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冷,北地草原的冷風掃過,低矮灌木上的樹葉開始泛黃,秋色開始沾染地上綠色的草葉。
圖勒草原,厄爾莫吉河邊上,數不清的馬兒在河邊吃草飲水,挽着褲管子的衛軍就在河邊烤起了魚兒。
鄭開坐在河岸邊上的一塊草堆上,手搭涼棚,半睡半醒。
小校拿着一條烤好的魚過來,殷勤的說着:
“將軍,烤魚好了。”
鄭開睜開眼,看了一下時辰,心中暗暗估算了一下,這才接過烤魚,吹了吹熱氣,仔細的咬了一口。
“呸呸呸,入娘賊,怎麼放這多鹽巴,是不是鹽巴不要錢了。”
小校遞過一個水袋給鄭開漱口,嘿嘿笑着說了:
“這不是上月發的俸,有幾個五十的大錢,給了好幾個地方都不要,在前面那個厄爾人的營地裡,有個京城來的客商願意收錢,我就直接拿那些錢兌了鹽巴。”
“這東西可是草原上的硬通貨。”
小校拍了拍腰帶裡的鹽巴袋子,得意笑着說了。
鄭開搖了搖頭,把水袋還給小校,語氣裡滿是譏誚。
“入娘賊,是不是又把五十的當四十用了,你孫子怎麼就不聽勸呢,京城的客商爲什麼敢要,因爲他知道,回到京城,這錢指定能當五十枚銅錢用。”
小校張大了嘴巴,有些不大相信:
“不會吧,草原上好些個部族都不要的,俺不信京城的人能要。”
鄭開真想給這小子一腳,榆木疙瘩不開竅,吃了虧還以爲自己佔便宜。
這錢幣肯定是王爺倒弄出來的,用來幹大事的,以後肯定會大用,這些個目光短淺的土鱉,不知道王爺的用心,真是白瞎了。
把烤的焦熟的鹹魚三口兩口吃乾淨,鄭開唿哨一聲。
正在吃魚的衛軍三口兩口把手裡的烤魚吃乾淨,骨頭雜碎隨便朝地上一扔,三下兩下竄到了河邊,找到自己的馬匹,翻身上馬。
鄭開也已經上馬,鞭子向東北方向一指。
“都說兀骨突的兒子跑了,咱們在這草原上找了他八年,這次在定驤衛的幫助下終於抓住尾巴了,這次一定要弄死他。”
“斬草除根,報效王爺。”
鄭開吼了幾嗓子,衛軍們也鼓譟起來,騎着馬兒亂跑,發出各種怪叫聲音。
鄭開眼瞧着士氣大盛,這才伸手一指,唿哨一聲,向着西北方向衝了出去。
厄爾莫吉河順着草原蜿蜒流動,如同鑲嵌在綠茵中的玉帶,看上去漂亮極了。沿着河流,不時可以看到河兩岸有村寨或者牧民部落。
水流到了與桑乾河交匯的地方,牧民帳篷一下就多了起來,最大的一片帳篷約莫有百十頂,帳篷內外走動的也不似普通牧民,間或有穿着綢衣的圖勒貴族出現。
中間一處營帳內,兀骨突跪坐在案几後面,臉上滿是風塵之色,距離叛變已經有了數年時間,兀骨突也老了。
當年爲了逃脫漢軍追殺,兀骨突把兒子都丟了出去,自己頂着小兒子的名頭旗幟,這纔算是逃了性命。
雖然這些年也是東躲西藏,但好歹是活了下來,跟當年四王庭的其餘幾大王族相比,可好的多了。
西王庭的汗王烏察耳,寧死不降柔然,最後被打的家破人亡,聽說僅存的兒子也被威逼着從了漢軍,把自家的王座給讓出去了。
蘇路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人家拼死拼活,堅決不降,你倒好,轉手就把人家的兒子土地都給收編了。
還是自己最舒心啊,兒子沒了,但是女人還在,有女人,還會發愁沒有兒子麼。
“嘩啦”
帳篷簾子被掀開,冷風順着掀開的簾子吹了進來,讓兀骨突打了一個寒顫。
