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安燃就回來了。
沒人告訴我,他是本來就應這日回來,還是知道課堂上的鬧劇,臨時改變計劃回來。
我也不會蠢得去問。
進門後的安老大,一如既往地高深莫測,表情平靜。
我已經多少了解,不動聲色的背後,永遠沒什麼好事,只看他什麼時候有心情發作。
安燃做事很有規律,有時候可以稱爲一板一眼,進門,解領帶,瀟灑地脫西裝,拿浴袍洗澡,偶爾叫我一起,偶爾自己洗好,再吩咐我去洗,反正二選一。
自上次的懲罰後,又增加一條。
每次沐浴後,都要我坐在高桌上,打開雙腿,讓他一次又一次賞玩大腿內側那個可怕的烙印,那個證明他擁有我的安字。
規矩就是規矩,他甚至不需要說明原因,吩咐下來,從此只要他回來,就要一絲不苟照辦。
我必須照辦,在他的視線下打開腿,讓屬於自己的身體,屬於他的烙印,被他心滿意足,日復一日地確定,直到他點頭,才能把腿合攏。
這樣的規矩,極邪惡,極囧囧。
象有毒的蛛絲纏在身上,麻痹了,痛苦和屈辱變得不清晰,在深處隱隱約約。明白已經奄奄一息,卻驚恐地發現興奮的蛛絲馬跡。
有什麼好興奮?
不過是所有物和物主,不過是確認的一道程序,折磨所有物的固定模式。
安燃帶着薄繭的粗糙指腹,來回摩挲,僅在那個安字的範圍內,根本不觸碰兩腿間的器官。
我卻三番四次,微微硬了,難堪得想死。
我察覺,他也察覺。
一察覺,就把指腹停在小小的烙印上,擡起視線。
我等着,三番四次地等。
等他譏諷的笑容,等他可以把我打入更深地獄的片言隻字。
他卻不笑,一個字都不說,連目光都不含譏諷和得意,黑瞳深不可測,你什麼也看不出,只會陷進去。
大概他知道我在等,偏要我等。
平靜到極致,又是另一個層次的勝利。
我恨,恨得心驚膽戰。
天下有誰悲慘如我?
屈辱着,身體卻又興奮;身體興奮着,卻又怨恨;怨恨着,卻又心驚膽戰。如此不人道折磨,只要安燃出現一次,就要承受一次。
今天安燃終於回來,代表可怕的折磨繼續。
洗好澡,我穿着睡袍,吸一口氣,向高桌處走。
他拉住我,“過來。”
把我拉到沙發上,和他擠着坐,說,“陪我看片子,給點意見。”
如此詭異局勢,如此詭異要求。
我猜到不會是什麼好片,看着大屏幕電視打開,還是不由自主一陣心寒。
奴隸,拘禁,囧囧待,主要是穿孔,各式各樣穿孔,男xing的赤囧身體,每個地方都可能被擁有者肆意穿刺,痛苦地揹負被施與的環狀金屬。
我別過眼睛,眼角余光中,安燃看得漫不經心。
看到一半,安燃問,“君悅,有沒有感覺?”
佩服。
這次輪到佩服我自己,大難臨頭,居然還笑得出來。
我冷笑,“安燃,我是不是受狂,你不清楚?”
你的眼睛那麼犀利,心思那麼細密,讀過那麼多書,那麼無所不能。
區區一個君悅,哪一個地方,你不比我更清楚?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安燃的神態,象在深夜和好友談心,又問,“那我呢?你覺得,我是不是一個施狂?”
我說,“我不知道。”
他高深莫測地微笑,抓過我的手,隔着絲綢質地的布料,覆在他兩腿之間。
安燃永遠知道如何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
有時候一個字都不用說。
例如現在,硬挺兇猛的灼熱,就是比言語更高明的表達。
有什麼比這個更妙?
於是他達到目的,如他所願,我立即倒吸一口涼氣,對自己說,他來真的,不是開玩笑,君悅,你應該害怕了,快舉手投降,跪下認錯,說一萬次對不起我知錯。
我還沒有開口,他已經不耐煩,不動聲色地加強攻勢,雲淡風輕般問我,“君悅,你知道在哪裡穿孔最痛?”
我暗暗嘆氣。
開始是冷笑,現在不敢冷笑,我就苦笑,“是不是尿道口?”
他教得快,我學得也快。
如今爲討他歡心,已經開始不恥下問。
不恥下問之前,又心知肚明,這個人的歡心是討不來的。
他要做的,一定會做。
安燃聽了,露出極英俊邪魅的笑容,還誇一句,“君悅,你比我想的還要聰明。”
開心地抱住我,親着脖子,低聲問,“手腕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讓人心驚膽戰了,把人嚇得魂飛魄散了,他才悠悠然地開始拷問。
我說,“咬的。”
“誰咬的?”
“我自己。”
“爲什麼咬?”
想到原因,自己也覺得有趣。
我自嘲地笑,如實向主審官答話,“老師今天上課講騎乘式。”
“哦?”安燃很公正無私,問我,“你覺得老師有錯?”
“老師沒錯。”我說,“是我興奮過度,舉止失措。我錯。”
拷問過程如此順利,大概連安燃都始料不及。
他凝視我多時,才說,“既然知道有錯,那就認錯。”
認錯?那還不簡單。
我隨口就來個懇切的檢討,“安燃,我錯了,今天是我不對。我明明已經不是什麼君悅少爺,還膽敢擺什麼少爺架子,真是不可救藥,請你懲罰我,我冥頑不靈,竟不知道沒資格咬自己一口,何止皮膚,我身上每一滴血都是你的,我怎麼可以隨便處置屬於你的東西,我……”
“噓,噓,夠了,君悅。”安燃輕輕把我按在沙發裡,讓我躺下,我還要繼續說,他就溫柔地捂住我的嘴,夢囈一般哄騙我,不斷用低沉誘人的聲音說,“夠了,君悅,夠了。噓,停下來,君悅。”
安大公子下令,敢不遵命?
我乖乖停下,等他把手從我嘴上挪開,才繼續心悅誠服地表達忠心,“安燃,是我的錯,你罰我吧。我錯,我認。”
安燃微笑,指尖掠我額前黑髮,“傻瓜,你又受傷又失血,我怎可能罰你?”
這個出乎意料的恩賜,我竟不知感激。
我真是瘋了,出了一會神,還大逆不道地出言不遜,對壓在我身上的安大霸王輕輕說,“安燃,你若不是邪惡到極點的惡魔,就一定是yin晴不定的反覆小人。”
他也瘋了,竟一點不惱。
安燃說,“君悅,我也許真的邪惡到極點,也許真的yin晴不定,xing格反覆,是個小人。”
他輕啄我的脣,說,“到底如何,等你我百年之後,讓後人蓋棺定論。”
我說,“你和我,哪有什麼百年?”
“有的。”他問我,“若你我沒有百年,殘缺不堪的安燃又何必活着?怎麼活得下去?”
我失笑。
這麼無所不能的安大公子,這麼一個不可解釋的問題,竟來問最無能最迷惘的何君悅。
他把我小心翼翼抱到牀上,爲我蓋好被子,鑽進來和我並肩躺下,翻身抱着我。
末了,在我耳邊清晰說一句,“今天的事,若再次發生,我絕不接受。”
我暗裡大鬆一口氣。
結束語,終於還是一句赤囧囧又冰冷的警告。
終於,終於,劇情的發展,迴歸原定背景設置。
對,安燃,就這樣殘忍下去。
這樣君悅纔不會動搖,才懂得繼續去恨。
同時,繼續地,去懷念逝去的,那完美無暇的安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