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簡空也又一次失眠,到窗簾的縫隙裡又透出曙光,她輕輕挪開胥夜始終擁着她的手,起身,廳裡的拐角處已經變成一個花瓶,那個魚缸連同魚都拜她所賜不復存在。
桌上放了個盒子,她拿來看了看,一個新手機。
胥夜總是記得他答應過的每件事。
手機打開,她常用的軟件和通訊錄都已經下載恢復,包括日期也被屏蔽,蘇白也接觸過了這部手機。
屏蔽日期有點可笑,他們既要求她走到人羣中去,那隻要她想知道,便能輕而易舉的知道,真是多此一舉。
她點開音樂軟件插上耳機,聽自己喜歡的歌。依舊是亢奮的旋律,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感染她,眼淚還是肆意出現在臉頰……
按照她自己的安排,今天她該去上班了,去面對一個又一個患者,完成各種手術。
……
胥夜察覺到她不在也醒來,“怎麼起這麼早?”他看到她在廳裡。
簡空擡頭看他,“我覺得他想出來。”
“什麼?”胥夜愣住了。
“他想出來…他很可怕。”簡空重複,眼底像是佈滿恐懼。
“簡空…你在說什麼…”胥夜看着她。
簡空卻屈膝抱着自己,沉默。
胥夜去到衛生間洗漱,是他聽錯,還是她說錯了。
而擡頭看鏡子卻看到簡空也在鏡子裡,心中嚇一跳。
“你應該看好我,不該讓我一個人。”簡空拉他走出衛生間。
“如果你一個人會怎麼樣?”胥夜擔憂的順着她的話問。
“我不知道,但你必須時時刻刻看好我。”簡空認真回答。
胥夜深呼吸,快速換了衣服。
他昨天在公司就問江子煜要了A市最權威的心理醫生的聯繫方式,本打算先看看再考慮要不要帶簡空去。
“她今天不能去上班。”他看到老葉已經起身準備早餐。
老葉疑惑,“是要去哪裡?”
“我幫她約了心理醫生。”他已經發了簡訊讓吳特助立刻去安排。
老葉看了看簡空,“先吃東西再去吧。”
簡空一言未語,看着老葉端出來的早餐,牛奶,雞蛋,火腿。
她拿起餐刀把火腿切成薄薄的一片一片。
“這樣你開心嗎?”她突然說話。
“開心就好,那你吃進去,不能吐出來。”
然後用叉子慢慢把火腿片放到嘴裡,嚥下。
喝了一口牛奶。
而沒一會,她又衝到衛生間吐了。
胥夜跟着看着她,心裡驚訝不已。
吐完,簡空洗了臉,呆呆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突然就把洗漱臺上所有東西掃到了地上,尖叫。
“你到底怎麼了…”胥夜從後面抱緊她。
簡空卻依然直直的看着鏡子,看着看着像看到了另一個無比猙獰的人,狠狠地一拳砸去,鏡子碎了,手也傷了。
老葉也在一旁看着,馬上去拿了醫藥箱,並讓地七立刻去備車。
胥夜將她抱到牀上,打開燈,拉開窗簾,讓老葉能有更好的視角處理她的傷口。
“是他,不是我…不是我。”簡空自言自語。
“他是誰?”胥夜問。
“他…也是我…”簡空眼淚落下,甩開老葉的夾着棉球的鑷子,抱着頭,好痛,那個黑暗的洞穴如同將她整個人完全吞噬。
“簡空…”胥夜擔心。
牀上的人卻縮成一團,似在剋制什麼,青筋暴起。
老葉皺着眉,“我們一起去吧。”
心理診所,一切準備妥當。
胥夜同時帶來了簡空以前的病歷。
醫生翻看完,帶簡空去了一個房間。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該來看心理醫生,而是該去看精神科醫生。”簡空首先發問。
“你爲什麼認爲我這樣覺得?”醫生反問。
“因爲你治不了我。”簡空冷靜很多,平靜的靠在躺椅上。
“我不僅是心理醫生同時也是精神科醫生,所以,可以說說你被綁架後發生了什麼嗎?”醫生站在簡空側面。
“我可以信任你?”簡空看了看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
“當然。”醫生很親和。
“當然…有時候我也喜歡回答別人,當然,省略後面那個不字。”簡空眯起眼,“但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犯,我手裡的人命也許也許比你的歲數都多,你還會覺得你可以保守秘密麼?或者我告訴你我像開膛手傑克那樣,不僅殺人,而且手法殘忍,或者像……漢尼拔,不僅殺了,而且還會吃……你覺得你可以?”簡空眼角帶着似笑非笑的邪意,有意嘲諷。
“你說的都是極端現象,顯然你並沒有這樣情況。”醫生不在意的笑了笑。
“我沒有,那…你問我發生什麼,是想要證明什麼呢?你看了我之前的病歷,是想證明我有沒有抑鬱症復發?或者結合我最近的經歷診斷一個創傷後遺症?然後呢,你能做什麼?”簡空質疑。
“我可以幫你。”醫生回答。
“沒有人能幫我……被綁架後什麼都沒發生,我被人關了近十天,只此而已。”簡空用手臂擋住眼睛,“沒有辱罵,沒有毆打,沒有性侵,沒有虐待…按道理,這應該是最幸運的綁架,我幾乎沒受任何罪……”
“但被綁架始終是讓人恐懼的經歷。”醫生安慰。
“也許是吧,我還是覺得你治不了我,我有太多事無法和你說,你無法全面評估,所以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好的治療辦法。”簡空坐直身,然後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