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又一波的熱浪襲來,她的感覺卻是渾身發冷。這就是那普通人們發熱的表現吧?她不知道,身爲能力者,很多時候都是上天眷顧的存在,許多的病痛與她無關。她更多的是那心口處一陣強過一陣的撕心裂肺。
可是,這次不是的。就是熱,就是冷。一點思緒飄飄搖搖在天地之間,怎麼也找不到歸宿。這是怎麼了?
“小零,醒來。”
“零,醒來!”
“零零,醒來!”
“零姐姐,醒來!”
誰的呼喚,那麼熟悉,又那麼遙遠,聽的不再真切。他們到底離得多遠?她想去追尋,可是沒有方向,這些聲音像是四面八方擠壓而來,整個空間都是,分不出來彼此與遠近。
她徘徊着,徜徉着,直到那一聲巨響!震撼心靈!
那個聲音說:
“醒來,琳!”
然後不知從何而來的耀眼白色光華將灰暗的天空點亮,繼而淹沒了她的所在……
當光芒盡散,有風在耳邊輕拂。眼前不再有刺眼的感覺,冰零睜開了眼睛。滿眼的翠綠與嫩白。
繁茂的樹枝遮掩了天空,只漏下點點光斑在她的臉上,一串串小鈴鐺似的粉白花朵,在風中輕輕晃動。彷彿就能聽見鈴鐺的清脆,彷彿就能聞到淡淡的花香。
這是哪裡?冰零有點愣住了。
冰零愣愣的在那裡看着,看着。也不知道多久之後,身體才漸漸開始有了知覺。原來她是躺在地上啊。冰零後知後覺地想。可是,剛剛她不是在辦公室麼?
好茂盛的樹啊。冰零想,渾身動彈不得,只能看着頭頂上的樹發呆了。用眼角的餘光可以看到粗壯的樹幹,大概要五六個人才能抱得過來。這樹是快成精了麼?這麼高大粗壯,不知道是什麼品種?
這裡還有誰在麼?冰零迷迷糊糊地想,她感覺眼皮子又開始慢慢變得重了起來。好想再睡過去啊……
不知道烈培和鳳皇他們發現她不見了會不會擔心?冰零亂七八糟地想。她想起了上一次烈培的無力,和鳳皇的無所謂。還想起了今天還沒見到桑子和凌流月。
大概太光亮的時候不適合冰行者存在吧。他們更信仰冰冷。於是在這個明亮又沒有人的地方,她忍不住有點哀傷,有點感慨,有點想放棄。
放棄了會更失去什麼?冰零想了想,發現還是不知道,沒有試過,怎麼能知道結局。但是,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時候不能放棄自己的意識,否則,就真的將永遠消失了。
這是什麼地方呢?冰零慢慢地想,努力睜開眼睛不讓它閉上,努力想移動身體不被這裡束縛。可是,似乎都徒勞無功。
慢慢閉上的眼睛在掙扎,光明卻還在漸漸在眼前消失了。會發生什麼?冰零突然惶恐起來。可是別無他法。
直至一個很好聽又很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那個聲音說:
“別睡,琳。”
恍惚之間,彷彿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出現在眼前,很溫柔地笑。
“我不是琳,是零。”冰零含在嘴裡的細小聲線終於輕輕吐露出來。然後,天地昏暗下來,再什麼都不見了。
昏昏沉沉不知多久,有人在耳邊輕喚:“小零,小零,醒了沒?醒了就睜開眼睛。”那不是一個特別熟悉的聲音,只是感覺聽過。是誰呢?
冰零模糊地記起了這個聲音的主人。很溫柔很漂亮的一個人,女子,該是站在華光萬丈的頂峰,爲世人所崇敬和膜拜。是了,是她,是她!
