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院子裡,七嘴八舌說完的將校們都安靜下來了,看着並不說話的蘇路。
蘇路沒有理會他們,直接吩咐着:
“好,看在你們求情的份上,我可以給他們一條活路,幾日內,望江都督府發佈榜文,凡在三日內前來投誠的海匪,既往不咎,過往罪責全免。”
“蘇平,由你來主持,會同諸位將軍,擬定對東南三大寇的討伐攻略,三日後起兵,攻伐不肯投降的海匪。”
“林崗,跟我去東極山瞧瞧,看看要塞開鑿的工程進行的如何了。”
林崗不敢怠慢,跟着起身的蘇路向都督府外走去。
院子裡還是一片安靜,一羣將軍們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蘇平身上,等着蘇平發話。
蘇平有些發愁。
李坤草創水軍之時,因爲沒有熟悉水性的兵源,他就跟東南三大寇、海東十二匪勾搭上了,大棒加甜頭,很快就從各處土匪巢穴里弄了不少水性精熟的水匪出來。
這些年,水軍在這兒紮下了根,左近身家清白的漁民也開始投入衛軍,這讓水軍跟海匪的勾連開始變淡。
雖然變淡了,但是聯繫卻還沒中斷,軍中頗有不少勇將,都是海寇頭子出身,這些人都或多或少的跟海寇有着來往。
劉副將率先開口:“督帥,咱們是兵,他們是匪,王爺不剿,督帥您也有要動手的那一天的,索性趁着這次機會,徹底斬斷跟海寇們的聯繫。”
左近的遊騎將軍寧缺也開口說着:
“這關係肯定要斷,但就這樣斷了,顯得兄弟們太不講義氣了,督帥,三日時間傳遞消息根本不夠,就連把消息通傳到他們巢穴都難。”
段休眼巴巴的看着蘇平,他是海寇出身,頗有幾個本家兄弟就在海寇之中,若真是這就剿了他們,老段家不斷根也差不多了。
“督帥,要不再跟王爺說說,不剿匪成不成?”
蘇平伸手製止了七嘴八舌的屬下,轉過身,深吸了一口氣,手按刀柄。
“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我只說兩件事。”
說着,蘇平眼睛掃過左近,手按上了刀柄,聲音也變的冷厲起來了。
“第一,王爺說了,三日內不降者,殺無赦。你等泰半都有親眷在側,給我把你們的消息渠道用上,通知他們,從此刻起,三日內把降表送到望江都督府者,免死。”
“第二,回去備戰,準備剿匪,劉副將、韓二苟、孫休一干將領跟我來,商討剿匪方略。”
蘇平說完,大踏步的向白虎節堂而去,身上的殺氣四溢。
看着蘇平去了,衆將面面相覷。
劉副將站出來說着:“孫休、二苟,呆着幹什麼呢,去白虎節堂。”
“寧缺,段休,發消息去吧,爲了你那些老兄弟,儘快把消息傳出去,讓他們也多點時間考慮。”
說完之後,劉副將當先一步,向着白虎節堂而去。
參謀府衆將跟一干出身清白的武將都去節堂議事,留下的,都是有海匪親戚或者本身出自海匪的。
寧缺是這中間勳銜最高的,他看了一眼左近的弟兄,苦澀一笑:
“愣着有什麼用,趕緊回去傳消息,儘快把消息送回去,然後回營整肅軍士,準備三日後剿匪。”
段休撓了撓頭,“寧大哥,咱們這樣幹,是不是太不地道了,咱們出身道上……”
“慎言”
寧缺喝止了段休,看着一衆臉色各異的將校,語氣變的冷冽起來了。
“你們現在是兵,是官軍,是漢國水軍,身上有甲,腰裡有腰牌的正牌子漢國水軍,不是什麼道上的弟兄。”
“都他孃的給我記清楚了,你們現在是兵,想要當匪的,我也不攔着,今兒回去之後就可以親自把消息送回去,也省的以後三心二意被發現了,再被督帥揪出來剝皮實草。”
“散了吧。”
寧缺說完,大踏步的向府門外走去,腳步匆匆。
段休出了都督府,翻身上馬,無精打采的向着城外而去,腦子裡想着自己能夠調用的人手,怎麼樣才能儘快把消息傳到海龍王的老巢去,自己畢竟是東南三大寇出身啊。
”校尉小心。“
親兵拉住了段休的馬匹,讓段休免了跌入溝渠。
段休眼睛一瞪,劈頭給了馬一巴掌,語氣憤懣:
“孃的,你龜兒子也來氣俺!”
“走,回段家村。”
撥轉馬頭,段休轉身就走。
親兵們一臉的懵逼,拍馬追了上去。
段休到了段家村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看着將要落山的紅彤彤日頭,段休心中的火苗又黯淡了不少,自己趕回家報信就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真等消息傳到海龍王那裡,怕是要過了三天了。
“二休你怎麼回來了?”
在村頭遇上段休的大伯段染,段染滿臉笑容的看着段休。
這小子是自家麒麟兒啊。
把他從海寇窩裡拉出來,送到官軍之中,本來沒報什麼希望,沒想到他能混到校尉,照着官軍越來越厲害的勢頭,段休的前途可是光明的緊。
段休翻身下馬,向段染行了禮,語氣悶悶的說着:
“大伯,王爺有令,要剿滅各處海匪,三日內投降者免死,不從者,盡數剿滅,我是來送消息的。”
段染聞言眼前一黑,差點兒一頭栽倒在地。
段休扶着大伯,聲音嘶啞:
“現在要緊的是把消息傳到道上去,晚上一日,大哥他們就沒命了啊。”
段染立即站直了身體,一把抓住了段休:
“二休啊,你跟你大哥他們可是一起長大的,當初你去海龍王那裡,你大哥他們對你可是照顧的緊啊,現在你大哥有難了,你可不能不管他們啊。”
段休連連點頭:
“大伯您放心,我這麼匆忙趕來,就是想要救大哥他們,關鍵是如何把消息送到海龍王那兒。”
“不如我親自走一遭,把消息送過去,這樣大哥他們也能信,旁人去,他們恐……”
“不行”
老頭一把抓住了段休的手,臉色緊張。
“你現在是我家希望,絕對不能跟海匪再有什麼糾葛。”
“不能送信,送信也沒用,他們不會聽的,過去齊國水軍在的時候,他們就不把官府放在眼裡,前幾年蘇平將軍跟他們多有合作,他們根本不怕官軍,不成的。”
段休急了:“那怎麼辦?”
段染老頭眼睛一眯,壓低了聲音說着:
“你附耳過來,咱們只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