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空走出病房才覺得腰很酸很僵,剛纔牀旁開胸,她一直都彎着腰,就停下站在窗戶邊靠了會。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急診樓,看到有不少人聚集在門口,不由覺得奇怪,便往急診走,想去看看發生什麼事。
“這是怎麼了?”簡空問穿着白大褂的醫生。
簡空雖不認識那醫生,但那醫生自然是認識簡空這名滿全院的人物,“哎,百草枯中毒。”
“百草枯是什麼?”簡空並沒聽過。
“額,是一種農藥,口服死亡率近乎百分之百。”醫生解釋。
“這麼厲害,那是自殺?”簡空有些驚訝。
“嗯,下個月不是高考嗎,家裡逼得太緊,孩子想不開就…喝了小半瓶,估計有五六十毫升,哎。”醫生再次嘆氣。
簡空在手機上查詢了一下百草枯的主要成分,“嘖嘖…那救什麼,不用救了啊…”看了介紹,她自言自語。
門外的十幾個家屬卻跪了一地,不停地哭着求着。一時間簡空和那醫生都有點被嚇到。
“醫生,求你們了,救救他,救救他!”孩子的母親撕心裂肺。
“救不了…這個藥它根本救不了啊,只能是幫他好過一些,沒用的……”急診醫生很無奈,他已經解釋了很多次了,輸液,抽血,洗胃,灌腸,甚至血液灌流,能做的他都做了。
“能救能救,一定能救的,你們再想想辦法,什麼辦法都可以啊,他還那麼年輕,他的人生纔剛剛開始啊。”孩子母親跪着,甚至開始磕頭。
一羣家屬無不悲慟,連一旁的護士也有忍不住紅了眼眶。
“家裡有錢麼?一百萬?”簡空突然說話。
那母親猛的停了動作,愣了一下,“有的有的,醫生,只要能救,房子賣了也可以,拿我的命換也可以。”
“空主任…”急診的醫生疑惑的看着簡空。
“你們可以考慮試試肺移植,不過也不一定能救,他能不能等到合適供體很難說,最後或許還是人財兩空。”既然肺是百草枯中毒的主要靶器官,那就把肺換了,簡空想。
“我們試,一線希望也要試的,醫生,我們試。”母親抹了眼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給他收胸外科住院吧。”簡空對急診的醫生說。
“萬一他等不到供體呢?”醫生開着住院單,問簡空。
“等不到就死,反正本來也是要死的。”簡空淡淡回答。
“哎……”急診的醫生又嘆了口氣。
簡空去胸外病房,告訴值班醫生等會會送上來一個百草枯中毒的少年。
值班醫生看見簡空很驚訝,聽到要收一個危重病人,還是百草枯中毒,不禁苦了臉。
病人很快被轉入,少年已清醒,始終躺在牀上不怎麼說話,對自己的情況也似乎不清楚。
簡空幫忙安頓了病人,交待了值班醫生幾句便就走了。
“還好嗎?”胥夜終於等到她。
“嗯,走吧,回去。”簡空洗了手。
“我以前是怎麼死的?意外還是自殺?”路上,簡空突然問胥夜。
“怎麼突然問這個?”胥夜握着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好奇,對於過去這是我僅有好奇的地方。”簡空笑了笑。
胥夜卻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簡空並沒有再問,她看着車窗外,已經夜深,來時燈光通明的百貨公司,人來人往的地下鐵還有暖情的咖啡店,現在都是漆黑。
“胥夜,我睡了,你等會抱我回去吧。”
她閉上眼,卻並沒有睡着,胥夜的沉默就已經是答案,她在幫忙安頓服藥自殺的少年的時候,接觸到了少年的眼神,那種空洞和破碎,突然覺得很熟悉,會想要去安慰他。
車停好,胥夜抱着她回到公寓,她睜開眼,邪氣天真的笑了笑,“其實我一直沒有睡。”
“我知道,你的睫毛會抖動。”胥夜也笑了,摸摸她的頭。
兩人各自收拾着,簡空在電腦上又查找一些關於百草枯的資料,整理好後她去牀上躺下。
網絡搜索確實有許多帖子都說百草枯是死亡契約,致死率達百分百。但她文獻檢索,其實有治癒過的報道,很少。她也許真的能救那少年,但他會讓她救嗎?
他又會怎麼選呢?繼續義無反顧的決絕的終結自己,還是爲了愛他的爲他付出的人,隱藏痛苦,煎熬着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