炫琳。
冰零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眼睛猛然睜開了。這一次,毫無阻礙。輕輕動了動身體,有些痠軟,但沒什麼大問題。
第一眼就看到了炫琳正坐在牀頭。
是的,現在她不是在那棵大樹底下了,可是也沒有回去那間辦公室,或者自己的公寓。而是在這裡。這是一間小木屋。很清爽乾淨的小木屋,所有東西的樣式都有些復古,很濃厚很真實的韻味,讓人第一眼就能喜歡上。
炫琳坐在牀頭微笑地看着她,那個漂亮連仙女都無法比擬的女子,如今正那麼真實地坐在牀頭,不是淡淡的虛影,而是本來的模樣。一頭銀髮七彩光芒籠罩,更添神秘和強大的韻味。
“這是哪兒?”冰零問,醒來永遠的第一句話。只有弄清楚了自己的處境,纔有可能有接下來的一切計劃。但一開口,便發覺嗓子撕裂了一般的疼痛。很乾,很難受,連唾液流過,都能引起一陣陣的灼熱。冰零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先別說話,把這個喝了。我們有得聊。”炫琳也不急着回答,先遞上了手上的杯子。透明的杯子也能閃爍着七彩光芒,十分吸引人。如今保護住冰零的嗓子纔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可以慢慢說,她們的時間有很多很多。
冰涼甘甜的液體流過喉嚨,頓時一股清爽的感覺席捲一身,消去了痠軟的感覺。冰零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剛剛經過了一段十分專注的冥想,四肢百骸都是輕鬆痛快。嗓子也不再痛了,像是溢滿水的河道底,沒有乾涸,一片潤澤。
“是什麼?”一杯喝完,冰零忍不住問。很神奇的東西。
“光明露。就是桑子喝的那個。”炫琳微微一笑,冰零便覺得滿眼都是亮閃閃的小星星。好炫目的一個笑容。
不過那個回答卻讓她稍微愣了一下。“鳳皇說我不能多喝。”下意識低頭看了一下手中的杯子,晶瑩透亮,輕輕一轉便流光溢彩。
“嗯。”炫琳笑着點了一下頭,見冰零瞪大了眼睛,才又笑着說,“但不是說現在。”有點小俏皮的感覺,和冰零從前對她的認識的差距確實大了些。
冰零有點不懂。炫琳也不用她問,自顧自又給解釋道:“你把綠瑩石裡的靈氣都抽取了出來……”
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被冰零打斷了。“那些是靈氣?”冰零不自覺稍稍提高了聲音。她自己的體質還是明白的,可是她現在怎麼什麼事都沒有?
“嗯。很純淨的靈氣,所以能夠顯形出來了。”炫琳點頭,不意外冰零的驚訝。“靈氣足夠純淨的時候,會自動進入人體改善人體,而不需要特地去吸收。”
“可是……”冰零想說她的身體承受不住過量的靈氣,否則會爆體。被炫琳一個擺手打斷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炫琳的聲音低落了下去。“對不起,小零,都是我把你弄成這個樣子的。”
“爲什麼是我?……”冰零也明白,看着她低落的樣子不忍責問,把語氣都放得柔和了許多。
“這個等一下再說。太多東西了。”炫琳頓了頓,沒有回答冰零的提問。“我們先把光明露的事情說一說。”炫琳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小零,你知道的東西太少了,你得多知道一下。”
冰零突然有了一種危機感。炫琳這話的意思是……
“你之前的常識課聽太少了,我得給你補充補充。”炫琳很認真地看着冰零,眼睛裡滿滿的都是一種名爲“執着”的東西。
冰零驚恐地搖頭了。啊啊,她就知道,纔不要呢!“我的腦袋纔不是用來裝這些東西的!”冰零嚴肅着一張臉,嚴詞拒絕了。冰零突然覺得自己蠻有大將之風的。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炫琳不是君,她也不是真正的將。她幹嘛要聽她的啊?
冰零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對。
雖然其實一點道理都不通。
炫琳看着冰零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冰零頓時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裡了。
怎麼回事?明明炫琳什麼都沒有做啊。冰零十分警惕地看着炫琳。既然炫琳什麼都沒有做,但她還有這種感覺的話,那肯定就是有什麼陰謀了!冰零堅信自己的直覺!
炫琳笑:“知道這裡是哪兒嗎?”
冰零依舊警惕,她快速的回答:“你說。”
“這裡叫遺失的夢境。”炫琳露出一個很好看的笑容。俗話說:好看的東西往往是有毒的。
冰零顯然對這句話沒什麼研究。對炫琳的笑容看多了兩眼,那炫目的感覺也就不見了,同爲女性,別那麼花癡。冰零這樣告誡自己。至於這裡是什麼地方——“就是說這裡是我的夢境?那好!”冰零一拍手,閉上眼睛使勁唸叨:“趕緊給我醒過來!趕緊給我醒過來!醒過來醒過來醒過來!”
一陣沉默,冰零睜開了眼睛,那顆脆弱的心靈中彷彿正有寒風吹過。——炫琳笑嘻嘻地坐到了牀邊的椅子上,手裡端上了一杯紅茶,一副愜意的模樣。
看見冰零睜開了眼睛,炫琳笑道:“嗯!不用理我,你繼續繼續。我喝茶,不說話。”一雙剪水雙瞳骨碌碌地笑得不懷好意。
冰零隻剩下心裡的一陣陣咆哮:繼續繼續!繼續個頭啊!明顯一點用處都木有好嗎!明顯就是被人耍了好嗎!明顯就是不可能的好嗎!!!!
哼!不說話最好!她纔不用聽人說教!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