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的一座臨時騰空的小屋,柳月自從進去後,就關上門再也沒有出來。夜晚時分,韓隻身來到柳月的屋外。
小屋內,柳月自己佈置了一道結界,但是這結界對於韓冰來說,並不算什麼,柳月佈置結界的手法,還是緣自於韓冰的教導。
韓冰在門口猶豫小許後,腳下一踏,穿透結界,出現在房屋內部。柳月正在房中打坐調息。
韓冰緩步走近,打坐中的柳月微微睜開眼,擡起頭來,望向韓冰,二人相對無言。
許久後,還是韓冰先口了。
“我來告訴你我跟她之間的一些事吧。”韓冰拿來一把椅子,坐在榻前,面對着柳月,輕聲道。屋內沒有點燈,只有微弱的月光透進來,顯得有些冷清。
韓冰見柳月並沒有情緒激動,這纔將自己來到這千水星之後的種種遭遇,包括自己如何尋找柳月未果,前前後後,一點點地娓娓道來。
漸漸地,柳月臉色緩和了許多。
“我準備閉關百年。”她輕聲道,語氣中透着堅決。
韓冰站起身,伸出手準備去拉柳月的手。
“在這段時間內,你別碰我。”柳月將手移開,語氣平靜地說道。
“好吧。”韓冰點頭,他明白柳月的意思,她刻意迴避,讓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去實現陪伴一個凡人女子一世輪迴的諾言。
午夜,韓冰一個人從小屋中走出,站在門口,他遙望着遠處另一間小屋,那裡住着凌雪與小公主。最近一年多以來,黑煞爲了修煉,並沒有與小公主一起居住,恰好凌雪又懷有身孕,兩個女人就一直住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
韓冰神識一探,便已經知道,房屋內,凌雪和小公主都沒有入睡,而是呆呆地坐在桌前。
房門外傳來敲門聲,小公主站起身,快步來到門前,打開房門,看清是韓冰後,略一猶豫,輕聲道:“我去南邊房子裡住,你們聊。”說完,她轉身來到牀邊,抱起已經熟睡的嬰兒,從韓冰身邊走出門外。
韓冰來到屋內,安撫了柳月,韓冰感覺現在最棘手的,就是不知道該如何去向眼前的凌雪解釋,凌雪身懷有孕,根本不能承受太大的刺激。
韓冰來到桌前,正猶豫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凌雪突然站了起來,一把就投到他的懷裡,緊緊地抱着他。
“今天嚇到你了吧?”韓冰撫摸着凌雪的後背,輕聲問道。
“我不後悔,只要有你在。”凌雪身體微微顫抖。
“我早就跟你和祖母說過,我是有妻室的人。”韓冰無奈道,語氣更加柔和,“不過,曾經許下的諾言,我會實現。”
凌雪擡起頭,呆呆地望着韓冰。
“我會陪你一生一世。”韓冰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小公主生下的是一個女孩,如果我們生下一個兒子,那麼就讓他們配成一對吧。”
“好!”凌雪破泣爲笑,指腹爲婚,並不新奇。
“早點休息,保養身體要緊。”韓冰扶着凌雪來到牀榻前。
“你要陪着我,我才能睡得着。”凌雪看到韓冰有要走的意思,眼中閃出一抹驚慌。
“過幾天吧。”韓冰輕嘆一聲道,畢竟柳月剛回來,說什麼他也不敢做得太過火,自己在這裡的一舉一動,肯定逃不出她的神識探查範圍。
告別了凌雪,韓冰獨自一人來到傳送陣盤中心,盤膝坐下,內心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傳送陣法的修復,進展得還算順利,這得益於黑白雙煞超預期地找來了大量礦石材料,只要再給韓冰二十年的時間,他有把握徹底讓這座荒廢已久的超巨型傳送陣重新散發光芒。
在韓冰頭頂上方十丈高度,懸浮着噬魂杖,噬魂杖緩緩旋轉,每轉一圈,從其內都會逸出一絲灰白之氣,鑽入下方的陣臺之中。
幾個月的時間在平靜中度過,凌雪順利生產,如願產下一名俊俏的男嬰,繼承了父親的英俊,山頂上難得的有了短暫的熱鬧。
韓冰望着懷中的男嬰,臉上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失落,這孩子,與小公主的孩子一樣,雖然都帶有一絲修真資質,不過卻是極爲普通,勉強能夠煉氣,這種資質,在真正的修真星,連進入門派的資格都沒有,只不過比純粹的凡人要略強上一絲罷了。
對於韓冰的指腹爲婚,管慕黑和小公主自然是滿心歡喜,這兩個孩子,都是修真之人與凡人的後代,能夠有緣結成夫婦,留在這千水星繁衍生息,也算是一種幸運。
連觀裡的道士們也拿着各式瓜果禮物前來道賀,在熱鬧的背後,偶爾也會有人忍不住向着北邊角落裡一間房門緊閉的小屋看上一眼,那間小屋裡,柳月已經幾個月都沒有出門。
在孩子出生一年後,韓冰帶着凌雪下山趕了一趟集,到熱鬧的皇城中轉了一圈,還回了一趟久違的古田鎮韓府。這也是韓冰自上山後,第一次下山。