惱火的訓斥着:
“滾進來,掀着簾子想要凍死老子怎滴。”
進來的兀骨突手下的族人,因着大半追隨自己的部族都被誅殺,忠心的衛士越來越少,臨到現在,兀骨突不得不啓用平庸的族人來保護自己。
“大事不好了,大人,咱們的行蹤被泄露了,漢軍追上來了。”
族人蘇布爾黑紅臉龐上滿是惶恐,看着自己,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兀骨突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身前矮几上的牛羊肉被帶的灑了一地,滾熱的肉湯灑在腳面上,兀骨突都沒有覺着疼。
“傳令下去,收拾輜重,整束馬隊,我們走。”
兀骨突拿起帽子,命令着蘇布爾說着,多次的逃亡讓他形成了臨陣不亂的習性,否則他早就死在漢軍的圍剿之下了。
只要能帶着自己最精銳的部曲逃走,那安身立命都不是事兒,有人馬在,就有糧食女人和營盤。
馬蹄踩踏大地的密集聲音響起,隆隆聲中,矮几跟火爐都震動起來了。
兀骨突臉色一喜,聽這馬蹄的聲音,來的人雖然不少,但頂天不超過五百騎,自己手下有精騎三百,其餘雜騎僕從更是有八百之多。
以千對百,未嘗沒有一戰之力,頂到自己逃脫。
“號令下去,兒郎們上馬迎敵。”
兀骨突拿起頂盔,當先向外走去。
帳篷之間的空地上,大半的精騎都已經上馬,數不清的馬兒踢踏,蕩起大團大團的煙塵。
“羅谷泰,那日蘇,殺出去,迎戰漢軍。”
兀骨突翻身上馬,催促着麾下的兒郎上馬迎敵。
羅谷泰唿哨一聲,帶着一隊精騎縱馬出了營外,裹着羊皮,袒露着半邊肩膀的圖勒漢子揮舞着彎刀,怪叫着向營外去了。
大營外,兵甲精良的衛軍騎兵已經到了,鄭開一馬當先,手裡的長槍向前,直指怪叫着衝出營盤的圖勒人。
“殺”
鄭開吼了一聲,身後的衛軍齊聲應和,殺氣沖天而起。
黑紅兩色的利劍如同一道尖錐,直接刺穿了圖勒騎兵混亂的軍陣,瞬間就突入了圖勒營盤之中,不等僕從雜騎舉起軍陣,就踹翻了營盤。
不過是盞茶功夫,戰鬥就結束了。
圖勒騎兵丟了兵器,大半都隨着老弱婦孺抱頭蹲在地上,遊蕩的馬匹被漢軍威逼着牧奴收攏起來。
鄭開騎在馬上,目光看着不遠處逃走的一隊圖勒騎軍,後面是緊追不捨的一個漢軍小隊,兀骨突既然被咬上了,他這次就跑不了了。
小校騎馬過來,興奮的向鄭開稟報着:
“將軍,所部清剿完畢,投降約莫兩百人,牧奴有六十餘,都是這兒土生土長的部落,還有……。”
“都殺了”
鄭開冷冷的說着,黑色的面甲遮住了面龐,看不出喜怒。
小校臉色一變,都殺了!
不等小校動作,左近的衛軍已經翻身下馬,提刀,向着降兵與牧奴而去。
小校臉色一變:
“將軍,這樣殺降不好吧,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他們是寧死不降的圖勒人,是我們的敵人,小王子,不要忘記了你現在的身份。”
鄭開看了小校一眼,縱馬向前,去迎接那些擒拿了兀骨突回來的衛軍。
小校看着鄭開的背影,臉上滿是畏懼,剛纔將軍身上的煞氣好重。看着左近地上的屍首,小校嚥了唾沫。
怪不得人稱鄭開血蠻子,孃的,一個活口不留,真他孃的血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