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雀
畢竟荒原後青在前,攘外已經安內,一致對外要緊。
到時候自己坐擁整個北川,與經年、後青抗衡勝算也會多幾分。但是自欺欺人可以,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就是赤裸裸的落井下石。
建元十一年龍潛初,在一通緊鑼密鼓的準備後,鎏諾大起京畿之兵,兵分兩路,向莫阿-拓蒼一線發起了突然攻擊。
左路由大將亦安率領,計九萬人,右路自己親率,計十萬人,大有一舉滅掉撚諾之勢。
鎏諾出兵之日,老臣月白在城門畫柱之上自縊而死,瞭解了自己,面朝北境,向着大軍遠去的方向。
不出鎏諾所料,雖然莫阿-拓蒼一線的守軍依舊照常訓練,卻只是虛張聲勢,所剩無幾,徒有其表。兩軍接觸後,守軍寡不敵衆,如紙糊一般,抵擋不住。莫阿守將曼殊見勢不妙,棄城逃跑,被亦安捉回後油烹。
拓蒼城在奮力抵擋了兩天後也宣告失守,守將葉風被活捉處以絞刑。此雙子族人無一倖免,全部腰斬。
單純從軍事指揮層面看,鎏諾的才能確實較撚諾略勝一籌。
對兩員守將的處置極大震懾了拓蒼一線的其他撚將,對比兩人的下場,綜合考慮下,包括蘭陵在內的其他守將乾脆直接獻城投降。
仁義道德誰都會說,但能用生命恪守的卻是少之又少。畢竟和死比起來,繼續高官厚祿地活着更有吸引力一些。在不難預判勝負的情況下,大多數人都會作出這樣的選擇。
撚諾在北線戰事中拆東牆補西牆,羸弱的南線不堪一擊。鎏諾短時間內連下數城,一路摧枯拉朽,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預期計劃中。
然而,他很快就遇到了阻力,因爲不是所有撚將都放棄了抵抗,比如靈均。
他收攏莫阿和拓蒼城退下來的敗兵,在朱瑕城進行了頑強抵抗。據城堅守,避戰不出,致使北川鐵騎的威力無從發揮。即使結果往往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但仍舊固守待變。
苦戰半月後,靈均仍然擋在鎏諾的去路上,直至亦安率左路軍抵達朱瑕城,與鎏諾會師,靈均的態勢才發生急劇的變化。儘管他發出了很多告急文書,但他沒有獲得任何增援,撚諾此時已兵力捉襟見肘,自顧無暇。
建元十一年龍潛十八,靈均敗走朱瑕,率一萬殘軍退守掩霜城,距離溯光城只有百里之遙。
撚諾現在已經孤懸一線,拿下掩霜城後就是溯光城。但是因爲靈均的奮力防禦,戰事進展顯然遲於鎏諾的預期。
撚軍已無路可退,只能背水一戰,反而人人奮勇,寸寸必爭,鎏諾在掩霜城再次陷入了苦戰。
戰事節節勝利,會掩蓋很多問題,可一旦遇阻,很多事情就都會暴露出來了。
和斯諾一樣,鎏諾的將士也都是來自北川,情況和當時斯諾征討撚諾的情形有了幾分相似。況且人們對撚諾奮力抵擋青人格外推崇,對他的同情與日俱增。鎏諾的底層將士對這場戰事的必要性產生了懷疑,甚至有牴觸厭戰情緒。一旦產生這種情緒,難免就會出工不出力。
在戰爭的基本面上,鎏諾佔了天時、地利,但本來也就五五開的人心在急速失去。
鎏諾沒有像曾經的斯諾一樣毫無察覺,他聽到了軍中的流言蜚語,意識到了可能會出現的問題。爲此,他多次身赴基層,安撫情緒。然而對勝利的渴望,卻使他沒有就此打住,爲了實現一開始定下的計劃,進行了更嚴厲的督戰。
戰爭的魅力在於在光怪陸離的環境裡,那些能人異士總能在電光火石間,抓住那轉瞬即逝的契機。
介潭決定捅鎏諾一刀,羽嘉也同樣明白其中的玄妙。在鎏諾發兵北上的那一刻起,羽嘉和以謙就已經向經年進言,極諫經年做好征討鎏諾的準備。雖然是王室手足相殘,但不失爲一次絕佳的機會,經年採納了二人的意見,秣馬厲兵,等候時機。
鎏諾於朱瑕城再次受阻,他知道延長時間對自己最爲不利,憂心忡忡。又十天過去,掩霜作爲最後的阻礙依然橫亙在他的面前。氣急敗壞之下,鎏諾連斬三名督戰校尉。
麾下將士一看,無不瑟瑟發抖,厭戰歸厭戰,但那要看跟什麼比。此時,刀已經架到了脖子上,向前衝不一定會死,但不動或者跑得慢,則一定會死。
雖然敵軍也是北川的兄弟,某些還能掛上一些親戚關係,但是畢竟素昧平生的多,還是把刀架在別人脖子上吧。
建元十一年龍潛廿六,鎏諾大軍攻破靈均防線,突入了掩霜城,撚諾命懸一線。
然而,靈均抵抗拖延的時間顯然還是夠久了。
此刻,鎏諾還是看到了自己最不想遇到的情況:沒等自己用戰爭的結果堵住悠悠世人的嘴,經年就向自己發動了攻擊。
見時機已經成熟,幾乎在掩霜城破的同時,經年高舉戡亂大旗,親率三十萬大軍,經洞玄城越過靖寧河,向京畿地區展開了攻擊。
鎏諾需要面對的,再也不光是鋪天蓋地的指責,還有經年真刀真槍的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