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鳳凰不用多說自然就是南瑤了。
卻說南瑤她自從進入那黑色糰子後,渾身就自動長出了一層金黃的外殼,就和當年她成了一個白色的打雞蛋一樣,這次她也自動自覺地變成了一顆金色的雞蛋。
因此她纔沒有被白鯨所吞噬,現在還安然無恙地化身成爲鳳凰飛到夏西辭的面前。
“夏西辭,你這個卑鄙小人,我是不會讓你傷害到我家主人的。”
南瑤一邊說着就一邊對那一身紅衣的夏西辭吐出了一團旺盛燃燒的純陽真火,只是這些真火落在夏西辭的身上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後者本來還寫滿震驚的臉上瞬間就恢復了戲謔和諷刺。
“我還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敢對我指手畫腳,還以爲是真的上古鳳凰。”
夏西辭隨意就輕揮衣袖,將那些火焰都紛紛掃落到一邊,這個動作他做的是無比的輕鬆,就和平日裡掃開一些塵埃沒什麼區別。
南瑤目瞪口呆,她自己清楚自己的事情,也明白自己是學藝不精,不能發揮出鳳凰真火的十成力量,但是也不可能這麼輕易簡單地被對面給破開吧!
“小丫頭,你還是回山裡去多練練幾年。”
夏西辭那銳利的目光彷彿能洞穿南瑤的思維,他將手中的玉勾遙遙對準南瑤的鳳凰真身,繼而下一刻,南瑤就感受到一股迎面的撞擊力,整個鳥身都倒飛了開去。
她就和剛纔的黑蛾子一樣化成了天邊一個小小星點,然後發出慘無人道的墜地重響。
一羣不知死活的東西。
夏西辭再次提着玉勾走進那溫韶華的屍體,重複剛剛他正在做的動作。
那乳白色的絲線從玉勾之上緩緩蔓延,逐漸編製成一團朦朦朧朧的白色霧氣,而溫韶華的屍身也和那白色的絲線交相連接,就像是被安上了操控絲線的扯線木偶,他的皮膚上,一個個毛孔都開始連接起那纖細薄弱的絲線,逐漸就將他的全身都包裹成一個厚厚的大繭。
夏西辭的雙目燃燒出愈發熾烈的光彩,爲了眼前這一幕,他足足等待了上千年。
也不枉費他一直費盡心思跟蹤這一夥人,今日終於可以得償所願。
忽然,一道灰黑色的幽幽冷光一閃而過,就猶如是驚鴻一掠的飛鳥,將那絲線給齊刷刷地切割斷開,然後紛紛軟趴趴地掉落在地上,落地的瞬間,絲線都消融不見,就像是暴露於那熾烈太陽下的鵝絨大雪。
夏西辭猛地擡頭,朝那灰黑色亮光落下的方向去看。
只見那裡站着一個渾身灰黑的大老鼠,他的雙手正抱着一個黑色的纖弱女子,那亮光穩穩地落在了他那毛茸茸的後背之上,最後交融爲了一根小小的灰色毛髮。
“滾!”
夏西辭爆發出一聲厲喝,繼而擡手就朝那老鼠要發動攻擊。
只是沒等他出手,那老鼠就一個猛衝迎面撞到他的面門,動作之快彷彿是化成了一道閃電,繼而就將那夏西辭給重重地砸扁在地上,凹陷處一個巨大的坑洞。
本來被他抱在懷裡的女子被他給順手放在了一邊,她不知何時撐起了身子,坐在了坑洞旁邊,靜靜地凝視着夏西辭被老鼠給一下一下地毆打。
卻說那夏西辭面對灰仙是完全沒有半點的還手之力,徹底成爲一個不能動彈的地上殭屍,被那大老鼠給壓制的死死的,四肢着地,頭顱被一拳接一拳頭地打歪,那一副讓他一貫以來都引以爲豪的金絲眼鏡早就碎裂成一地的玻璃,再看那一張臉,還哪有什麼文質彬彬風度儒雅的派頭。
阿紫看灰仙也打的是差不多了,然後擡起手掌,示意他住手,後者立刻就言聽計從地收下大拳頭,乖巧懂事地站在她的身旁。
阿紫的雙眸劃過幾分好奇,目光在夏西辭的身上反覆流轉,最後悠悠地問了一句話:“你是崑崙仙玉吧?我活了那麼長時間,從未見到過有你這麼純淨的玉精靈力。”
夏西辭掙扎着從地上爬起身來,一手抹掉嘴邊的血污,吐出好幾顆掉落的牙齒。
“麻煩,真是一大堆的麻煩。怎麼又來一隻老鼠和鳳凰,你們到底給不給我讓路?”
