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習習,我坐在教室最後的位子上能看見窗外的水光山色,落日想火一樣灑在天邊,雲彩也被照的絢爛,水裡那羣鴛鴦成雙成對的徘徊。我才發現可能這纔是我想要的,但是我是極端的人,我喜歡靜的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響聲的安靜也喜歡喧囂到連對面也聽不到聲音的鬧,缺乏的就是一種中和,總在自卑和自大之間徘徊,我沒有那麼強大的內心,我表現出來的強悍證明了我內心的脆弱而已,我渴望被環繞是因爲我害怕獨處。

我和劉歡依舊不好不壞的在一起,其實我更喜歡楊穎,只是楊穎不在的時候我還是願意選擇劉歡。劉歡是那種面上文靜內心狂野的人,就是****那種人。她想要的其實和楊穎當時差不多,也喜歡被崇拜喜歡被人圍着自己像個公主一樣喜歡花錢,但是她總是在背後鼓搗從不明面上表現出來,在我面前永遠小鳥依人但是離了我之後也變得張牙舞爪甚至比楊穎還變本加厲,她以爲那樣很酷。

楊穎真的像她說的那樣開始在做生意,她每週都會從西柳進購一批服裝然後在自己的小店裡面賣,她變得花枝招展也變得市儈,變得滿嘴跑火車,唯一不變的是對我還是和以前一樣,把我當成另一半一樣照顧,給我錢給我吃的穿的,只要她能做到的都會滿足我。她開始在意我,開始懷疑我和劉歡到底有沒有分手,開始說奔馳寶馬珠寶鑽戒,我知道她在乎我但是我不願意困在她一個人身上,我害怕她會變心然後開始花言巧語的哄着她,我告訴她已經和劉歡分手,劉歡不過是她的影子,楊穎很當真,她以爲我當時找劉歡也是對她念念不忘。

時間就那麼盪滌着一段段歲月,自從那以後我們從沒在學校打過架也沒惹過禍,但是還是花天酒地的生活。我拿着楊穎的錢花在了很多女孩兒身上也和她們上了牀,我覺得這樣以後纔不會後悔,纔是真男人。劉歡知道我和楊穎的關係卻從來沒在我面前提及,我不知道她是特別在乎我還是根本不在乎我,楊穎卻一直盯着我和劉歡,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發脾氣,我開始說謊開始編各種各樣的理由,週末我會在楊穎的店裡可是別的時間我都廝混在各種雜七雜八的人羣之間,這種生活讓很多人羨慕。

等到我高中畢業的時候楊穎已經做了兩年的買賣,她時尚性感,穿着和品味已經遠遠超過學校裡的學生。我突然害怕跟不上她的節奏,我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別人和她在一個牀上她的樣子,我死死的拽着她。楊穎對我卻再也沒有以前那麼依賴,她開始和各種各樣的男人出入,開始對我不理不睬,只要我不聯繫她的話她可能忘了會有我這麼一號人,可我眼睜睜的看着她卻再也騙不了她。我突然發現其實我是最可憐的,原以爲能建立一個王國可是我建立起來的卻是一個沙子堆立起來的謊言城堡,瞬間就會倒塌。

長毛高中畢業之後就被安排在財政局給領導開車,長毛剪了長長的頭髮,穿着西褲皮鞋和雪白的襯衫,但他還是他,還是那個打架最兇花錢最猛的人。胖子是最成功的那個人,胖子真像他說的那樣,他沒有直接抱着兒子回去卻抱回了兒子他媽,他以沒到結婚年齡的歲數和我們學校的一個姑娘結了婚,在學校不遠的地方買了個房子開始準備過日子,他也沒變,還那麼在我們面前憨厚在別人面前像尊黑麪神般的煞氣。劉歡考了個別的城市的大學,專科,基本不要求分數線的那種學校,她也開始化妝,只是那種濃妝豔抹在她的臉上顯得只有****,她也還是小巧伊人,還會和以前一樣給我打電話撒嬌,還是和以前一樣擁抱、接吻、****。

