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另一邊,烏梟遠遠的跟在一個修爲在凡境七階的老人身後。以他凡境十階的修爲,原本可以輕鬆的殺死對方,但他沒有這麼做。
在南宮家的試煉者出現之前,他不會對這些人出手,他還需要這些人幫他測試一下敵人的實力。可惜天不遂人願,老人在走出十餘里後,遭遇了突襲。羽箭從側面的樹上射出,輕鬆之極的貫入他的腦顱,一擊絕殺。
烏梟瞳孔緊縮,這一箭近乎無聲無息,時機之準確讓人驚歎。他心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兩個字——刺客。
他停住腳步,在上百米外一動不動,凝心靜氣的聆聽着一切細微的聲響。整整半個時辰之後,前方纔傳來枯葉碎裂的微弱聲響。某棵大樹上跳下來一位黑衣女子,女子躡手躡腳的在老人屍體周圍的樹林中搜查了一遍,然後才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屍體旁邊。
取下老人身邊的箭筒之後,女子又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原先的樹上,準備繼續守株待兔。
“好高明的計策,恐怕任何一個看到老人屍體的人,都不會認爲殺人者還潛伏在附近吧。”
“既然如此,那我也來守株待兔吧。”
烏梟朝女子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腳尖一點,輕飄飄的飛落到一棵大樹上,將自己隱藏到了繁密的樹葉叢中。
咻咻咻,南宮軒璘一邊飛快的移動,一邊朝對面的敵人放箭。殺死男人沒多久,他便遭遇了一位和他一樣在森林中橫衝直撞的中年大漢。
兩人完全沒有一句廢話便開始了生死搏殺,像是兩頭飢腸轆轆的野獸相遇。
南宮軒璘開啓了精神之眼,鎖定大漢的位置,開弓放箭。但大漢對於危險的感知出乎意料的準確,每一次都能躲開南宮軒璘的攻擊。遠處的草叢裡,中年大漢臉色有些蒼白的單膝跪地,雖然對於危險的感知極度敏銳,但每一次的極速躲避,都要消耗大量元力。他的身體,已經有點無法承受元力超負荷運轉的衝擊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那小子似乎有什麼方法能鎖定我的位置,否則也不會每一次的攻擊都那麼刁鑽可怕。而且他的感知也同樣十分敏銳,我的攻擊對他完全沒用。”
大漢難看的臉上閃過一絲亡命徒的狠厲。
“正面衝擊吧,大不了就是同歸於盡。”
他握好大弓,從草叢後一躍而出。南宮軒璘準確的預知了大漢的移動軌跡,朝着大漢躍出的方向一連射出九箭。九支激射而出的黑色羽箭組成一個死亡之陣,濃重的死亡氣息將大漢完全包裹。
大漢非常清楚,自己的移動軌跡已經被對方獲知,但他完全無法做出改變。因爲每一支刺來的羽箭都迫使他向下一支羽箭刺來的方向移動,所以他根本無法改變,他只能加快移動速度,在被羽箭刺中之前離開原地。
南宮軒璘在離大漢三十餘米遠的地方站定,默默的從箭筒裡抽出一支羽箭搭上弓弦,然後全力開弓,弓如滿月。他準備使用殺手鐗來結束這場生死搏殺,結束對手的生命。
這一箭將會悄無聲息,是名符其實的死神之鐮。因爲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對現在的他來說,這樣的攻擊在戰鬥中不能重複使用,所以他只有一次機會來一擊絕殺。
中年大漢瘋狂的運轉元力,經脈裡傳來劇烈的漲痛感。他目眥欲裂,如狂風般在樹林間疾行,竟然完全躲過了九支羽箭構成的死亡之陣。
只是一個極短的瞬間,大漢出現在南宮軒璘的視野裡。南宮軒璘沒有任何遲疑的放箭,羽箭靜靜的飛出,沒有聲響。
“啊......”
