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釐
文傑的人馬更加肆無忌憚,就連他自己也多少驕狂了起來。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少凡心的反對派蜂擁而至。
得益於臨冥軍團的快速推進,因推行吏治軍政監察而遭受打擊的頑固派,立場搖擺的中立派如佳俊、曉陽等紛紛倒向了文傑,湣澤、南望城、莽浮城等各城中潛藏的毒株都完全暴露了出來。
不要怕被別人利用,人家利用你說明你還有利用價值。
文傑的突然發難不同於以往的荒原權力之爭,由英雄打着正義的旗號發起,從根本上攪動了荒原的權力構造,同時,也給中州大地利益紛爭帶來了巨大的影響。
對於平民來說,這無疑又是一場巨大的浩劫,由於荒原戰事,大漠通道和棲霞要塞的守備疏於鬆懈、聊勝於無,無數荒原人爲了躲避戰火,冒着被北境驅逐誅殺的危險,潛過凌霄峽和棲霞嶺,紛紛涌入北川。從文化交流上來講,荒原人的到來,極大地促進了雙方的融合。
擋在莽浮城前的只剩下南望城了,過了這裡就是最高權力。而且文傑並不志在莽浮城,在他的眼裡南望城纔是荒原的中心,得到這裡,他的預期目的就算達成,就可以與莽浮城分庭抗禮了。
文傑距離荒原的權力之巔僅剩一步之遙,他顯得勝券在握,胸有成竹起來。
確實,他有驕傲的理由。
至眼下,凡心昔日的各大軍團都噤若寒蟬,原地打轉,文傑尚未遇到一次像樣的抵抗。坊間口口相傳、已經神化了的凡心消失得了無痕跡,自己的風頭馬上就要將之蓋過,人們會漸漸忘了這個人的。
此刻自己的成功要容易得多,於是,接近權力巔峰的文傑,心裡更加質疑起凡心的能力。
致命的是,這種質疑逐漸流露出來,變成了外在的形式,這與最初文傑起兵回朝是要維護凡心的初衷旗號是極大不符的。
建元八年暮春十七,荒原寒風凌冽,凡心依然沒有消息。
站在南望城下的文傑麾下已聚集二十幾萬人,充斥着渴望恢復昔日權勢的遺少與受凡心新政打擊的貴族和污吏。
歌獨部的先頭部隊也有四萬餘人,這也是文傑戰鬥力較強的一個部分。
那個能打敗自己的人—文傑,就在自己後方!吾視荒原諸將如豬狗鴨牛,進入荒原我歌獨就沒打過敗仗!
所以歌獨常常會在心裡鄙視落棲在大漠的一敗塗地。
文傑進兵以來,未遇到過艱難的抵抗,所以他幾乎是以居高臨下的口氣勸降南望城。
但他收到的答覆很乾脆,也很讓他失望,甚至是吃驚:不降!
於是進攻開始了,更讓文傑吃驚的事還在後面:雲瞻率先進攻了!
他沒有據城固守!
雲瞻的部隊多出自海瀾江和無定河流域,還有部分爲原少和與渡雲的舊部,擅長平原作戰,在跟隨凡心征討從極時充分受到了戰火的洗禮。
面對南望城騎兵突然的襲掠,歌獨有些措手不及,剛要擺開架勢的先鋒部隊被衝地七零八落。
歌獨部首當其衝。
歌獨沒想到南望城會主動應戰,更沒有想到雲瞻會率先發起攻擊!
他即將體會到之前自己的族人在這片土地上曾感受到的壓迫和絕望。
歌獨立即揮軍穩住陣腳,但局勢剛剛穩住,又被另一股騎兵從側翼攻擊,陣腳立刻又亂了起來。南望騎兵呼嘯而過,歌獨部慘叫連連,慌作一團,任人踩踏。
雲瞻在城內看着副將長卿率軍縱橫馳騁,目光堅毅。
文傑在不遠的大營裡聞聽戰況,搖頭頻頻,似乎是難以置信,也好像是可以理解。
首戰大敗,歌獨不得不退後二十里下寨。這是文傑進入荒原後的第一次敗仗,歌獨感覺自己受到了巨大的羞辱。
次戰再敗,恐會動搖士氣,於是文杰特意派來自己的得力心腹苗天引軍支援。
苗天,荒原動亂時便跟隨文傑,勇武過人,善於行軍佈陣。
苗天引軍叫陣,連斬守軍兩將,意氣風發,隨後直接挑戰南望城兩員大將長卿和白澤,直接將對戰推向了高潮。
白澤與苗天戰五十餘合逐漸式微,長卿拍馬加入戰陣。二人一左一右、上下夾攻,苗天倒也擋接有序,絲毫不亂。又鬥三十餘合勝負未分,朔然軍鼓聲震天,軍威颯起。
白澤於躲閃間斜瞟一眼長卿,後者心領神會,二人立即打馬回撤。苗天見狀,立即縱馬截擊,白澤馬慢,已在敵將刀鋒之下。苗天橫刀便掃,白澤用兵器一擋,順勢一夾,將刀鋒夾於臂下。苗天借勢翻轉刀鋒,白澤甲冑全開,鮮血順着刀鋒淌下,隨即刀背一敲,白澤跌落馬下。
苗天收勢正要前追,剛扭頭過來,擺正身子,忽然眼前白光一閃,寒光順臉而下。急忙一閃,長卿一刀不偏不倚正好砍在了苗天的脖頸上,登時鮮血如注,後者翻身落馬。
文傑行軍佈陣的倚仗輸在了單打獨鬥上。
守軍藉機掩殺,歌獨部再次敗北。
半個月下來,五次交鋒,南望城巋然不動,歌獨的先頭部隊折損了兩萬餘人,士氣受挫。
文傑此時麾下人數衆多,但多是臨時投靠而來,戰鬥力固然還可以,但凝聚力明顯不夠。經過幾次交鋒沒討到便宜,悲觀和失望情緒開始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