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掠平川

潛行

彣宇引軍衝入陣中,基本上和上次一樣,舊事重演,朝花夕拾。

不久後,彣宇用刀挑着敵軍的主將芒臣在敵陣中穿插,熊兵騷動,很快顯出敗勢。扶風揮軍反擊,一舉打到了拜月城裡,而流雲彣宇則一路追擊,一直推到若天江邊,熊兵來不及乘船,直接跳到江裡逃命的數不勝數。僅有月支國師月華派來的那部分“精銳”得以優先回退。

而另一邊,面對月支人的大敗,鬲津候田野一而再、再而三地制止了部下進軍的請示。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熊王瓊林再也無法忍受鬲津候田野的背信棄義!

我來幫你,你卻見死不救,豈有此理!

瓊林嚴厲斥責了田野的行爲,月支使者怒氣衝衝而來,當着衆將的面絲毫沒有給田野留任何餘地。

難堪的鬲津候,心裡恨不得把使者大卸八塊。可是打狗還得看主人,使者的身後是月支高地。儘管連敗兩局,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此次使者帶來的“月華”國師的旨意。田野只得嚥下這口氣,好聲招呼,連賠不是。

第一張牌已經打完了,現在輪到自己了,畢竟南川是自己的領地。

隨着文皓率一萬隆基軍抵達離怨川,加上回援的姑蘇、席羽兩路大軍,鬲津候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手握近二十萬人馬,戰將上千,完全碾壓盤踞在煙渚城只有不足四萬人的忘川。所以等月支人再次派人訓斥時,鬲津候幾乎冒着決裂的風險,生平第一次予以了回懟。

鬲津、月支,這對曾經親密無間的夥伴,關係一下子陷入了谷底。

一氣之下,瓊林撤走了部署在離怨川剩餘的全部熊兵,讓鬲津候自生自滅。並不是棄車保帥,失望心寒是一部分,更大的原因是月支人忙着異化,再也無暇顧及南川的形勢。任憑之後鬲津兵敗,高地皆未出兵。

現在我們來看一看這位在近兩年在高地舉足輕重、呼風喚雨的月支國師。

在北然王廷大肆搜索幽冥湖消失的戰俘時,在惜朝的帶領下,從幽冥湖消失的墨澤部族人兜兜轉轉來到了塹天虛,嚴冬來臨,他們要翻越這裡。

塹天虛橫貫東西,山勢陡峭,高聳入雲,不生鳥禽。冰雪覆蓋的巖壁,冰冷光滑,似利刃一樣輕易就能劃破人的肢體。

即使如此,依然不斷有人跌落或者陷在雪地裡,從開始的三百餘人只剩下不到六分之一,惜朝咬了咬牙,把身影埋進了白雪皚皚的山陰裡。

建元四年烏蜩既望,經過一個冬天的艱苦跋涉,惜朝硬是帶着族人穿越了死亡禁區,翻越到塹天虛山陽,來到了月支高地。

顯然,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但是惜朝帶領的是一羣異屍。

隨着氣溫回暖,惜朝看着自己已經開始腐爛的小臂,確切地講,他也不知道此刻自己還算不算得上是一個人。似乎有一股力量指引他來到了這裡,這裡是當年月支兵變,王叔龍盟受盡折磨慘死的地方。

龍盟生前是服過金丹的,所以纔會有嗜血的一幕。相傳父祖人王集天下之術士,只練就金丹一顆,名曰陽,送給了疼愛的小兒子龍盟。自此後知情術士暴斃,天下諸人煉造皆爲陰,陰陽相輔相成。煉丹不但需要雄厚的財力,更需要有試藥的人選。金丹是達到了讓人不死的功效,但也會帶來強大的副作用,比如嗜血和傳染。紀靈王龍晟和惜朝皆煉成過,而且從自己身上的種種狀況來看,而惜朝殫精竭慮煉成的那顆應該爲陰。

月支人也好這個,龍盟雖然死了,但相傳月支人曾剖腹取丹,惜朝跋山涉水來到這裡,就是爲了另一顆丹藥,緩解潰爛,同時也增強屍毒的傳染力,增加自己的部衆。

儘管已晝伏夜出,喬裝易服,小心前行,但異鄉的生疏還是讓惜朝過早地暴露了行跡,立刻就引來了月支人的追捕。簡單的撕咬已無法轉換更多的部衆,隨行死傷大半,剩下的人都被統一押到了牢裡。

這不是一般的監獄,似乎單是爲他們準備的,裡面關滿了各種腐爛變異的軀體,哀嚎充耳,臭氣撲鼻。每天都有人被帶出去,也每天都有人死在這裡。

月支是信奉邪神的部族,眼前掙扎的屍蠱倒是與他們的族語“至死不休”相互襯映。熊王瓊林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妄圖造出自己的不死軍團,洛懷和龍盟事件後,所有被俘的大人官員都被月支進行了冰蠱嘗試,結果少有殘存,一直未能如意。

當時紀靈末年,中州已有異屍的傳言,瓊林便授意鬲津候在中州更大的範圍內搜索異屍,偶有所獲,瓊林便極大歡喜。之前聖哲送給元蒼城的幾隻,就被鬲津候田野不辭山海地弄了過來,熊王如獲至寶。期間,出了意外,在東海上被截走幾隻,還讓熊王瓊林好生惋惜。

上行下效,整個月支對異屍似乎都特別癡迷,惜朝率衆的到來,讓月支大呼是天的旨意。月支格外珍惜這些人,小心翼翼地拿他們試驗蠱毒。眼睜睜地看着和自己歷盡千難萬險的族人一個個死去,惜朝的心裡格外痛惜,但沒弄清對方的意圖之前,他不能暴露自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