湔冥幽暗

親情

建元一年嘉平廿一,沙陵城龍儀行宮宮邸大亂,人們驚慌失措。

鎏諾大喊着抓刺客,直接帶兵衝進了宮裡。

“你這是做什麼?”龍儀怒斥着兒子,對他失掉分寸的舉動並不理解,但也沒想到他要造反的事。

“宮中有刺客,帶兵前來護衛。”鎏諾字正腔圓,不緊不慢地回答。

帶甲面聖,這分明是要造反。看着兒子的架勢,龍儀頓時醒悟。

“你居然做出這種事來,簡直是膽大包天!”說着,龍儀一巴掌打在了鎏諾臉上。

鎏諾並未躲閃,用臉接下了這重重的一下。

平時他最喜愛這個兒子,任憑他各種折騰,所以鎏諾也常常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來。不知道此時龍儀對於自己平時的寵溺,有沒有幾分悔恨。

一切都不得而知。

“煩請父王把王位讓予我,我不想傷您。”鎏諾摸着臉,輕輕地背過身去,彷彿父親絲毫沒有打疼他。

鎏諾說的並不是讓位於自己的哥哥斯諾。

鎏諾的話音剛落,就有人大喊。

“王上,大事不好了,王上!世子斯諾,他帶兵殺到宮裡來了!”一個近臣連滾帶爬地進來報信,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扶起帽子,擡起頭來,看着龍儀和鎏諾對峙的架勢,近臣愣住了,張大了嘴巴。

“咣!”大門打開,尾隨進來的斯諾一刀結束了方纔報信近臣的性命。

見大哥到了,鎏諾往旁邊挪了幾步。

“又一個逆子!你們想幹什麼!”龍儀咳了幾下,踉蹌地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老傷迸發疼得他捂着胸口,臉色鐵青地怒喝着,似乎想罵醒他們的良知。

“剛纔帶兵巡查,發現有刺客闖入,爲保父王安危,情急之下只好出此下策。”斯諾的話與鎏諾如出一轍,但要比弟弟圓潤了很多。

“大王子也要謀逆?”龍儀身後的侍衛鼓足勇氣,嚴聲質問。

斯諾擡頭大笑,一劍掠過。龍儀絲毫未動,方纔說話的侍衛翻倒在地。

眨眼間,斯諾已當着龍儀的面殺了兩人。

“是刺客嗎?你們要找的,是我的虎符啊!”龍儀氣得顫抖不已。

“既然父王知道,那就告訴我東西在哪吧。”見庭內已無他人,斯諾索性直接攤牌了,滿眼冰冷,內疚早已褪去。

“我如果不說呢,你還敢弒殺親父?”

“我自然不願殺你,只要你交出虎符,依然可以頤養天年。”斯諾身後的甲士虎視眈眈。

“兵權只有一個,你們兩個人,我交給誰呢?”事到如今,龍儀掃視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兩個孩子,冰冷地戲虐。

“給我哥哥!”鎏諾只沉默了片刻。

“父王,您就把王位讓予我吧!”斯諾跪在了地上,懇求地望着自己的父親,充滿渴望。相比於鎏諾的耿直,斯諾顯得進退有度,這一番操作直接看呆了鎏諾。

“如果我不呢?”龍儀滿臉怒氣,拎開下身衣襟,一腳將之踢開,然後扶着屏風大口喘氣,疼得稍稍咧嘴,豆粒大的汗珠掛滿了額頭。

“那就不要怪我了!”斯諾雙手拄地,沒再擡頭,一瞬間目光再次變得堅定冰冷。

龍儀發怒地瞪着他,踉踉蹌蹌地拿起身後的劍,恨不得親手殺了這兩個不孝子。

斯諾起身,低着頭,沒再囉嗦,一劍刺穿了父親的胸膛。

“爲什麼要這麼逼我!爲什麼要這麼逼我!爲什麼要這麼逼我!”斯諾低聲嘶吼,連續補了幾劍,直到父親抓着自己的手開始脫落,沉沉地向後倒去。

龍儀的眼神裡已褪去了憤怒,充滿了痛苦和不解,他仍然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會真的動手。

斯諾有意避開了父親的眼睛。

“知道消息的,一個不留!”鎏諾也低下了頭,對身後的士兵發出了命令。

斯諾做了初一,他必須得做十五。

憶當年,先王的四個兒子,英姿颯爽,氣吞山河,轉眼間,灰飛煙滅,命殞黃泉。時也,命也!

一生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

狼煙烽火沐敵血,荊棘荒丘葬屍冢。

對外宣稱龍儀死於煙陽刺客行刺,斯諾理所當然地在沙陵宣佈繼位,北軍按兵不動,南下徹底擱置,沒有絲毫繼續南下的跡象。

對於龍儀的死,斯諾完全歸咎於煙陽王趙金,而且兄弟倆着實悲傷低沉了幾天。由於演得過於真實,鬲津候甚至已經派人來洛靈恭喜,北川的撚諾對此也是深信不疑。

對此,面對大家鋪天蓋地的譴責,趙金一臉懵意,雖然我不想讓北軍南下,真刀真槍阻撓你的人是我,但人真不是我殺的。雖然我品質也並不高尚,但是,不是我的鍋我堅決不背!

消息傳開,趙金立馬不幹了,立即髮長文解釋澄清。還有一個人也說話了,雖然不是替趙金洗白,但是某種程度上卻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這個人就是㝽諾,他似乎知道父親駕崩這其中的奧秘,切中要害地把矛頭指向了斯諾。

而斯諾也把矛頭指向了自己的弟弟,直言是因爲㝽諾與趙金的暗中勾結,阻撓對前線的支援才導致了父王的悲劇,這一切都是㝽諾謀求王位的陰謀。一時間,衆說紛紜,難辨真假。

但後續的種種跡象似乎在驗證被㝽諾帶起來的謠言,既然龍儀是被趙金暗算,那繼承父志的斯諾應該找後者算賬,可是斯諾非但停止了南下,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除了聲嘶力竭的聲討,並無實質的對煙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