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來,除了一直照顧他長大的九爺爺外,他第一次在別人的身上感受到家人般的溫暖,也第一次覺得自己走在反抗命運的路上不那麼孤獨。
南宮玉,這個總是走在自己身後的女孩,遇到戰鬥總是衝在自己前面的女孩,她爲自己真的付出太多太多了。
南宮軒璘知道,她那麼做並不只是因爲當初的契約,而是因爲,她早已經把自己當成家人了啊。家人不都是要彼此守護的嗎?不都是,可以爲了彼此,賭上一整個人生乃至性命的嗎?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一個人,那麼在乎他,願意爲了他賭上一整個人生,乃至性命。
那個人叫南宮玉。
南宮軒璘看着她,瞳眸裡沒有一點冰冷的味道,反而有一種對家人的依賴。他的眼神那麼溫暖,一點也不孤獨。
“這麼看着我幹嘛,感動啦?”南宮玉捏了一下他的小臉,淺淺的笑容明媚如春光。
“沒有。”南宮軒璘嘴硬着揉眼睛,“進沙子了。”
“哈哈哈......”南宮玉放肆的大笑,花枝亂顫。
南宮軒璘小臉一紅,沒說什麼話,只是呆呆的看着南宮玉。
一直到南宮玉止住笑聲,他才轉開目光,扭頭看向龍帝城遠處的天空。
白色的雪花鋪天蓋地的下,灰色的雪雲後透出明亮的光,冰冷得讓人覺得悲傷。
“玉姐姐,如果有一天,我要脫離南宮家,你會不會支持我?”他問。
“不會。”南宮玉的回答很乾脆,根本連想都沒想。
“這樣啊。”南宮軒璘心裡閃過一絲失落,微微低垂着頭。
“但我會和你一起,如果你下定了決心,我就跟你一起脫離南宮家。”她又說,還是連想都沒想。
南宮軒璘猛地擡頭起來看她,有些不敢相信。
南宮玉一撩額前的青絲,並不和南宮軒璘對視。
“反正在這裡,我也只有你那麼一個家人而已,你要走,我還能留下不成。”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這麼說,狠狠的白了南宮軒璘一眼。
和南宮軒璘幾人居住的小院相距甚遠的另一處小院裡,一身白袍的年輕人站在草地上,不算好看的臉上掛着淡淡的倨傲神色。
小院盡頭的閣樓,黑色木門緩緩被人拉開,南宮暘帶着南宮浩走入小院,踩着草坪和年輕人對視。
“你是南宮暘?”年輕人問。
“我是。”南宮暘淡淡的回答。
“那你可知道我是誰?”
“你是阿浩的表哥,大公子信賴的左膀右臂南宮少鵬。”
南宮少鵬點點頭。
“既然知道我身後站的是誰,那我就不廢話了。大公子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什麼事?”南宮暘問。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南宮少鵬揮手,拋出一張獸皮地圖。
南宮暘一把抓在手裡。
“現在就出發,去地圖上標註的地點,那裡有人會告訴你們,需要你們做的事。”
“知道了。”南宮暘展開地圖,瞟了一眼被紅色筆跡圈出的地名,那是三級狩獵區的炎谷。
他依稀記得,那個地方有一片岩漿湖泊,火屬性元氣十分濃郁,盛產一種奇特的火系靈藥,幽焱花。
“事成之後,大公子會安排你隨着下一屆參加血脈覺醒儀式的孩子進入啓焱殿。”
南宮少鵬說完,轉身離開。
南宮暘嘴角扯出一絲笑容,終於讓他等到第二個機會了,這一次絕對不能失敗。
“阿浩,叫他們回來,準備一下,我們要連夜趕路去炎谷。”
“是,隊長。”南宮浩應了一聲,快步走出小院。
轉眼間一天的時間便悄然逝去,次日清晨,南宮軒璘等人隨着南宮卓離開小院,走上溼漉漉的街道,去往任務大殿。
大雪已經斷斷續續的下了數天的時間,走在街道上遠遠看去,兩邊的屋頂上已經堆了厚厚一層積雪,白皚皚一片,凜冽的冬風在寬闊的街上呼嘯而過,揚起風衣的衣襬。
過往的獵人們都裹着厚厚的大衣,行色匆匆。獵人們大多在這個時候往狩獵區去了,因爲嚴冬來臨的關係,元獸們大多陷入了冬眠。對它們來說,冬眠是種習慣,是還在野獸時留下的。
元獸們陷入冬眠後,狩獵區會顯得相對安全,許多實力不濟的獵人都會在這個時候趕往狩獵場,尋找天地靈物。妖靈之森的嚴冬對他們那些人來說,是種機遇。
一望無際的天空被灰濛濛的雪雲佔據,大雪鋪天蓋地的下,模糊了天與地的界限。
南宮軒璘走在隊伍的最後方,拉下兜帽,任風雪迎面吹過臉頰,冷意刺骨,凍得皮膚有些生疼。
落雪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空氣裡的寒意越發的沉重,堆積在地上蔓延,順着人的腳踝涌上小腿,冰冷的刺痛感在每一寸血肉裡肆虐。
