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氣
那就正面較量一次吧,即使是凡心,我也不怵你。
建元八年烏蜩十五,文傑撤回到西望城,並完成了部隊集結。此時尚有近二十萬人,同時明浩正在趕來的路上。
但是這一次,紀元沒有站在自己的一邊,因爲建夫已經站在了西望城頭。但出於對自己軍事能力的自信,文傑仍舊沒有放棄。
儀仗緩緩打開,凡心策馬駛出,身後跟着敘白、紀元、雲瞻和渾夕。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也就沒什麼好迴避的了。
文傑也是拍馬而出,身後是自己的幾員嫡系將領。
你打着維護我的旗號造反,那我都回來了,你是不是可以歇菜了?此刻文傑多少還是有點心虛的。
曾經一對親密無間的戰友、兄弟,如今刀鋒相對地站在了對立面。
文傑:“別來無恙。”
凡心:“一切都好。”
文傑:“知道我爲什麼反你麼?”
凡心似笑而非地搖搖頭沒有作聲。
文傑:“因爲我不覺得自己比你差!你能做的,我也可以!”
凡心沒有理會,問道:“穎博和明浩爲什麼反我?”
文傑:“那你應該問你的兄弟!”語罷,打馬回陣。
不歡而散。
隨着凡心的歸來,無論是從名義上,還是從實力上,文傑都已處於下風。文傑所倚仗的臨冥軍團有一半是荒原人組成,他們起初是因爲維護莽浮城的政權跟隨文傑起兵,如今凡心就站在對面,不少人徹底動搖,質疑起自己參加此番戰事的目的。
倒是遺少派好不容易抱住文傑的大腿,在從極、幕非等滅亡後再次開創了今天的局面,立場異常堅定,決心抵抗到底。
凡心是憑藉自己的實力,從底層一步步走上來的,儘管若俞在對神化凡心的出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凡心自己也往宗室上貼近了不少,可是在前貴族眼裡,他歸根結底還是一介平民。與其像底層人民對凡心的擁護敬佩,他們從骨子裡都懷着鄙夷和仇恨。如果說之前的征戰是凡心對舊勢力舊制度的摧毀,那如今更像是百足之蟲、蟄伏的殘留勢力對新政權的又一次洗禮。
夜裡,文傑的朔漠軍團陸續有荒原人棄甲。第二日經過對陣失敗後,這一情況更加嚴重起來。儘管各營主將都嚴厲處置了被抓的逃兵,但這一情況似乎絲毫沒有緩解。
凡心似乎也不太着急了結和文傑的糾紛,時間的流逝顯然對後者更加不利。
之前凡心生死未卜,自己興的是正義之師,沿途的城鎮多少會供應輜重,而此刻除了軍心,糧草供應很快也會變成問題。佳俊、曉陽等主張就近搜掠,無一例外地遭到了文傑的拒絕。
因爲文傑並非不愛民,他反的只是凡心。爲此,佳俊、曉陽與文傑還產生了分歧,甚至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文傑且戰且退,凡心也不着急尋求決戰。建元八年溽暑十一,文傑退到了那父城。
隨着俞隨的引軍到來,形成合圍,文傑最終還是被圍在了這裡。此時文傑的軍團已經不足十萬人,多是自己的舊部或者大漠的新員,相對穩定。
那父城,多麼熟悉的地方,曾經在此,文傑以一萬孤軍力抗數倍北然之敵,死戰不退!硬是死死拖住落棲整整三天,殺敵數萬,從此揚名立萬。
此時,文傑的心裡的壓力緩釋了不少,不光是因爲這裡曾見證了自己的輝煌,更是因爲過了前面的熬岸,就可以退回大漠,那裡便是自己的方圓。
更讓人振奮的是,送信兵送來的消息顯示,明浩已經引軍過了月牙堡,這使文傑有了更大的底氣。
然而,這一圍就是兩個月,明浩遲遲未能引軍前來,文傑也未再收到過明浩的消息。眼看着城中糧草將盡,文傑只得率軍突圍,但是這一次敵軍似乎改變了策略,沒想讓文傑像之前那樣突圍,他的幾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
連續幾次皆如此。
夜裡,逐漸喪失冷靜的文傑飲酒後與日漸焦躁的佳俊、曉陽再次發生了爭執。被身邊人勸開後,文傑便像往常一樣回到房內休息。但是佳俊、曉陽見情況急轉直下,早已生了異心,聯繫舊部,趁夜對文傑發起了襲擊,意圖取而代之。或者將他獻給凡心,將功補過,目的不得而知。
總之,得先拿了文傑才行。
此時,理論派與實踐派的差距便顯現了出來。文傑畢竟是一刀一槍洗禮過來的,一半清醒的他在部屬的協助下,迅速調動兵力,及時化解了這次危機,佳俊、曉陽部很快就遭到了鎮壓。
面對被押至階前的佳俊、曉陽等反叛人員,藉着酒勁的文傑沒再客氣,現場就處死了他們。
可笑牆頭草,終未得善了。
雖然文傑及時平復了這次兵變,但這次內耗無疑再次削弱了自己的力量。大批佳俊、曉陽的追隨者選擇出奔,而被抓回來的人基本都面臨了被處死的下場。
建元八年仲秋十七,隨着人心渙散加劇,內外交困下朔然軍團已不足八萬人,止不住的人員流失。突圍無望,文傑只得加固那父城的城防,以圖待變。
然而,隨着仲秋廿一傍晚一個消息的傳來,已經深處谷底的文傑徹底失去了最後的希望:明浩在月牙堡北一百里處遇襲,全軍覆沒!
穎博在諸懷天虞軍團和渾夕中央軍團的夾擊之下大敗,正在向凌霄關內撤退。
此後第二天、第三天,文傑閉門謝客,水米未進,也沒有接見任何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