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空醒是醒得很快,血糖和電解質紊亂糾正後沒多久就醒了,精神狀況卻比之前更差不僅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混亂…且始終無法經口進食,只能喝些水,古老給她做了深靜脈置管,配了專用的營養液來幫她維持機體的需要。
威爾斯也把藥量加大了磨成粉給她服用,許慕沉還想辦法弄來了電磁刺激以及電休克治療設備,並用了金針術輔助,效果雖有卻並不理想。
“我認爲我還是應該帶她離開這裡。”威爾斯每天都需要去和許慕沉彙報進展,再次表示要帶簡空走。
“這是她的家,她病了能去哪?”許慕沉還是不贊成。
“家嗎?你可聽見外頭都怎麼說她,說她變態,說她是瘋子……”威爾斯已經聽到了不少這樣的話。
庚九病癒後得知戊五被抓被處死,曾在醫藥閣大堂指着簡空大喊大罵,詛咒她不得好死,罵聲尖利不堪,粗俗激烈。許慕沉自是將庚九也下令處死,但斃一人性命容易,堵悠悠衆口卻艱難,事後私下裡關於簡空的各種流言更多,內容也更加惡劣。
許慕沉臉色陰鬱,“那些人就是太閒了!”他自然也聽過這些,尤其是後勤那裡的丫頭和婦人,幹活不見得多積極,嚼舌根卻是厲害。他曾嚴令禁止,也曾鐵腕懲戒,簡空知道後卻笑他無聊,勸他有時間不如多忙正事。也就是因爲簡空自己的不管不問不在意,漸漸的他和蘇白還有古老他們也都不再往心裡去。
簡空在房間裡渾渾噩噩好幾天,混沌時覺得頭痛欲裂,如同在毛骨悚然的地獄裡翻滾,生不能,死不得。清醒時也能知道自己病得嚴重,會配合治療,偶爾和威爾斯聊天,或去聽師父念念佛經,旁觀自己的各種無力。
島上出任務的人又有好些受了傷回來,師父和老葉忙得團團轉,而任務失敗,許慕沉也在開會分析,討論後續的工作。
簡空去到醫藥閣的病房,傷員不少,師父和老葉正在搶救兩個極危重的,而邊上還有幾人,槍傷,爆炸的燒灼傷,雖不致命也是極其難忍,藥童在給他們做力所能及的處理,作用甚微。
她神情鎮定的走進去,取了櫃子裡的金針也沒有問就直接落在了離她最近的那個傷員身上,封了痛感,接着去腐敷藥,包紮。又到第二個,封痛感,切開皮膚,取彈頭,縫合,包紮……
她的動作利落精準,一點也不像抑鬱症患者,威爾斯剛好給她送藥來,看到這一幕很驚訝也很欣慰,至少她這一身醫術她沒有放棄。
而被她救治的人卻有些尷尬,他們想表達感謝,但簡空卻目光冰冷,全身都散發着拒絕交流的信號。
將剩下的人都處理完,她就回了房間,威爾斯跟着她。
“簡空,我剛剛去你的住所,幫你拿來了這個。”威爾斯笑着把一個手機遞給她。
簡空不禁愣了……胥夜…
胥夜許多天都沒能聯繫上簡空,她如今怎麼樣了,治療有效果嗎?還難受嗎?
他總是想着她,甚至連工作都無法專注,每天拿着簡空的手機,生怕錯過。他也問了蘇白是否有簡空的消息。
蘇白卻一口否定,堅持說沒有,其實他已經知道簡空受傷,抑鬱病情加重,許慕沉和他說了,至於告訴胥夜,他認爲告訴了也無用,只是徒增煩惱。
胥夜除了等只能等。
威爾斯幫簡空把手機充上電,“你要打給他嗎?他一定很想念也很擔心你。”
簡空看着手機,遲疑……
“給他報個平安吧。”威爾斯鼓勵着,並劃亮了手機放到她手中。
簡空猶豫着輸了密碼,然後發送視頻申請。
“簡空……”視頻幾乎是立即就被接聽…胥夜的聲音,“怎麼這麼多天都找不到你,你還好嗎?”
“你怎麼瘦了那麼多……”
“我好想你。”
“出什麼事了嗎?你看起來並不好……”胥夜看到手機突然有反應是無比激動,然而看到視屏中消瘦蒼白的女孩卻是控制不住的心疼。
可無論胥夜說什麼,如何問,簡空都不做回覆,只是靜靜的對着視頻的畫面,一言不發的盯着胥夜看,胥夜只好順着她,甚至帶她出去“逛街”,去街上用攝像頭拍攝各處,他在費城,然後給她講他之前在這邊求學的故事,講街邊的一草一木,車輛和行人……
威爾斯悄悄退出房間,他更加堅定了要帶簡空走的想法。
“讓我帶她走吧,你也不希望她就此隕落是不是…”古老忙完在休息,威爾斯找到他。
古老這些天彷彿蒼老許多,兩鬢明顯斑白,簡空之前暈過去最後的那一句話,師父,別再救我了,不值得,一直盤旋在他腦中…
“你要帶她去哪?”
“這具體我還需要和她溝通,她應該回歸最單純的生活。”威爾斯回答。
……
視頻結束,簡空站在窗戶邊摸着頸前的項鍊,她想胥夜了,她也答應過會回到他身邊的,可是她什麼時候才能好……她如今全靠藥物維持,她的身體、她的精神都離不開藥,她還能好起來麼…
許久,她將房門鎖上,走了出去,整個醫藥閣都還在忙那批傷員的事情,沒有人注意到她。
夜幕漸漸降臨,她看似隨意的走着,經過自己的工作室,又經過幾個部門,經過訓練營,甚至還去了後山成瑾逸墳前呆了一會,又路過後廚門口,看到有三兩個小年輕蹲在門邊喝酒,談天說地,很是灑脫,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又都匆忙的走了。
簡空站在他們剛剛喝酒的地方,撿起地上的酒瓶,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