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當天安燃就回來了。

沒人告訴我,他是本來就應這日回來,還是知道課堂上的鬧劇,臨時改變計劃回來。

我也不會蠢得去問。

進門後的安老大,一如既往地高深莫測,表情平靜。

我已經多少了解,不動聲色的背後,永遠沒什麼好事,只看他什麼時候有心情發作。

安燃做事很有規律,有時候可以稱爲一板一眼,進門,解領帶,瀟灑地脫西裝,拿浴袍洗澡,偶爾叫我一起,偶爾自己洗好,再吩咐我去洗,反正二選一。

自上次的懲罰後,又增加一條。

每次沐浴後,都要我坐在高桌上,打開雙腿,讓他一次又一次賞玩大腿內側那個可怕的烙印,那個證明他擁有我的安字。

規矩就是規矩,他甚至不需要說明原因,吩咐下來,從此只要他回來,就要一絲不苟照辦。

我必須照辦,在他的視線下打開腿,讓屬於自己的身體,屬於他的烙印,被他心滿意足,日復一日地確定,直到他點頭,才能把腿合攏。

這樣的規矩,極邪惡,極囧囧。

象有毒的蛛絲纏在身上,麻痹了,痛苦和屈辱變得不清晰,在深處隱隱約約。明白已經奄奄一息,卻驚恐地發現興奮的蛛絲馬跡。

有什麼好興奮?

不過是所有物和物主,不過是確認的一道程序,折磨所有物的固定模式。

安燃帶着薄繭的粗糙指腹,來回摩挲,僅在那個安字的範圍內,根本不觸碰兩腿間的器官。

我卻三番四次,微微硬了,難堪得想死。

我察覺,他也察覺。

一察覺,就把指腹停在小小的烙印上,擡起視線。

我等着,三番四次地等。

等他譏諷的笑容,等他可以把我打入更深地獄的片言隻字。

他卻不笑,一個字都不說,連目光都不含譏諷和得意,黑瞳深不可測,你什麼也看不出,只會陷進去。

大概他知道我在等,偏要我等。

平靜到極致,又是另一個層次的勝利。

我恨,恨得心驚膽戰。

天下有誰悲慘如我?

屈辱着,身體卻又興奮;身體興奮着,卻又怨恨;怨恨着,卻又心驚膽戰。如此不人道折磨,只要安燃出現一次,就要承受一次。

今天安燃終於回來,代表可怕的折磨繼續。

洗好澡,我穿着睡袍,吸一口氣,向高桌處走。

他拉住我,“過來。”

把我拉到沙發上,和他擠着坐,說,“陪我看片子,給點意見。”

如此詭異局勢,如此詭異要求。

我猜到不會是什麼好片,看着大屏幕電視打開,還是不由自主一陣心寒。

奴隸,拘禁,囧囧待,主要是穿孔,各式各樣穿孔,男xing的赤囧身體,每個地方都可能被擁有者肆意穿刺,痛苦地揹負被施與的環狀金屬。

我別過眼睛,眼角余光中,安燃看得漫不經心。

看到一半,安燃問,“君悅,有沒有感覺?”

佩服。

這次輪到佩服我自己,大難臨頭,居然還笑得出來。

我冷笑,“安燃,我是不是受狂,你不清楚?”

你的眼睛那麼犀利,心思那麼細密,讀過那麼多書,那麼無所不能。

區區一個君悅,哪一個地方,你不比我更清楚?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安燃的神態,象在深夜和好友談心,又問,“那我呢?你覺得,我是不是一個施狂?”

我說,“我不知道。”

他高深莫測地微笑,抓過我的手,隔着絲綢質地的布料,覆在他兩腿之間。

安燃永遠知道如何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

有時候一個字都不用說。

例如現在,硬挺兇猛的灼熱,就是比言語更高明的表達。

有什麼比這個更妙?

於是他達到目的,如他所願,我立即倒吸一口涼氣,對自己說,他來真的,不是開玩笑,君悅,你應該害怕了,快舉手投降,跪下認錯,說一萬次對不起我知錯。

我還沒有開口,他已經不耐煩,不動聲色地加強攻勢,雲淡風輕般問我,“君悅,你知道在哪裡穿孔最痛?”

我暗暗嘆氣。

開始是冷笑,現在不敢冷笑,我就苦笑,“是不是尿道口?”

他教得快,我學得也快。

如今爲討他歡心,已經開始不恥下問。

不恥下問之前,又心知肚明,這個人的歡心是討不來的。

他要做的,一定會做。

安燃聽了,露出極英俊邪魅的笑容,還誇一句,“君悅,你比我想的還要聰明。”

開心地抱住我,親着脖子,低聲問,“手腕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讓人心驚膽戰了,把人嚇得魂飛魄散了,他才悠悠然地開始拷問。

我說,“咬的。”

“誰咬的?”

“我自己。”

“爲什麼咬?”

想到原因,自己也覺得有趣。

我自嘲地笑,如實向主審官答話,“老師今天上課講騎乘式。”

“哦?”安燃很公正無私,問我,“你覺得老師有錯?”

“老師沒錯。”我說,“是我興奮過度,舉止失措。我錯。”

拷問過程如此順利,大概連安燃都始料不及。

他凝視我多時,才說,“既然知道有錯,那就認錯。”

認錯?那還不簡單。

我隨口就來個懇切的檢討,“安燃,我錯了,今天是我不對。我明明已經不是什麼君悅少爺,還膽敢擺什麼少爺架子,真是不可救藥,請你懲罰我,我冥頑不靈,竟不知道沒資格咬自己一口,何止皮膚,我身上每一滴血都是你的,我怎麼可以隨便處置屬於你的東西,我……”

“噓,噓,夠了,君悅。”安燃輕輕把我按在沙發裡,讓我躺下,我還要繼續說,他就溫柔地捂住我的嘴,夢囈一般哄騙我,不斷用低沉誘人的聲音說,“夠了,君悅,夠了。噓,停下來,君悅。”

安大公子下令,敢不遵命?

我乖乖停下,等他把手從我嘴上挪開,才繼續心悅誠服地表達忠心,“安燃,是我的錯,你罰我吧。我錯,我認。”

安燃微笑,指尖掠我額前黑髮,“傻瓜,你又受傷又失血,我怎可能罰你?”

這個出乎意料的恩賜,我竟不知感激。

我真是瘋了,出了一會神,還大逆不道地出言不遜,對壓在我身上的安大霸王輕輕說,“安燃,你若不是邪惡到極點的惡魔,就一定是yin晴不定的反覆小人。”

他也瘋了,竟一點不惱。

安燃說,“君悅,我也許真的邪惡到極點,也許真的yin晴不定,xing格反覆,是個小人。”

他輕啄我的脣,說,“到底如何,等你我百年之後,讓後人蓋棺定論。”

我說,“你和我,哪有什麼百年?”

“有的。”他問我,“若你我沒有百年,殘缺不堪的安燃又何必活着?怎麼活得下去?”

我失笑。

這麼無所不能的安大公子,這麼一個不可解釋的問題,竟來問最無能最迷惘的何君悅。

他把我小心翼翼抱到牀上,爲我蓋好被子,鑽進來和我並肩躺下,翻身抱着我。

末了,在我耳邊清晰說一句,“今天的事,若再次發生,我絕不接受。”

我暗裡大鬆一口氣。

結束語,終於還是一句赤囧囧又冰冷的警告。

終於,終於,劇情的發展,迴歸原定背景設置。

對,安燃,就這樣殘忍下去。

這樣君悅纔不會動搖,才懂得繼續去恨。

同時,繼續地,去懷念逝去的,那完美無暇的安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