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
我暫時回到了父母身邊。
全家人終於聚在了一起吃一頓年夜飯,包括葉蕭。原先說好了在飯店裡吃的,但媽媽說我很久沒在家裡吃過一頓好飯了,所以還是留在家裡。國家分配給父母的房子很寬暢,十幾號人圍在一起也不覺得擠。媽媽不斷地給我夾菜,媽媽深知我從小養成的口味,全是最合我的菜,但我卻沒有食慾。我向來是滴酒不沾的,卻自己倒了一小杯紅酒,獨自淺酌。
媽媽很快察覺到了我的不同,故意把話題轉移到了我身上,可我依舊毫無感覺,讓別人覺得無趣至極。我有些麻木地一口把杯裡全部紅酒都喝了下去,也許我對酒精過敏,沒過一會兒胃裡就開始難過了,我極不禮貌地一句話不說就離了席,走到我過去自己的小間裡,關上門,也不開燈,在黑暗中放起了我過去常聽的cd。是恰克和飛鳥的,音樂在我的耳邊飛起,飛鳥溫柔的語調包圍着我,我閉着眼睛,心裡卻全是黃韻的那些話。
過了片刻,我覺得又有一個人走了進來。“你好象有什麼心事。”我聽出來了,是葉蕭的聲音。
我睜開眼睛,看着他,半晌沒有說話。
“你又去過古墓幽魂了?對不起,大年夜我不該說這樣不吉利的話。”葉蕭壓低了聲音說。
我搖了搖頭。
“那是爲什麼?”他接着問。
我依舊不回答。
“是爲了某個女孩吧?”
我點了點頭。
他突然吐出了一口氣,自言自語着說:“又是爲了女人。”
“你說話的語氣好象是同病相憐?”我終於回答了。
“不去提它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也不願再提起我過去的事了。你呢?”他有些無奈。
“我正在面臨選擇。”
“下決定了嗎?”
“我不知道。”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說:“一切都會過去的。”然後又走了出去。
房間裡又剩下了我一個人,aska還在唱着。在這些旋律中,我第一次感到我是那麼自私,我只想到自己,我從來沒有考慮過別人。我所做的思考,所做的選擇,說白了不過是利益的抉擇。我居然胡思亂想到會不會有可能與黃韻辦理結婚手續以後不再離婚了,從假結婚變成真結婚,真正擁有她,但我一有這個念頭,又會想起陸白,想起他從黃浦江裡撈上來的慘不忍睹的屍體。我又想到了在辦理離婚手續以後,我變成了一個離異過的男子,將來還會不會有人肯嫁給我呢?即便再怎麼掩蓋,再怎麼解釋恐怕都無濟於事的,也許這就是我的後半生。
突然,我又想起了rose。
怎麼會想起她?我的腦子全都亂了。
aska繼續唱着。
又不知過了多久,零點終於到了,我們告別了龍年,迎來了蛇年。
爸爸開始放鞭炮了,連同窗外千家萬戶的鞭炮,新年的祝福從煙火中爆發了出來,所有的人都祈求趕走厄運,迎來幸福。
我打開窗戶,迎面吹來濃烈的煙火味的寒冷的空氣,在這空氣中,我聽見有一個沉悶的女聲從深處傳來——她在地宮裡。
大年初一
與往常不同,我醒得特別早,我悄悄地從媽媽的抽屜裡取出了我家的戶口本,然後留下了一張字條,無聲無息地走出門去。
一月三十一日
九點五十分三十秒,我看了看錶。
現在我在區婚姻登記處門口,懷裡揣着身份證和戶口本。也許還需要某些東西或證明,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來了,我做出了選擇。
今天是第一個工作日,門口的人不多,都有些疲憊,或許是還未從節日的長假中調整回來。我靜靜地站着,冬日的陽光刺入我的瞳孔,我忽然輕鬆了許多。十點鐘到了,我索性看起表來,表的秒針一格一格地跳動着,均勻、流暢,就象一個古老的刻漏的滴水。
漸漸,我的視線凝固在了秒針上,一圈又一圈,宛如永無止盡的輪迴。十一點鐘了。黃韻還沒有來。
她怎麼了?也許她改變主意了?也許她臨時有什麼急事?我繼續等待。
日頭已高高掛起,我把目光從手錶上挪開,仰頭看着太陽,冬天的太陽不太刺眼,照在臉上暖暖的。
十二點了。
“如果我等到中午十二點還看不到你的話,我會去已經聯繫好了的醫院,做人工流產。”我的腦子裡閃出了黃韻的這句話。現在是我見不到她。我忽然又彷彿看到了她在醫院裡做人流的樣子,現在大概都是吃藥的吧,我想象不下去了。
我必須要找到她,
我沒有黃韻的電話號碼或地址,我想到了莫醫生,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給莫醫生的診所打了一個電話,儘管我極不情願。電話那頭響起了rose悅耳動聽的聲音:“喂,這裡是莫醫生心理診所,您是哪位?”
