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之中,蘇湮嵐的雙眼眯縫開一條線,只見無數簇的燭火發出了亮堂堂的光芒,然後好幾個身穿道袍的人把溫韶華拖拽着帶走。
她還聽到了溫韶華的喊叫聲:“你們要帶我去哪裡!?放開我!”
只是之前被砸的後腦再次發出一陣劇痛,她的意識便陷入了無止境的沉睡。
待到她第二次睜眼的時候,四周迴歸一片安寧,沒有光亮,沒有人影。
這裡安靜得有點詭異。
她嘗試着坐起身來,卻迎面撞到了某個堅硬的東西,額頭直接撞出一個大包。
蘇湮嵐疑惑不解地摸了摸,入手一片冰涼,帶着無數的紋路,她嘗試着推了一推,卻是紋絲不動。
四面八方都有一股怪異的腐爛味道,就像是置身於屍體堆裡。
蘇湮嵐思索片刻後,從自己的手心燃起來一蹙瑩藍色小火焰把這裡照亮。
原來是一口四四方方的棺材板,一顆顆的鐵釘子插入其中,所以剛纔她推動不得。
蘇湮嵐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雙目有鋒銳的冷光閃動而過。
這羣牛鼻子假道士竟然把自己給釘在了棺材裡面。
蘇湮嵐駕輕車熟地扭動起鐵釘,動作熟練而迅速,很快就把好幾顆釘子給扭出來,本來牢不可破的棺材板也開始鬆動起來。
過了一段時間,整個棺材板都被蘇湮嵐給推動,沒想到迎面就砸下無數泥土,將她的口鼻都矇住,嗆了個眼淚鼻涕直流。
只因爲伴隨着泥土,還有無數刺鼻的腥臭味。
這是要把她給活埋在土裡,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蘇湮嵐開始着手把泥土從下往上刨,刨下來的土扔進棺材內,好不容易終於露出一個頭。
只見放眼看去一片荒山野嶺,廖無人煙。
數不盡的墳頭此起彼伏,就像是飄動着無數的白色旗幟,敢情是亂葬崗。
蘇湮嵐蜷縮着身子骨,就像是一條靈活的蛇,從她親手刨出來的小洞裡面鑽了出來。
“啊!!”
忽然一身驚叫從她的身後傳來,本來還是鎮定自若的蘇湮嵐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給嚇出了雞皮疙瘩。
回頭卻瞧見一個臉蒙黑色面紗的窈窕女子正站在後面,她的手裡抱着一大堆的元寶紙錢,還有紅色的香。
蘇湮嵐的雙目內劃過幾道微不可查的細痕,認出了來人的身份:“秀秀?”
那女子掀開了面紗,露出一張猶如花瓣一般清純亮麗的臉龐,“姑娘........我是來給你上香的。都是我的錯,沒有控制好“她”,讓“她”害苦了你們了。”
蘇湮嵐聽到她提及那個東西,也是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也不全是你的過錯。你後面長得那張臉非妖非魔,乃是天地間的邪氣。是從你娘生下你的時候就附身在你體內,會隨着你年齡的增大逐漸成長。”
司徒秀秀的雙目一暗,“我娘在生下我之後就死掉了,我爹也在同一天上吊自盡。他們都說是因爲我後面的那張臉,剋死了爹孃。”
“秀秀,那你呢?你.........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蘇湮嵐頓了好半會兒,才吐出這麼一句話。
在那一條巷道里面,她很清楚地看到真正的司徒秀秀早就死了,眼前這個只是司徒秀秀的鬼魂。只是她並不知道自己是死人,還在人間徘徊不走。
司徒秀秀說道:“我和我哥哥相依爲命,還有舅舅姑媽一起住,但是我哥哥後來也離開了我。”
哥哥?
蘇湮嵐的腦海裡飛掠過司南那一張臉,和眼前司徒秀秀的臉隱隱重合,兩人竟長得是有幾分相似。
難道司南就是司徒秀秀的哥哥?但是爲什麼從一開始他要隱瞞他們二人?
是司南讓他們去康南路找宗祠,結果她和溫韶華都遭到那些惡道人的謀害,就連蘇湮嵐自己也被人活埋進棺材。
蘇湮嵐直覺告訴她自己:這個司南有問題,是他故意引他們過來。
司徒秀秀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的走神,還在那裡自顧自地訴說:“我姑媽害怕我後面的那個東西,就往我們家裡請了很多道士,說是要幫我把她趕走。那些人很恐怖,給我喝很多很難喝的東西,我就會昏睡過去,只是一醒過來就會在不同的地方,身邊還有很多人的屍體.........”
蘇湮嵐敏銳地捕捉到她所說的“屍體”,追問道:“你說到屍體,是不是都是被埋在這裡的人?就和我一樣?”
司徒秀秀點頭道:“他們會把我身邊的屍體搬到這裡埋起來,後來整個宜城的人都說我是大妖怪,就連姑媽舅舅都趕我出家門,大家都要把我綁起來燒死,我就只好躲在外面,不敢繼續回家了。”
“秀秀。”
蘇湮嵐忽然一把抓住司徒秀秀的肩膀,目光沉寂如黑洞,“你告訴我,那些來的道士是什麼教派?“
“教派?”司徒秀秀眨着眼睛想了一陣子後,才說道:“他們好像是叫乾坤教。”
乾坤教。
蘇湮嵐的大腦飛速轉動,所有的線索都開始掛鉤。
“宜城忽發鼠疫,幸有乾坤教主抓拿鼠仙,救了我們所有人。司家的供桌還擺着乾坤教主的畫像。”
腦海中忽然就響起了來時司南說過的那句話。
三十年前,乾坤教抵達宜城驅趕鼠仙,他們住進司徒家後操控司徒秀秀殺人。
三十年後,宜城鬼氣森森,惡鬼擡轎;蘇城驚現鼠仙,報復百姓。
那是不是說明當年的乾坤教人還逗留在此?
莫非他們來的目的並非爲了驅逐野仙?不然爲什麼這麼多年都停留宜城?
三十年時間,宜城到底都發生了什麼?和蘇城又有什麼關係?
“姑娘?”
司徒秀秀看着蘇湮嵐呆滯的雙目,試探着問道。
“啊,我有點走神了。”蘇湮嵐扯了扯嘴角,掩蓋住眼中的驚慌,“秀秀,乾坤教那些道士現在還在嗎?”
司徒秀秀卻是支支吾吾,老半天都沒有說出個所以然。
蘇湮嵐看出點端倪,聲音再次放柔和,和藹可親地說:“秀秀,你不要害怕,你不會再被他們傷害,姐姐會保護你。”
就在這時,司徒秀秀的頭顱卻來了個三百六十度旋轉,換成那一張可怖的怪臉正對着蘇湮嵐。
“不知死活的臭婆娘!還不快給我滾!”
怪臉大吼一聲,直震的蘇湮嵐雙耳轟鳴,耳膜發痛。
就在她再次擡起頭時,卻不見了司徒秀秀的身影,墳場空蕩蕩,一隻枯瘦的烏鴉飛掠而過,停留在樹枝上開始一通怪叫,就像是在嘲笑蘇湮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