看似什麼都沒變,可是心裡暗潮洶涌,我們都回不到從前,那些曾經只是一段,我們會遇見別的人會走別的路,會在一生中走過許多過往,我以爲那些是一輩子可是我擔心那些就是幾年而已,之後我們會有不同的際遇會有不同的人生。時間是最殘忍的東西,它碾過所有人的夢,那些夢境像是玻璃一樣被它碾壓過後變得支離破碎再也無法粘合在一起,回憶也像是一把刀,夜深人靜的時候每回憶一次就像是被刺了一刀,我沒了以前的霸氣或者是藏在了骨子裡,有時候不敢想象。

那年二十歲,我和劉歡徹底分了手,我們都沒特別傷感,我們只是一起走了兩年,上了牀而已,我知道會有感情在裡面但是我不知道有多少,值不值得哭一場。我和胖子、長毛道了別,當我們像個男人而不是孩子道別的時候心情特別沉重,誰也沒互相許諾但是都在心裡,我知道不管到了天涯海角只要有音訊我們都能飛奔過去,爲了對方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也許這纔是最珍貴的,比那些虛僞的光環還要實惠、真實,起碼知道我還有兄弟在守護着。我本來想和楊穎道別,在她店外看見她坐着和一個男人聊天,三十左右的樣子,西裝革履,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但是能聽到楊穎笑的很開心,我想我們也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了,我只想把這幾年花的錢還給她,感情債還不清但是這種債還是要還。

我走的時候沒告訴他們任何人,我父母也沒送我,我爸說:你這幾年算是荒廢了但你還歲數小,如果一直這樣你就別回這個家了,我當沒你這個兒子。我媽說:沒錢就告訴我,千萬別惹事,有麻煩了記得打電話……我知道他們想讓我長大,但是走得卻特別落寞。我帶了兩千塊錢奔向一個未知的城市,我過兩個月會在那裡讀大學可能會在那裡定居,但是現在我對那個城市特別陌生,根本不知道那裡到底是不是我的樂土更想象不出我會在那裡有怎樣的生活或是會和什麼人在一起。

火車在鐵軌上呼嘯,窗外的樹木在眼前飛速消逝,像是一葉小舟飄蕩在無邊無際的海上,莫名的落寞莫名的傷感,沒有任何的新奇。不是爲了去一個美好的城市而是爲了逃離另一個地方,這纔是讓人傷心的。突然發現其實我遠沒有想的那麼強大,甚至一直活在虛僞裡,騙了劉歡騙了楊穎騙了所有人甚至騙了自己,可是我也沒活的那麼快樂反而活的那麼痛苦,那些瀟灑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場笑話。

下了火車面後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羣,我在車站旁邊找了個每晚六十的旅店,不到六平米的房間,有一張吱呀吱呀響的牀一臺老式電視和一個滿是灰塵油漬的電風扇。我放下揹包看着外面只能看見一幢樓房的牆壁擋住了所有視線,我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我坐着公交拿着地圖找到了我即將要去的學校,那所學校教學樓很新可是周圍破敗不堪,裡面學生行色匆匆,我站在那看了看轉身出了校門。

華燈初上,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沒有一個是我認識的人,我孤零零的順着馬路一直向前走,影子一會兒拉長一會兒變短顯得那麼單調,我帶上了耳機慢慢的走着,回想着以前的一幕幕,那些過往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曾經以爲自己可以一路平步青雲,可是現在看來那不過是黃粱一夢,人不是那麼活的,走每一步都無非是要踏實,我跌跌撞撞的走到這個年月經歷了些悲歡走了些過往發現其實我還在遠點,以前纔是個夢,只是我不知道我現在是不是還在夢裡沒有醒過來,也許人的一生都是一個夢境,死後纔算是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