他微不可察的打了個冷顫,隨即暗暗運轉元力,溫暖的感覺隨着元力流遍全身。
“軒璘,發什麼愣呢?快跟上。”南宮玉回過頭叫他。
“哦,來了。”
南宮軒璘快步跟上去,南宮玉伸手幫他拉上黑色的兜帽,看着他笑。
他也看着南宮玉笑。忽然間,周圍的寒意退卻,淡淡的暖意環繞在兩人身邊,久久不散。
兩人並肩跟在南宮卓、南宮洪和南宮天三人身後,有說有笑,南宮軒璘蹦蹦跳跳的,很歡樂。南宮玉把他拉在自己身邊,摟着他的肩膀,冰冷的手在他的小臉上捂着,吸收熱量。
南宮軒璘苦着臉,眼神幽怨。南宮玉滿臉享受,看到南宮軒璘的表情哈哈大笑起來。
南宮卓、南宮洪和南宮天回頭來看着他們,臉上也涌出笑意。
“來來來,我們一起玩。”
南宮洪忽然大叫着衝到兩人身邊,飛身撲上去。南宮軒璘和南宮玉默契的同時退開,南宮洪撲倒在大街上,擡起頭來,臉上粘着未化的冰雪。
“你們兩個也太沒義氣了吧。”他站起來,拍着身上被地面染髒了的殘雪。
“是你太可怕了啦。”南宮玉翻了個白眼,這一瞬間美得有些驚心動魄,看得南宮洪有些呆了。
前面不遠處的南宮卓看着她的側臉,眼神有一剎那的恍惚,真好看。他在心裡低聲唸叨,看着南宮玉目不轉睛。
“隊長。”南宮天的叫聲把他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哦,怎麼啦?”南宮卓難得的有些窘迫,撓了撓額角問。
“沒什麼。”南宮天忍着笑意,嘴角輕輕牽動了一下。
“好了,我們快走吧。”南宮卓收斂了思緒,大聲叫落在後面的南宮洪三人。
“哦,來了。”南宮洪應了一聲,摟着南宮軒璘往前跑,他回頭朝南宮玉呲牙。
南宮玉伸手,虛戳他的眼睛,然後笑了笑,邁步跟上去。
任務大殿裡,南宮卓走進偏廳。木桌後,老人把一個木牌遞給排在最前面的青年。
等了大概半刻鐘後,才排到南宮卓。
“咦,於管事不在麼?”他開口問了一句。
“不在。”老人回了一句,把任務木牌扔給南宮卓。
“哦。”南宮卓接過木牌,轉身離開。
老人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陰鬱的笑了笑。
大殿的正廳裡,南宮洪見南宮卓從偏廳走出來,迎了上去。
“隊長,這次是什麼任務?”
“自己看吧。”南宮卓把任務木牌遞給南宮洪。
“三等丙級採藥任務,目標靈藥:幽焱花,地點:三級狩獵區炎谷。”
“似乎沒有什麼難度啊。”南宮軒璘撇撇嘴。
“嗯,炎谷之中存在一個熔岩湖泊,幽焱花大多產自浮於湖泊中的巨石之上。那裡幾乎沒有元獸生存,所以我們只要小心一些,不要掉落到熔岩湖泊裡,就沒事。”南宮卓說。
“好了,出發吧。”
鋪滿積雪的荒原上,五道黑色的人影飛掠而來。
空中大雪飄飛,黑影像利刃一般切開風雪,風聲呼嘯。
四下裡許多巨大的獸骨只露出很小的部分,往常零星散落的人形屍骸已不可見,被積雪掩埋。
南宮軒璘跟在隊伍的後方,目光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掃視,有些目眩。冷光在白雪的反射下像是盛大的銀光,沉積在荒原上流淌。
空氣冰冷,吸進肺裡渾似一團風雪下肚,他加快元力的運轉,驅散那些刺骨的寒意。
黑色兜帽下他的臉白得和雪花一樣,看不到血色,就像是半透明的冰玉。
一行五人越過荒原進入森林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昏暗,夜幕悄然降臨。
夜晚的冬風彷彿能把任何活着的東西吹成冰雕,森林裡完全黑了下去,南宮卓走在最前方舉着火把。
黑色巨樹的樹冠覆蓋積雪,樹枝間垂下長長的冰棱,火光把那些冰棱照得晶瑩透亮,像是地底洞窟裡錯亂生長的水晶。
“我們今晚就在這裡休息。”南宮卓把火把插在地上,“阿洪,小天,你們去撿些樹枝來,我和軒璘、小玉把這裡清理一下,佈置帳篷。”
“好。”南宮天應了一聲,拉着南宮洪去撿樹枝。
南宮卓揮手,三個營帳出現在堆滿枯葉的地上,錯落的分佈在大樹之間。
“我在營帳外佈置一些防禦陷阱。”南宮卓從虛靈戒裡取出十幾根紅色金屬棒。
“這是什麼?”南宮軒璘好奇的問。
“這個是火雷柱,家族的鑄器師發明的元器,屬於一次性的消耗品,一般是十八根一套,彼此之間以火線連接,只要有人或元獸觸發火線,火雷柱就會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