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新
和凡心很像,文傑也有一套治軍理政的觀念,不知是不是受了凡心的影響,加上自己的獨特想法補充完善後,迅速地在大漠施行開來。
荒人和北然本身就都是遊牧民族,生活習性上沒有太大的不同,文傑重用北然人,又以強大的武力爲保障,管理起來沒有遇到太大的難度。加上嗚呼部一向暴虐,人們似乎對他們也並不懷念,除了最初的抗拒外,不到兩月大家便都安安分分地照常生活起來。
文傑的得心應手應該和淵哲、聖哲的嚴酷殘暴有很大關係。這些北然民衆並不在乎誰是統治者,更在乎的是誰能讓他們避免被殺,誰能讓他們過上有着落的生活。更何況改弦更張這種事他們幾年前自己就做過,滅楚新,逐墨凌,他們也都覺得理所當然。
在林子裡藏了十幾天後,歌獨覺得風聲沒那麼緊了,這才縮頭縮腦地出來。前面黃金平原去不了,後面荒人陳兵數萬,無處可去,可是出來後他還要繼續生存啊,畢竟手下還有幾千號弟兄呢。
經過幾日的冥思苦想,歌獨終於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之所以說是兩全其美,因爲既可以保住腦袋,又可以混口飯吃,他的辦法叫做:投降。
這與幾個月前,南川鬲津的做法異曲同工。
爲確保自己不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歌獨首先派出了說客前往文傑大營,闡明瞭兩點主張:一,自己是率部歸降。他的理由是,既然文傑在大漠整軍擴員,亟需用人,那麼用誰還不是用呢,更何況自己還是整支的武裝。
對於這一點,文傑未置可否。
於是說客說出了此行的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也是這一點打動了文傑。說客說,荒王這個人很狡猾,你看他現在用你,其實不是真心用你,而是需要你爲他賣命。你戰功煊赫,荒王必定心存嫉妒,將來一旦平定了大漠,兔死狗烹,莽浮城必然會打壓你。所以,你不如留着歌獨,讓他幫你理順大漠,有機會,更有理由和荒王凡心分庭抗禮。
文傑也明白,如今自己的形勢得天獨厚,遠在大漠,前景大好。而在荒原,自己不久前剛剛裹挾凡心滿足自己的要求,而且那父城戰後自己發表了不少不當言論,這都爲他和凡心的關係上了一個巨大的陰影,未來凡心會不會秋後算賬,誰也說不準。
“將軍手握重兵,獨領大漠,不世之功。自古功高震主者皆死於非命,不可步後塵矣。更況將軍文修武備,鵬鳥何必居於鵲巢?無久居人下之理,大可北抗莽荒,南據中原,自成一家!”
這番話準確地說中了文傑的心思,他多少有些動搖。可是,文傑知道莽浮城的實力,過早地表明野心無異於蚍蜉撼樹,螳臂當車。
然而,這番動搖卻爲他以後的與凡心的決裂徹底種下了種子。
於是,他接受了歌獨的投降。於他而言,歌獨的歸順有益於他更好地掌控朔然。歌獨領命率部駐守幽冥湖,確保窟洞的暢通,在文傑眼裡,沒有人比他更適合那裡。
建元七年,文傑摧古拉朽,經大小數十戰後平定了朔然的所有殘餘力量。
荒原人在大漠的殺伐,進一步使得不論在北川,還是整個黃金平原的人,都知曉了這股崛起的力量—荒原。
在棲霞嶺外的荒原,凡心結束了長達數年兵連禍結的局面,在文傑平定大漠後,勢力已前伸到了臨冥大漠。
另一邊,經過連年累月的努力,在付出了無數艱辛的努力和嘗試後,紀元也打通了棲霞古道。
既然已經暴露在嶺內人的目光之中,凡心索性持開放態度來對待與嶺內大人有關的事宜,以敞開懷抱的姿勢向嶺內學習。
爲了進一步促進對嶺內的借鑑學習,凡心做出了歷史性的抉擇,繼百年封關後,單方面宣佈開關,允許荒原人去往嶺內,湔冥幽境的讖言開始煙消雲散。
其實,在這之前,在佳怡的安排下,無數探馬悄悄入關,進入黃金平原腹地,北川乃至中川的山川、河流和城池等信息概貌源源不斷地呈現在荒原人的面前。
那個曾經不斷出現在夢裡的地方,正在逐漸變得現實。凡心不只侷限於上層普及對嶺內認識,而是面向全民,這一項工作佳怡和若俞完成得很好。佳怡的精明強幹,讓很多男人都自愧不如。
最初,佳怡派出的探子是偷偷繞過北川守衛,悄悄進入棲霞城,畢竟敵在明,我在暗。棲霞城的各級守備不是沒有發現這些外來人員,之前荒原烽火四起,也有不少荒人逆行而來,只是這些人多是淪落之徒,基本都死在了最下層的軍士手裡。
眼前這些新來的人明顯與之前不同,他們會對城中軍士饋以金錢,以求接納。儘管他們和自己一樣文質彬彬,但一百多年的歲月沉積,他們身上多少有些與衆不同的地方,不難辨認。
在兵連禍結的時代,本來由於元蒼城和棲霞城由於地處最北邊邑,未受戰火波及,百姓生活情況已算樂觀,因此對逃亡而來的荒原人也充滿了吸引力。
但斯諾二度上位之後,撚諾對非我族類進行了清洗。兩徵燦陽以及眼下舉北境之力對抗斯諾,各級將士活得談不上體面,甚至連維持一家老小生計都成了問題。在這種情況下要求每個人秉公執法顯然不太現實,所以兩城中各級將士對後續這些入境的人畜無害、能提供大量好處的荒原人早已司空見慣,早就採取了變通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