阿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塵,淡淡道:“我自然不會給你讓道。畢竟那兩位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沒有他們帶路,小灰也不會找到地宮救我於水深火熱。”
夏西辭發出幾聲嘿嘿嘿的笑聲,就像是夜晚穿越過叢林的烏鴉在叫喊,讓人聽了頗有幾分的不寒而慄。
“救命恩人,又是這些爛俗的把戲,無聊的情感。都活了這麼多年了,爲什麼你們還會執着於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能吃嗎?能飛昇嗎?你是一樣,那個躺在地上的蘇湮嵐也是一樣。”
夏西辭扯着自己那一身破爛穿洞的猩紅長袍,雖然此刻的他不復剛剛的威風凜凜,但是身上那一股戾氣猶存,就像是無數的刀刃割着四周的空氣。
緊接着他的身形一閃,就要落在溫韶華的身邊,灰仙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察覺到夏西辭的詭異動作,立刻就飛奔而去,只是他還是來晚了。
夏西辭獰笑着看向溫韶華,字字句句都是咬牙切齒地從嘴巴里蹦出來,就像是恨不得要將他給生吞活剝一般,“我嫉妒你,我一直頂着你的皮囊過活,卻要忍受上千年的一無所有。而你就算死,身邊也有人肯追隨你;就連你活着,也有人肯照顧你。”
他們二人的相貌五官驚人的一致,就猶如是一個人在照着鏡子,二者的眼耳口鼻沒有一份半點的差異,就連身高體型也相似的可怕。
一旁的阿紫等人都同樣看呆了。
突然,那溫韶華的瞳仁猛地睜大,兩隻眼珠子映照着夏西辭的一張臉,彼此之間相互瞪着,大眼瞪小眼。
本來死透徹的一個人,就這樣重新活了過來。
真的不可謂不奇怪。
只聽得那溫韶華一字一句地吐出一句話:“你會出現在這個世間,從一開始就是我孕育你成鏡妖,所以你纔會學習我的皮相,然後擁有我的身形。”
他的眼神凌厲如刀刃,比之平時判若兩人,就連身上的氣場也變得無比的鋒銳,和夏西辭抗衡。
夏西辭死死地瞪着他,一對驟然睜大的瞳仁裡溢滿了憤恨,也溢滿了悲傷,就如同是一座白雪皚皚的巨大冰山,在萬年孤獨的荒原裡兀自堆積,但是直到有一天,它的雪峰終於是轟然倒塌,那倒塌之後造成的山崩地裂,堪比是世界末日。
後者也是不甘示弱地和他對視,這一幅畫面無比詭異,就像是兩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在相互看着。
然後爆發出一聲尖利的大笑,“哈哈哈哈哈,你不是溫韶華,你是凌羽辰。那個溫韶華的廢物死了,所以你活過來了。”
原來現在活過來的是凌羽辰,當初蘇湮嵐將那相思木內最後一縷殘魂放入無數的身體,結果造成溫韶華軀殼之中竟然一下子容納了兩個靈魂。
現在說話的是千年前的凌羽辰。
凌羽辰反手就是死死地抓住夏西辭的手,目光如炬,就像是要洞穿夏西辭的靈魂:
“看來你還沒忘記當年你我的事情,如若不是我進行轉生大陣之後,不慎將血液留下一滴,剛好滴到了旁邊一面湮嵐的銀鏡裡,就不會有你夏西辭。要說回到這件事情,你還欠我一份再造之恩!”
“我呸!!”
夏西辭的臉上猛地露出猙獰無比的神色,那隻手也伴隨着話音落下一下子就扎入凌羽辰的胸膛。
他就像是一頭兇惡無比的困獸,五指狠狠地搗動着凌羽辰的胸腔,繼而終於給他將整塊手掌大小的心給拿了出來,早就失去溫度的鮮血散落在地,也就成了幾個凝固的血點。
凌羽辰強忍着劇痛,但是繞是意志力堅強如他,也疼的滿臉發青,雙眼佈滿血絲。
“我直接吃了你,好好還你一次再造之恩!”
夏西辭舔了舔嘴脣,就像是野獸在舔自己的獠牙。
繼而夏西辭就毫不猶豫地一口咬下了手中的心臟,鮮血沾滿他的一張臉,讓他看上去如同是地獄裡真正的惡魔;此時此刻的他就和一頭荒野惡狼沒什麼區別。他夏西辭,從來都是一頭孤憤的獨狼,狼行千里不是爲了祈求幫助,而是爲了廝殺吃肉。
凌羽辰的四肢逐漸如同灌鉛一般沉重,意識也開始發散,他只看得見眼前和他一模一樣的男人在發瘋似的啃咬自己的心臟,記憶忽然就掀開到了很久之前那一幕.........
那是轉生大陣運行的時候,他本來要將自己所有的鮮血都灌注給蘇湮嵐,偏偏有一滴血液偏離了它應該的軌跡,恰恰掉落於地上一面泛着冷光的銀鏡。
凌羽辰匆忙過去要去擦拭鏡子,他卻在那鏡面看到一對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珠子,裡面卻寫着茫然和好奇,彷彿剛剛生出來的幼崽,也在同一時間打量着自己。
一時的心軟讓凌羽辰覺得沒什麼大礙,本來要去擦拭的手也停下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