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似煉

來意

建元十一年烏蜩十一,山雨欲來。

書晨作爲凡心的代表來到元蒼城。書晨,青荒後人,博文大家,實用至上的堅定支持者,凡心幕府近臣。此行,書晨只帶了四個人,既是最後詢問,也是最後通牒。

元旭親自到城外二十里迎接,撚諾親自迎至十里,極其隆重。

無奈的是,撚諾仍然沒有王姊丹等人的音訊。

書晨進城時,元蒼城齊整的軍士正在城外列隊,閃亮的鎧甲熠熠生輝,魏巍雄壯,城內也遍佈訓練有素的甲士。這都是撚諾刻意爲之,一邊向荒原示弱,意圖和解,一面展示肌肉,意圖告訴荒原我撚諾實力不弱,真若開戰,我也不怵。

同時,受煙陽王趙金之命,楷瑞代表瑋宸也來到了元蒼,爲撚諾站臺助威。

落座之時,撚諾重點誇讚了楷瑞的勇武、煙陽軍的勇猛,描述了北川的廣袤,對自己和煙陽王趙金的親密關係更是下了很大的篇幅。

書晨默默聽着,微微頷首,行賓主之禮。荒原沿用的是前青舊禮,顯得與衆人格格不入,撚諾及屬臣早已習慣,但楷瑞不禁輕蔑地笑出聲來。

書晨未予理睬,依舊我行我素。

接下來,元旭聲情並茂地述說了北川與荒原過往的良好關係以及互利裨益的巨大前景,見書晨未做答話,稍停了一下。

誰都知道書晨此行的目的,元旭話鋒一轉,動情地描述起王姊失蹤後撚諾的痛心疾首和大量的補救工作。

書晨依舊不爲所動。

“若荒王仍不理解,我們只有聽憑處置了!”元旭又說了一堆,最後試探性地拋出了自己的底牌。說得夠卑微,但也顯露了幾分硬氣。

撚諾沒有作聲,看着書晨的反應。

楷瑞聽到這,突然冒出一句:“不會是你們荒原人爲了開戰,憑空捏造這麼個事吧?”說罷,挑釁地看着書晨。

不會說話就不要說嘛,簡直是適得其反!

書晨身後的隨從剛要發作,被他制止了。書晨依舊氣定神閒:“我主崇尚和平,絕不會無端滋事。況想開戰,諸多變端在前,還需今日?”語氣平緩,鏘鏘之氣。

這可惹惱了座中的程青,徑地站起身來:“那你什麼意思!要戰便戰,豈還怕你!”

撚諾大驚,立即喝住了程青,生怕場面失去控制。心裡想着:“煙陽王的人起鬨也就算了,你怎麼也跟着起鬨?”

程青氣呼呼地一甩手坐了回去。

元旭見狀,不失時宜地補了一句:“貴使可知我北川兵多將勇乎?”

書晨面無表情:“不知。”

元旭開始喋喋不休地誇耀起北川的兵多將廣。末了,帶了一句“至此還未算煙陽、經年之助也”,最後,還不忘帶上煙陽王和經年。

楷瑞一聽,馬上接着如數家珍地炫耀起煙陽軍來。

場面熱鬧了起來。

書晨一直聽着衆人說話,期間未插一話,飲了幾口茶。

直到撚諾咳了兩聲,大家才恢復了平靜。

書晨整理整理衣服,站起身來,轉向撚諾,行禮,依舊是前青舊禮。“王姊、妃及妹有消息了嗎?”語氣平緩,卻擲地有聲。

這個問題之前使者已經問過多次了,書晨又重複了一遍。

撚諾知道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環顧了下在場衆人。

“仍在全力搜索,尚無音訊。”撚諾被剛纔大家這麼一說,此刻似乎硬氣了不少。

“還能找到嗎?”

“這……”撚諾不知該怎麼回答。

書晨看了一下在坐的衆人,然後又把目光朝向撚諾。

“微臣此次前來,只二事。其一是詢問王姊等人下落,丹乃荒王至親。其二王子應知,孰能濁以靜之徐清,孰能安以動之徐生。我王有語,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僞,六親不和,有孝慈。而視汝等,不足上善之邦等論。請王子七日後三更造飯。”

書晨說得很平靜。

撚諾卻聽得內心翻涌。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荒原真要開戰?無視整個大人的力量?

書晨未再作任何解釋,語罷作揖,轉身而去。

留下元旭等一羣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說造飯比較委婉,即是開戰。至於三更嘛,凡心不同於貴族出身的衆人,喜歡二、四等寓意良好的雙數,他偏愛三、七這一類的單數。

好人做到底,我再幫你一把!

元蒼城中一夥千機衛相機而動,書晨在歸途中遭襲擊暴斃。

大人再次展現了自己不厚道的一面。

這無異於火上澆油,局勢徹底無法挽回了!

幾天之內北川境內風聲鶴唳,荒原人迅速離境,戰爭即將來臨。

爲了繁衍生息也好,爲了報仇雪恥也罷,理由已經不一而足,在荒原南下已成了共識。但要逐鹿中原,凡心還要解決一個“旗幟”的問題,即自己代表和象徵着什麼。

治政荒原時,爲了更好地推行改革之策,滌除前朝桎梏,尤其是“宗室之亂”後,凡心徹底劃清了自己與青廷的關係,也取得了不錯的效果。而眼下,要想統御嶺內的臣民,減少牴觸對抗,荒夷的身份顯然是不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