大漢怒吼一聲開弓放箭,瞄準了南宮軒璘的咽喉。
南宮軒璘臉色平靜,在大漢開弓的瞬間便做出了反應,他飛快的向後倒去,險而險之的躲開了大漢的攻擊,只在額頭上留下了一條淺淺的傷口。
從地上爬起來後,他向前走去。中年大漢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凝固,他瞪大了眼睛,保持着進攻時目眥欲裂的樣子。
那一箭不止無聲無息,也快若閃電。大漢的腦顱從額前被貫穿,瞬間的死亡讓他連表情都來不及改變。
“第二個了。”
南宮軒璘在心裡默默計數,動作利落的取下大漢的箭筒後,隨意的挑選了一個方向,繼續開始尋找獵物。
一轉眼,三天的時間便悄然逝去。除了第一天遇到的兩人外,之後的時間裡南宮軒璘始終沒有在碰到其他人。
他站上一棵高大的不知名樹木的樹冠,極目遠眺。一望無際的墨玉森林呈現出暗沉的黑色,周遭一片死寂,像是個讓人恐懼的死亡森林。在森林裡幾乎沒有停歇的搜尋了三天時間,南宮軒璘從未在這裡碰到過任何動物,甚至連鳥叫聲都不曾聽到。
“真是個可怕的地方。”
他喃喃低語,踏入森林時心裡升起的壓抑感愈發濃郁,現在他終於知道那壓抑感從何而來了。那種無法言喻的壓抑,源自於墨玉森林的絕對寂靜,不止是這裡完全看不到動物,也聽不到動物的叫聲,更可怕的是,這裡連風聲都沒有,樹葉和草木都靜止不動,像是被時間凝結。
更詭異的是,他感覺不到這裡存在溫度差異,晝夜間的轉換似乎在一條線上改變,只是光線的或明或暗,而空間中的溫度卻恆久不變,永遠都是那種秋天般的冰涼,像是死人屍體的溫度。
南宮軒璘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壓抑和不安,從樹冠上一躍而下,繼續向前搜索。
在森林中飛速前進了大約一刻鐘後,他停下了腳步。四周的空氣裡瀰漫着一股異樣的氣息,那是血液的腥臭味。南宮軒璘警覺地拔箭搭上弓弦,小心翼翼的朝血腥氣傳來的方向摸索。幾分鐘後,他在不遠出的草叢裡看到了終生難忘的一幕。
兩具男人的屍體各插着一支羽箭倒在地上,屍體表面交錯縱橫地爬滿了白色的蛆蟲,那些蛆蟲在屍體的皮膚下生長蠕動,汲取養分。南宮軒璘強忍着嘔吐的衝動走近查看,卻突然間發現,那些不停蠕動的白色蛆蟲,竟然是一條條野草的根莖。根莖不斷的生長到屍體裡,半透明的根鬚裡隱約可見猩紅色液體在流動。
“嘶......”
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叫聲從屍體內部傳出,南宮軒璘臉色難看,兩具男人的屍體盡然無意識的扭動起來,一條條裂痕在屍體表面出現,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將破體而出。
南宮軒璘立刻作出反應,快速後撤,遠遠的看着那兩具男人的屍體。
“嘶,嘶嘶。”可怕的嘶叫聲越發強烈,屍體表面的裂痕裡伸出一條條血紅色的樹木枝條,但那些枝條卻像章魚的觸手一樣不停地舞動着。
濃濃的不安在南宮軒璘心頭蔓延,隱隱的他覺得那些血紅色枝條是種極度危險的東西,他本該立刻離開,遠離那些東西、可好奇心戰勝了恐懼,他站在極遠的地方,目睹着屍體的變化。
一些血絲般纖細的枝條在屍體表面交錯蔓延,形成一層像是樹皮般的可怕外殼。兩具屍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漆黑空洞的瞳孔變成了明亮的血紅色,臉部一片乾癟,散亂的頭髮像是失去了水分的枯草。他們的身上,一條條從裂痕中伸出來的血紅色枝條舞動嘶叫着,聲音恐怖得彷彿惡魔啼鳴。
南宮軒璘臉色劇變,腦海裡閃過兩個在《獸靈譜》中看過的字眼。
“魁妖。”
他難以置信的失聲叫道。
“這裡怎麼會有魁妖?”
兩頭魁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鼻子輕動着嗅了嗅,竟不約而同的將目光鎖定到了對方身上。
南宮軒璘悄悄向後退去,準備立刻離開。就在這時,兩頭魁妖似乎發現了什麼,轉頭看向遠處的他。南宮軒璘臉色蒼白,毫不遲疑的轉身而逃,速度幾乎在轉瞬之間就提升到極致。
魁妖瘋狂的嘶叫一聲,身上的血紅色枝條快速伸長,將脆弱的人形身體包裹起一圈。它們像野獸一樣四肢並用,朝南宮軒璘逃走的方向追去,可怕的身形在森林中留下一串串殘影。
南宮軒璘頭也不回的拼命逃跑,根本沒有任何想要與魁妖一戰的心思。《獸靈譜》上的記載在他腦海裡清晰而深刻,他清楚的知道即便是剛剛誕生的初階魁妖,也有着凡境巔峰的實力。
現在的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這片森林裡連一隻動物也看不到。因爲這裡有魁妖的存在,那些動物要麼是成了魁妖的養分,要麼便是被家族的人挪到了其它地方,所以這裡才安靜得像是一片死地。
墨玉森林裡南宮軒璘不停的變換逃跑方向,每一次的改變,魁妖都必須停下來,依靠嗅覺確定其氣息傳來的方向後才能繼續追擊。爲了拖延時間,南宮軒璘愈加頻繁的改變方向,可魁妖卻追得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