的手法與他曾經如出一撤,以及對蘇白所做的急救之法他也看見了,只怕是面容作了喬裝而已,鷹島的喬裝術向來出神入化,堪稱一絕。
簡空沒有說話。
“你們帶着我跑,不可能跑得掉。”男子見她沉默,語氣有些遺憾的繼續道。
雖是在偏僻幽窄的道路上,沒什麼人口流動,而此時也並非三更半夜,只要出現路人,他們這樣的陣勢不可能不引人注目。
男子回頭看了看後面緊追不捨的人,又看了看身旁拖拉着他,步履稍微笨重的人,沉默了一會,然後似是做了什麼決定,“簡安,鬆開我,鬆開我你們或許還有機會。”
簡空瞬間僵住,他喊她……簡安……
知道這麼名字的只有……
她還是抱有僥倖,想着也許她就是認錯了的,無非人有相似罷了。
但他喊她簡安。
怎麼可能呢!
“簡安,你們已經沒有時間,鬆開我!”他能感覺到後面人的步步逼近,甚至還在對面一棟高樓看到了他們的狙擊手在準備。
而隨着耳邊又一句“簡安”,簡空的世界像是瞬間就回到了從前,他說他希望她永遠簡簡單單,平平安安,她對他那些全無保留的信任,還有依賴,他救過她,護過她,所有數年以來她刻意遺忘的一切,頃刻間就開始在腦海裡回放,然後,猶如一種本能,呆愣着,思緒尚不清明的,就聽話的解開了他。
而被解開的男人卻猝不及防,瞬間反手奪過了她的槍,奪槍的過程中似是因爲爭搶,槍走了火擊中了他的肩頭,但儘管如此,槍最終還是落到了他的手上。
緊接着他便對準了簡空,也一句話都沒再說就扣動了扳機……
直到天十大驚奔上前去攙扶,簡空都像是還沒有反應過來,不能理解,傻傻的站在那,是成瑾翊對她開槍麼……
怎麼可能呢……
看着她驚愕的眼神,那種要倒下也不敢置信的眼神,男人似有停頓,卻並未猶豫多久,再次舉槍對準了那被人伏在身上的蘇白,再次開槍。
天三聽見先前的槍聲正回頭看發生什麼,然後便感覺到,背上之人的頭部也震了一下,然後有黏糊糊的血液蹭到了他的耳朵,頸部,很快又浸溼了他的衣領。
簡空的雙眼陡然大睜,額頭青筋崩顯,喉間發出一聲撕裂般的怒吼,頓時就撲了過去。
可還沒有來得及碰到,又是一聲槍響,子彈再次落到了她身上。
“爲什麼……”她被迫停下,踉蹌的倒退站住,眼裡全是淚,模糊地看着血淋淋的蘇白,又看了看那個屢次開槍的人,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