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起
海上商路附近,是夜風平浪靜,流雲帶着八艘小船耐心地等待着。根據可靠探報,今晚會有官船載着特殊的貢品經過。
夜半,兩艘官船如期而至,由於風不大,船的速度很慢,船上也很安靜,除了當班的水手其他也都睡了。海盜們再張狂,基本上也是不敢動重裝押運的官船的,所以官船的戒備比較鬆散,秩序穩定後基本不需重裝押運。反其道而行之,這也是流雲喜歡向官船下手的原因。
在流雲示意下,七艘小船朝着官船的方向四散而去。官船船體高大,吃水較深,船舷距離水面較高,小船接近官船後,船舷高度得相差四五米有餘。當流雲的小船接近官船時,船上值班的士兵已經發現了他們,對於海盜,大家已經司空見慣了,也沒怎麼在意,舉起火把懶洋洋地斥問:“這裡是官家押運,來者何人?”
流雲的人依然接近,沒有理會。
見狀,官船上的士兵重複了一遍:“大膽!來者何人,快報上名來!”
官船見情況有異,趕緊喚起大部船員。
離官船還有幾米的距離,見對面船上的人已經疑惑起來,流雲高聲答道:“我們是紅鬍子姜大爺的人,最近浪大,打不到魚,前來討點賞錢!”流雲一本正經地說着行話。
官船上的人不禁大笑,區區草寇竟然向官船來劫賞了,簡直可笑。官船上有人譏笑:“誰這麼不開眼,不要命了,來劫官船。哈哈哈……”
流雲的還在接近,賴着不走。“有勞官爺開開恩,賞幾個吧。”
“滾滾滾,趕緊滾!惹怒老子就別想走了!”官船上怒喝,船頭上聚了不少人笑得前仰後合。
幾艘小船依然賴着不走。
官船上火把很快亮了十多處,邊上另外一人,估計是個統領,怒氣衝衝地接過了剛纔士兵手中的火把,在空中晃了三圈,接着聲色俱厲地喊道:“東海浪裡有條魚,魚不欺我已是宜!”
藉着火光,流雲看到了拿着火把的人的大概模樣:長臉、絡腮鬍,額頭似有疤痕,面相兇狠,身材中等。流雲明白,晃三圈火把意味着已經與有頭有臉的海盜結盟,同時也看到了船頭掛着的於氏烏賊旗。所謂“東海里面有條魚”說的就是狡面魚於洋,“魚不欺我已是宜”意思就是我們不欺負別人已經是好事了。
聽了剛纔的喊話,流雲瞬間改變了語氣,更加柔和了很多:“小的有眼不識大爺旗,哪裡游來哪裡去!”
由於是小船,說罷,原地掉轉了船頭,但沒有劃開幾米,見官船船舷上的人開始退去便停了下來。其餘小船也是一樣的操作。
上面的人見下面的人已經調轉了方向,都陸續把原來探出來的身子收了回去,有人還輕鬆地吹了幾聲口哨,發出陣陣輕蔑的笑聲,火把也陸續滅了。官船上逐漸恢復了平靜。
一刻鐘左右,見船上的人聲平息了,流雲突然點燃了手中的火把,並舉到半空,猛地晃了兩下。另外四條小船迅速靠近,八條小船上的人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瞬間也點着了所有火箭,在下方紛紛向官船內大力射去。兩艘官船頃刻間就被點燃了十多處,官船上的人毫無準備,也從來沒遇到過這種零散海盜敢打官船主意的情況,而且是有大海盜庇護的官船!水手們起牀穿衣的、尋找兵器的、着急救火的……瞬間就亂成了陣腳。
小船上的海盜,紛紛拋出掛鉤,嘴裡叼着短刀,沿着繩索趁亂迅速往上爬。有少數官兵反應快的,明白過來情況,急忙尋找斧子去斷繩索,笨一點的在原地哭喊,亂作一團。多數官兵剛摸起心儀的物件,就與爬上甲板的海盜廝打在一起,極其被動。
這不交手不知道,一接戰嚇了一跳!這哪裡是什麼海盜,這些爬上船來的人比自己戰鬥力都強!
登上船的海盜不但不畏懼官軍,反而如同狼見了羊一樣,猛砍猛劈,興奮得不行。船上的官兵很多手裡還沒拿到武器,被爬上來的海盜追着到處躲,砍殺聲和叫喊聲混作一團。船上的火越燒越大,甲板上的海盜也越來越多,局勢很快就失去了控制,除了被砍死的和自己跳下去的,剩下的四十幾人不久就都被堵到了船艙裡,在疤痕臉的指揮下縮在一角。
他們蜷縮在一起,拿着武器驚鄂地朝對面的人比劃。圍着他們的是三十幾個拿着帶血的砍刀,發瘋了一般的海盜。
剛纔混亂之際,沒人知道流雲是先上的船,還是後上的船,但當海盜的人羣裡讓出一條縫隙時,大家看到他上半身全是血,胳膊上還捱了兩刀,但刀口不深。他從人縫裡走到被圍着的船員面前,船員們的呼吸似乎都凝住了。流雲站住,掃視了一下這羣人,用流血的胳膊舉起刀指着擠在一起的船員,眼睛裡發出冰冷的光芒。
疤痕臉戰戰兢兢地向前走了一步。“我是鬲津候帳下水師統領”,話還沒等說完,流雲手起刀落,疤痕臉的脖子呲着血就倒下了。
現場沉寂了,只聽得到海浪聲拍打着船舷。
“啪”,一個船員丟掉了手裡的刀,“饒命啊”,隨後發出驚懼的求饒。
“啪”、“啪”、“呱”……其餘船員也立即扔掉了手裡的武器,手抱着頭或蹲或跪在了地上。
對剛纔還趾高氣揚的這羣人,流雲投去了蔑視的目光。
正在這時,船尾方向呼喊:“這還有幾個,快來!”流雲隨即拎着刀跑了出去,幾個人跟了出去。
八九個人在船尾扭打在一起,彷彿在守護一個箱子。看穿着,其中一個官軍應該是這艘船的協領了。所謂協領,是一般貨運官船的最高長官了,六品武職。官兵一方見又有海盜向船尾跑了涌來,取勝無望,立即擺脫糾纏,縱身一躍,“嗖”“嗖”地跳海逃了。
流雲走到近前,拿過他們沒來得及帶走的箱子,除去蒙布,用刀慢慢撬開,裡面有四支玉翡掛飾,剔透奪目。看得出來,價值不菲。流雲帶人打理船上的物品,心裡想着,給婉晴的聘禮有了。
“當家的,這幾個木箱子怎麼辦?裡面裝的東西很重。”有人請示流雲。
流雲走過去,藉着火把忽閃的的光,也沒看出什麼來,按常理應該是普通的大宗貨物。
“都帶回去吧。”他隨口說道。
隨後流雲命人連夜將官船駛進島南山後隘口,這裡礁石遍佈,只有夜裡漲潮後這個時間大船可以進入,平日裡很少有人出沒這裡。
一切妥當後,流雲帶上人將那幾個木箱裝上小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