“是rose?新年好。”
“新年好。是你嗎?”她立刻就聽出了我的聲音。
“是的,你好,莫醫生在嗎?”
“在,我幫你轉過去。”
電話那頭變成了莫醫生那令人討厭的男聲:“喂。”
“莫醫生嗎?是我。”
“你終於給我打電話了。”
“請問你知不知道黃韻的電話號碼。”
“你現在要給她打電話?”
“是的。”
“有什麼事?”
“對不起,這個我不能告訴你。”我要爲黃韻保密。
“你現在給她打電話已經晚了,你可以直接去她家裡。”緊接着,他把黃韻家裡的地址告訴給了我。
“謝謝。”
“快去吧,再見。”他把電話掛了,我有些困惑,他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比如“現在給她打電話已經晚了”,還要我快去,難道他知道這件事?我來不及想了,按照他給我的黃韻地址,叫上了一輛出租車趕去了。
黃韻的家其實離此不遠,是在一條老式的弄堂裡,一棟古老的石庫門房子,這條弄堂被幾棟高大的商務樓包圍着,僥倖沒有被拆除。我推開了石庫門歲月的斑斕的木頭大門,迎面是一個的還算開闊的天井,除了中間的走道,天井裡是泥地,種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這裡似乎住着好幾戶人家,我走上又高又陡的樓梯,敲開了一扇門。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女人開了門,她的頭上戴着一朵小白花,手臂上戴着黑紗。
“你找誰?”她用懷疑的目光看着我。
“請問這是黃韻的家嗎?”
“你找黃韻?”
“是的。”
“我是她媽媽,請進吧。”
我走進了門,在房間的正中,有一張大臺子,臺子上擺放着一張黑邊的像框,像框裡有一張黑白的照片,黃韻正在照片裡向我微笑着。
像框前面還放着幾個盤子,盤子裡是水果和鮮花,還有三柱香,升起嫋嫋清煙。我再看看一身素服,戴着黑紗的黃韻媽媽,我一切都明白了。
我的心裡泛起了一股說不清的東西,象潮水一樣滲透進了我的全身,我沉默了半晌,看着照片裡的黃韻,這張黑白的照片拍得不錯,黃韻眼睛裡閃爍着的光,和特意的化妝,再加上黑白的懷舊色彩和老上海的背景,應該是照相館裡的個人寫真照。
“阿姨,我可以給黃韻敬香嗎?”
“謝謝,當然可以。”
我舉着香,低下頭向黃韻的照片敬了三敬。黃韻媽媽給了我一把椅子,又給我倒了一杯茶,柔和地問着:“你是黃韻的朋友?”
“是,我也是陸白的朋友。”
“哦,陸白這小孩也真慘,我們黃韻也和他一樣了。”
“和陸白一樣?難道她也是——”
“對,是在大年夜的晚上,守歲之後,她就睡下了,當我第二天醒來,她已經去了。在她的牀頭,留下了一個空的安眠藥瓶。她走的時候,一定是在夢中,公安局的法醫說,她是在睡夢中,在沒有任何痛苦的情況下去的,她走得很安詳,很清靜,乾乾淨淨的,很好,這樣走得很好。我們黃韻真有福氣啊,沒有吃一點苦,初一的早上,臉上還帶着微笑,她一定是做着一個美夢走的。”
我聽不下去了,我怔怔地看着黃韻的媽媽,我驚訝於她的平靜,就象是在述說家裡一件平常的小事一樣,她似乎已經有些麻木了,或許是在過度悲傷後反而變得堅強而冷靜了。黃韻曾說過她是一個私生女,她的親生父親拋棄了他們母女,黃韻的媽媽揹着未婚先孕的名聲生下了她,靠着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微薄的收入,把黃韻養大成人。也許,她是一個偉大的母親,而現在,她生命裡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
我再一次看了一眼黑白照片裡的黃韻,我明白,她的腹中還帶着一個幼小的生命。她爲什麼要把另一個生命也一起帶走呢?她沒有這個權利的。而我,我已經做出了選擇,而你卻失約了。
我痛苦地搖了搖頭。黃韻再也不可能回答我的這些疑問了。我辭別了黃韻堅強的媽媽,剛要離開,我的目光偶然觸及到了梳妝檯上的一個小像框。像框裡是一個年輕男子的黑白照片,那種七十年代的老式照片,雖然是生活照,卻沒有什麼背景,他的眼睛很明亮,直視着遠方,似乎在沉思着什麼。即便是按現在的標準,他也該算是一個很英俊的男人,但照片裡的神情卻給人一種略帶憂鬱的感覺。
“你在看什麼?”黃韻的媽媽問我了。
“沒什麼。”
“你是在看他是嗎?”她用手指了指小像框,“他是黃韻的爸爸。他只留下了這一張照片,黃韻從出生起就沒有見過他,除了照片,現在永遠也見不到了。”
“對不起。”我不想探究別人的隱私,匆匆地離開了這裡。我走下那陡陡的樓梯,石庫門房子裡天窗投射下來的陽光照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有些溼潤了。
二月一日
電話鈴響了。我拎起了聽筒。
“喂,我是葉蕭。到我這裡來一次好嗎?現在,現在就來,我有些事要告訴你。”
半個小時以後,我到了他家裡。
“你的臉色很不好。”他關切地說。
“謝謝,叫我來到底有什麼事?”
