湔冥幽暗

曉輝

地獄空蕩蕩,百鬼夜行在人間。

到了楊城之下,慕斯沒有客氣,直接以命令的口吻,喊話城上士兵開門。

守城士兵見主將歸來,眼神開始躲閃,噤若寒蟬,頗有些進退兩難。但是任憑慕斯在城下如何責令,守城士兵就是扭扭捏捏不肯開門。

慕斯已然咆哮了,城上士兵依然唯唯諾諾,滿臉猶豫,遲遲不肯開門。

慕斯怒不可遏,徹底爆發,卸下上身甲冑往地上一扔,雙手叉腰,大喝道:“給我喊當值將領過來!”

城上士兵彷彿突然解脫了,迅速去稟報了情況。

經年在三十里外的消息,楊城副將曉輝早就獲悉了,但一直未予理會。此刻聽聞慕斯回來了,不得不見了,這才放下手中把玩的器物,不緊不慢地披了件衣服,登上了城牆。

“將軍此去一切可好?”曉輝一臉堆笑,見了慕斯,滿是熱忱地問道。

慕斯:“勞煩輝帥掛心,一切都好。”慕斯見是自己的副將來了,硬是把火壓了下去。

他也知道情況反常,儘管等得火冒三丈,但在城下他無能爲力,當務之急是讓裡面把城門打開。

“將軍可已救得經年世子?”曉輝依舊不提開門的事。

看着曉輝這不急不緩的樣子,慕斯再也壓制不住心裡的火氣,悶聲道:“你何必明知故問,速速打開城門,迎接世子進城!”

曉輝冷冷笑道:“這個,恐怕此刻由不得將軍了。”

慕斯平地起驚雷,臉上青筋暴漲,一把拔出身邊隨從的刀,指着城上大喝:“曉輝,你反了不成?”

“將軍此言差矣,如今亂世,還何來反與不反,鄙人只求自保而已。”曉輝依然若無其事地說道。

楊城地處三家戰略要地,進可攻退可守,一直是兵家垂涎的地方。慕斯在時,鬲津候和煙陽王就已多次派人遊說拉攏,可是都被慕斯嚴聲罵了出去。殊不知其下多數將領早已被收買,但慕斯實在是個猛人,衆人出於對他的忌憚,也只是幹拿錢不辦事。

後獲悉經年下落,慕斯的立場更加堅決,鬲津候和煙陽王更沒有了可乘之機。

慕斯救駕帶人走後,將守城之事全權委託給了副將曉輝。城裡的其他力量便開始活躍,鬲津候暗中派人聯繫城中守將,希望拉攏歸附,許以榮華富貴,並送來糧草五萬,輜重數千。煙陽王更是以高官厚祿相誘,送來金銀珠寶的同時,更是許諾以臨近的五城相贈。

巨大的誘惑下,曉輝鋌而走險,迅速控制了城中慕斯死黨,掌握了城防。但卻仍舊沒做出選擇,仍然是待價而沽。對於鬲津候和煙陽王不斷擡高的價碼,曉輝喜聞樂見。

鬲津候田野和煙陽王趙金似乎都低估了曉輝的野心,他把東西悉數收下,卻據城自守,獨霸一方。田野和趙金對此十分惱火,大罵曉輝的同時,卻又不敢施以刀兵,生怕操之過急,把他推到對方的懷裡。

慕斯怒火攻心:“好你個自保!快把城門打開!不然,等我入城,扭下你的腦袋!”說着帶着隨行人員氣沖沖向城門走去。

先前的守城士兵開始左右觀望,不知如何是好,爲難了起來。

曉輝揮了揮手,自己心腹的弓箭手齊刷刷地出現在城頭,拉滿弓對準城下。見狀,城上原本中立猶豫的將士全都張大了嘴巴。

“將軍若再靠前,就休怪曉輝不念昔日情分了!”曉輝語氣平緩,卻冰冷堅定,不容挑戰。

慕斯哪還聽得進去這個,早已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決然向前走去。

文東眼見城上拉弓要射,趕緊上前拉住慕斯。慕斯不依,一把推開,依舊向前走去。他在考驗曉輝的決心和膽量,更篤定自己曾經帶的兵不敢放箭。

曉輝點了點頭,頗有幾分無奈,更覺得慕斯不識時務,傻得可愛。城上弓箭齊發,慕斯和隨行的幾人,躲閃不及,直接被射成了刺蝟,紛紛倒地身亡。

文東滿是遺憾地罵了一句慕斯,搶回屍身,瞥了城上一眼,打馬回營。

回去見到經年,文東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經年和衆人知是壞了。

慕斯麾下俊禹和江凌請求帶人攻城,經年沒有作聲。

此時自己的軍力,哪裡還支撐得起攻城。

溫城一戰,經年雖然得脫,但折損幾近過半,剛剛積聚的力量幾乎被摧毀殆盡。楊城牆高兵足,對於一直四處作戰,已兵疲馬憊的經年軍來說,此時強行攻城絕對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更何況後有鬲津和煙陽追兵,隆基軍也可能隨時出兵這三家之地,一旦陷入苦戰,全軍都會再次陷入絕境。

第二日,天還沒亮,經年便被傳令的士兵叫醒,雲廷將軍到了!

經年大喜跳起,光着腳就跑了出去。見到渾身是血的雲廷,一把抱住,內心久久不能平息。雲廷所部五千甲士,僅有十幾人得歸。經年攙着雲廷入帳的時候,看了一眼躲在雲廷身後的伊耀,這讓後者不寒而慄,不禁打了個哆嗦。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經年在嶺內敗戰輾轉求存,辰軒在嶺外面對的更是別樣洞天,或者說其動盪不遜於嶺內。

棲霞嶺自雲岫山地勢險峻,使塞外荒原歷年來與關內與世隔絕。這裡不曾開化,更談不上文明,一切在緩慢地向前發展。

然而,這一切在青末被徹底被打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