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依伴

順勢

傍晚,流雲出海歸營,聽聞今日之事,大驚失色,上岸之後,直奔忘川大帳。

忘川和彣宇正在帳中商議下一步計劃,流雲進入,二人實情告之。王氏兄弟的事流雲倒不怎麼在意,但婉晴之事他慚愧不已,問候忘川后,即便退下,連夜提審婉晴。

婉晴意殺忘川在先,但事敗後忘川未施以刑罰,甚至並未下獄。畢竟平時嫂弟相稱,只是稍作捆縛,派人看管,交於流雲。

流雲見到婉晴,令人解去繩索,屏退左右。婉晴受彣宇一腳,嘴角的血跡未乾。流雲一把將之擁入懷中。

心裡對流雲的愛和羞愧,與對人王家族刻骨的恨,讓婉晴淚如雨下。

人朝的刑罰從重至輕分爲誅九族、車裂、湯鑊、斬、黥刖、劓刑、杖笞九種,按律謀逆最輕腰斬,想到這裡流雲把婉晴摟得更緊了些,眼淚默默掉了下來。

見過婉晴,流雲回到忘川帳中跪倒在地,幾度爲婉晴求情,懇求從輕發落。彣宇怒斥流雲因兒女之情,短英雄之志,不爲流雲所動。

面對彣宇流雲的對峙,忘川沉默了良久後,上前扶起了流雲。

“嫂嫂爲父報仇,合乎情理。況且不曾傷我分毫,不必過分追究。王朝大亂,秩序不存,你我淪落海外,也不必謹依先王之制行罰。”說罷,忘川看了看彣宇。

“少主,你就是太寬厚了,刀都要架到脖子上了,你還要爲殺你的人開脫。”彣宇不依。

“大哥,婉晴本性不壞,我相信她只是一時衝動罷了。”忘川誠懇地看着彣宇。

“行,行,我不管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說罷,剜了一眼流雲,甩了下袖子,氣呼呼地退了出去。

衆人還是要威服的,於是杖流雲三十,笞婉晴三十,如無特許,婉晴不得再出閨閣。流雲感激涕零,連忙叩首。

婧晨、婉晴,再加上今天的交戰,最近的事着實有點多,但容不得忘川一樣一樣來處理。處理完婉晴的事,忘川急召衆人,商議下步對策。加之王氏兄弟被俘的人,清點人數共計四百四十人,加上淺海隘口偷偷修繕的官船,大小戰船四十艘。

築臺而上,忘川向衆人宣佈了自己的來歷。由衆人選擇,按己所欲,選擇離開或留下。離開者無責,且領白銀一兩,米一擔。

雖有低聲議論,但無人離開,大家對這個中州的王子頗感拜服,念忘川溫厚,被俘者歸之甚衆。似乎無形中覺得使命在肩,願意效命。忘川遂殺牛羊各一頭,拜天祭祖誓師。重新拜彣宇爲左將軍,流雲爲前將軍,擎希爲右將軍,建制分營,掛出人王時代白底金龍旗,所屬人員皆換白衣金凱。

訓曰:“先君不幸,崩於非難。中州紛亂,百姓流離。虺蜴爲心,豺狼成性。王族受難,沒於草野。先王言猶在耳,忠豈忘心。一抔之土未乾,天下蒼生何託?川舉王旗,以清寰宇。諸君匡扶,同指河山!”

“以清寰宇!同指山河!”臺下喊聲雷動,一遍一遍重複着。

於氏獲知婧晨未殺忘川,還聽聞忘川斬了王金,大吃一驚。本以爲會是兩敗俱傷,自己坐收漁利,沒想到忘川竟兼併了王氏兄弟!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

此刻又聽聞忘川登臺誓師,直接亮明身份,拜將點軍,就說明他已經做好了全面攤牌的準備,急得於氏在帳中來回踱步。

鬲津援兵未到,鵬濤和君昊也了無音訊,這可如何是好?

苦惱間,師爺和陶然走入帳中。師爺神秘地看着於洋說道:“收到您和陶大人的密信,鵬濤不敢怠慢,此刻已經到了,正在島東的平灘口集結待命。君昊帶了幾十只船,此刻在島南離島二十里處,也派人過來送過消息了。”

也許大家認爲,擒獲忘川這麼大便宜,不馬上來的纔是傻子。

聽到這些,於洋一直緊繃的神經才舒緩了一點。

“來得正好,來得正好!”欣慰之餘又補充了一句:“鵬濤帶了多少人來?”

“老爺,頭領知其重大,部衆悉數都來了。”鵬濤,因其兩撮絡腮鬍略顯紅色,人稱紅鬍子。爲人心狠手辣,唯利是圖,先王時,曾是魚族水軍校尉,後來十年動亂,下海爲盜,在東海無固定駐所,常年流竄於各海島之上,部衆百十餘人,機動性很強。

於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本以爲島南忘川只有百十人,經過王金一役,還會有所折損,沒想到他以迅雷之勢解決了王金,收下了王氏兄弟這些年的家底,實力反而壯大了不少,此刻士氣正盛。如今事情敗露,下一個忘川肯定會對自己下手,還好眼下鵬濤和君昊全部到了,不然自己豈不是凶多吉少?

於是,於洋與陶然商議,決定主動出擊。等不及鬲津援兵,傳話部衆,同時通知姜翟二人,定於明日拂曉以狼煙爲號,向島南發起進攻。

一夜風平浪靜,所有人都在等待拂曉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