“昨天你去過黃韻家裡了?”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我目前在調查她的案子。我想給你看寫東西。來。”他讓我坐在他的電腦前,打開了一些文件,“你自己看吧。”
署名:黃韻
標?題:?日記
日?期:?2000/12/15
我完了,我真的完了,今天去醫院,我的惡夢果然成真了——我懷孕了。怎麼辦?我想了很久,腦子裡一片空白。我去找莫醫生,把這件事告訴了他,他也非常震驚。我要他立刻就和他老婆離婚,然後我和他結婚。他決不同意,他還是不能離開他富有的妻子,因爲那個女人給了他一切,除了感情。他不能離開他妻子在銀行裡上百萬元的存款,不能離開他妻子給他的那些小洋樓的產業,他說他如果離婚,立刻就會死的。他忽然變得異常柔和,就象過去那樣,溫柔地對我說,要我把孩子打掉,他可以爲我聯繫醫院,神不知鬼不覺。
我差點就相信他了。可是突然,我從他平靜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種東西,殘忍,我能從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感到他的自私,貪婪,無恥。我不能,不能聽他的,他只想到他自己,他從來沒有我考慮過,更沒有考慮過我腹中的生命,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不,我要把孩子生下來,我決定了。
他聽了我的決定以後,堅決反對,但我告訴他,我會和這個孩子共存亡。最後,他讓步了。他想到了陸白,他給我出了一個主意,要我同意陸白向我的求婚,和陸白越早結婚越好。把這個孩子算在陸白的頭上。也許,這真的是唯一的辦法了。可是,陸白不是白癡,他遲早會知道的,我該怎麼辦?
署名:黃韻
標?題:?日記
日?期:?2000/12/21
我找到了陸白,我明白,我不能欺騙他,我應該把我腹中的孩子告訴他。他一開始還非常高興,爲我答應了求婚而大談他的憧憬,真是個可憐的男人。但是,當我告訴他,我是因爲懷上了別人的孩子,纔要和他結婚以後,他一言不發了。我以爲他會拒絕,並會大罵我一頓,可是,他沒有,他同意了,他同意和我結婚,孩子跟隨他的姓,他願做這個孩子名義上的父親,在孩子出生以後,他再和我離婚。
他的話讓我感動,我真的被他感動了,他是真正愛我的,愛我勝過愛我的身體,儘管我的身體早已經骯髒了。我覺得莫醫生和陸白比,簡直就是一個畜牲,他只會爬到我的身上來發泄,我只是莫醫生的工具,某種他的醫療工具。我對不起陸白,我過去他十分冷淡,玩弄他的感情,把他當成一個愚蠢小丑,我現在才明白,真正愚蠢的人是我。
我欠他太多了。
署名:黃韻
標?題:?日記
日?期:?2000/12/24
現在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應該算是25號了。我的未婚夫跳黃浦江自殺了。我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麼,我實在想象不出他有什麼理由自殺。
我摸着我的小腹,我再一次絕望了。
署名:黃韻
標?題:?日記
日?期:?2000/12/25
今天,陸白的那個同事把我約到了咖啡館。他還小,有些害羞,我在心裡給他起了個稱呼——小男孩。他詢問着有關陸白的事,我隨便遍了一個故事搪塞了過去,這個故事實在太愚蠢了,任何人都不會相信的,他居然信以爲真了。他真單純。
我注意到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我明白他的心思,雖然小,可畢竟還是男人嘛。我把他介紹給了莫醫生,也許這樣的話,我下次還會有機會見到他。
單純的小男孩。
署名:黃韻
標?題:?日記
日?期:?2001/01/06
我又去找了莫醫生,這個卑鄙的人還在給他的所謂的病人“治療”。我越來越討厭他了,我沒有等他就離開了診所。但在診所外,我見到了那個“小男孩”。
我和他說了幾句話,他還是那麼單純,沒有受到這個世界的污染。我突然問了他一句他有沒有女朋友,其實問這句話是多餘的,想他這種單純老實的人,不太會有女朋友的。