日子在平淡中帶着一絲甜蜜,同樣也摻雜着一絲淡淡的苦澀。
韓府的醫館,早已經不再售賣神藥,不過卻新招聘了大量的名醫,每天門庭若市。醫館內部,依然有皇家的衛隊長年巡邏保衛。
韓冰剛剛走進醫館的大門,就立刻有病人家屬哭天搶地前來求救,對於這些情況特別緊急的危重病人,凡間再高明的大夫很多時候也是束手無策。
“韓神醫,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她才十五歲,從山上摔斷了腿,一定要幫她保住這條腿啊!”跪在韓冰面前不遠處的,是一位中年婦人,在她的身邊,還站着一位中年男子,男子一臉憂傷痛苦之色。
“家主,他們的孩子粉碎性骨折,傷得太過嚴重,以我們的醫術,她的腿是不可能保得住的。”韓冰身旁,一位老大夫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
韓冰看了婦人一眼,輕嘆一聲道:“帶我去看看病人吧。”
人羣中立刻分出一條通道,韓冰看到一副滿是鮮血的擔架,擔架之上,小女孩已經昏迷不醒,從其腿上包裹之物可以大致看出傷勢極重。
婦人跟了過來,此時也止住了哭聲,一臉緊張、眼巴巴地望着韓冰。
“救救她吧。”一旁,凌雪眼中露出憐憫,如花似玉的年齡,如果真成了殘疾,那可是一輩子的傷痛。
韓冰走上前,略一猶豫,捏住女孩手腕,神識探查一圈後,吐出一道靈力,一柱香的時間不到,他鬆開手,轉身對婦人說道:“她已經沒事了,一個時辰之後便會醒來。”
“多謝神醫,多謝神醫。”婦人一聽,連忙就要叩頭,被韓冰一把拉住,在周圍人羣的一片驚歎聲中,韓冰走出人羣,回到自己長久未居住的閣樓。
凌雪一直跟在他的後面走了進來。
韓冰來到閣樓內,神色憂鬱,凡間的疾苦,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拯救的,他能夠幫的,極爲有限。
門口,管家走了進來,恭敬行禮後,將一沓厚厚的賬薄遞到凌雪手中。
“這是這幾年以來韓府的賬目,請夫人過目。”管家恭聲道。
“陳管家辛苦了。”凌雪接過賬本,輕聲道。翻開賬本,隨意地看了幾眼,現在韓府的財富,已經是一個天文數字,在她的眼中,現在也僅僅是一個數字罷了,她寧願與韓冰兩人一輩子待在一個哪怕是荒無人煙的小島。
“通知下去,韓家醫館義診十年。”凌雪將賬本放到一邊,說道。
“老奴明白了。”陳管家一愣,隨即連忙點頭道。
管家離開了,凌雪望着韓冰,微笑道:“我知道夫君一定不會心疼吧?”
韓冰含笑點頭,金錢之物,他從來都沒有放在眼裡。
當天夜裡,韓冰便連夜煉製了大量低階丹藥,這些用於凡人治病的低階丹藥,對於已經成爲六品煉丹師的韓冰來說,煉製起來極爲簡單。
第二天,府內的僕人從藥園裡採來所有成熟的藥草,送到了韓冰的閣樓,算是倉庫裡晾曬好的藥草,所有的藥草加在一起,韓冰足足用了五天五夜的時間,一刻不停的煉製出近萬枚藥丸。
用幾隻特製的藥箱裝了,送到了醫館,根據他的指示,只有遇到危重病人時,纔可取用這些藥丸。
“這些藥丸,應該足夠支撐你的十年義診了。”韓冰略微有些疲憊地將凌雪摟入懷中,親切道。
窗外夜色已經深沉,韓冰右手袖袍一揮之下,門窗自動緊閉,連帶着桌上的油燈也被吹熄,少傾,房間裡傳出女子嬌羞的呻-吟之聲,這聲音在傳到牆壁之處的時候,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外面的人,根本就聽不到。
韓冰帶着凌雪,在這韓府中,一住就是接近兩個月。
韓氏醫館義診十年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短短兩個月的時間,甚至周邊的國家,都已經傳遍,不少沉痾病症患者不遠萬里前來問診。
兩個月後,韓冰帶着凌雪走出韓府,他們沒有飛行,而是在門口的官道上,坐上了一輛半遮蓬的馬車,一路向着郊外方向而去。
在韓冰的心裡,總是感覺對凌雪有一絲虧欠之意,所以,能夠陪伴她的時候,他想讓這時間過得儘量慢一點。
馬車行駛的方向,並不是向着京城,而是輾轉之下一路向着東-北方向,他要帶她到更遠的地方去走一走,孩子暫時由小公主代養,反正長大了也是要成爲女婿,小公主當然會對他呵護有加。
兩年後,兩人已經將東邊齊國的一些風景優美之地盡數走遍,第三年,兩人向着北邊的山海國而去,隨後是中心的漢武國、西邊的文昌國。
周遊大陸,對於平民家庭出生的凌雪來說,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第十年,她完成了自己生命中想都不敢想的夙願。
近五十歲的凌雪,容顏較之十幾年前,顯得更加風韻動人,有壽元丹和駐顏丹的作用,她還一點兒也不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