我有些喜歡他了。
署名:黃韻
標?題:?日記
日?期:?2001/01/15
我一晚都泡在古墓幽魂裡,我知道這對我腹中的孩子不太好,我決定今後再也不上古墓幽魂了。
我突然在留言版裡見到了“小男孩”的貼子,陸白告訴我過他的網名,我回了貼,讓他來聊天室。他說陸白和三棵樹的死與古墓幽魂有關,我嘴巴上說不相信,但我的心裡也有些害怕。聊完了以後,我決定去迷宮裡走走。
我花了很長長的時間,終於走完了迷宮,我見到了她。
署名:黃韻
標?題:?日記
日?期:?2001/01/17
今天下大雨,我最後還是出去了,我找到了莫醫生,我們特意離開診所,到一間茶坊裡坐了坐。他再一次要求我把孩子打掉,我們經過了激烈的爭執,我當時真想一刀殺了他。最後,他屈服了,但他希望我還是再找一個和陸白一樣的人,把孩子算到別人的頭上。
和他一起回到診所,我居然又見到了他——“小男孩”。他似乎和那rose很談得來,也許他們纔是一對。但他和莫醫生的關係很僵,他不久就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我想,也許我真的需要他。
署名:黃韻
標?題:?日記
日?期:?2001/01/22
今天是小年夜,不能再等了。
我決定讓“小男孩”代替陸白。
我找到了他的家裡。他的家裡很亂,看得出他是一個獨生子。我再度編了一個謊言,象在咖啡館裡一樣,又一次欺騙了他。我希望他能和我辦理結婚手續,等孩子出生以後再離婚,這些都和陸白一樣。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我,我從女人的直覺裡感到他會同意的,因爲他單純。
到一月三十一日,我希望他會準時到達。
看完了這一切,我有些麻木,我離開電腦面前,看到葉蕭正獨自坐在沙發上看着一本《福爾摩斯探案集》。
“看完了?”他擡起頭來。
“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目前在調查這個案子,我有權從黃韻的電腦裡取證,偵察,我下載了她電腦硬盤裡的所有文件,找到了這些日記。而且,根據法醫的屍檢報告,她的確懷有三個月的身孕,真慘,是名副其實的胎死腹中。現在,你可以明白了這一切了吧。”
“是的,我被她騙了,陸白不過是莫醫生的替身罷了,而我又是陸白的替身,我是替身的替身。我什麼都不是。但是,我並不恨他,我只恨罪惡的根源——莫醫生,他的確是個畜牲。我敢斷定,黃韻自殺絕對與他有關,也許,也許莫醫生根本就是古墓幽魂的站長,對,這非常有可能,你來分析一下,莫醫生這個人是個騙子,與其說是醫生,不如說是神漢巫師,總是在假借科學的名義裝神弄鬼,他是一個天生的罪犯。從他的所謂的治療來看,他對他的病人實施的是精神控制,通過對病人施加錯誤的潛意識信息,使別人產生錯誤的感覺,乃至於自殺。也許,那十幾個不明不白自殺者都是因爲他,林樹和陸白的死也該由他來負責,我想起來了,他第一次給我治療時,我彷彿看見了一個眼睛,又彷彿從這個眼睛的瞳孔中看出一個黑洞,他還在旁邊跟了幾句話,說什麼所有的超自然現象都可以在黑洞中解釋。這正說明他在利用這個,他是個畜牲。”
葉蕭對我笑了笑:“啊,你比以前聰明多了,可是,還有許多東西沒弄明白啊。”
“是的,如果逮捕莫醫生,並對他進行審問,也許所有的疑問都會水落石出。”
“現在不比過去,一切都要講證據的。”他停頓了片刻,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繼續說,“明天我去北京出差,開一個防止計算機犯罪的會議,要過幾天才回來,你自己好自爲之,不要輕舉妄動。太晚了,回家睡覺去吧。”
“再見。”
“還有。”他又提醒我了,“不要再上古墓幽魂了,在具體情況沒有搞清楚之前,不要冒險。”
我點了點頭,離開了他家,在寒冷的夜風中,我真的象一個“小男孩”一樣無助地徘徊着。也許黃韻說得對,我的確太單純了。
我似乎聽到了一聲胎兒的哭叫,我明白這是我的幻覺,三個月的胎兒,還沒有成形,哪兒能發出聲音呢。
我加快了腳步,滲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