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音別有深意的看了赫連鳴謙一眼,嘴角浮出一抹訕笑,轉身回了桌前款款坐了下來,神情之中有着她一貫的傲慢。
“太宰大人明明聽清楚了,又何須再問一遍呢?你再問一百遍,我也不會改口的。”
王妙音將手裡的鐲子塞進赫連鳴謙手中,她的意思很明顯,此事赫連鳴謙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除非他不顧先祖的承諾,摒棄赫連家的信譽,但王妙音又清楚的知道,赫連鳴謙不會。
“弦陽她同意了?”
赫連鳴謙將手中的鐲子握了握,雖然左相跟王妙音對別人一向不會心慈手軟,但對這個唯一的女兒,卻是疼到了極致,他如今覺得唯有弦陽哪裡抵死不從,方可打破如今的僵局。
“女孩子家的婚事,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意見不重要,主要看太宰大人肯不肯娶?”
王妙音將赫連鳴謙最後一線希望抹去,赫連鳴謙頹然跌坐在了紅木椅上,握着鐲子的手不停的顫抖着。
他沒有想到,他跟錦月之間原有的重重阻礙還未除去,便又莫名的添了一道,難不成他此生真的跟錦月就這般沒有緣分,他們在一起就真的礙到了這麼多人。
“赫連大人好好衡量一下是心上人重要,還是你赫連家百年的清譽重要,左相府隨時恭候太宰大人的聘禮上門。哦~對了,若是太宰大人想用些什麼,儘管吩咐,早晚會是一家人,芳香四溢不會收大人錢的。”
王妙音起身對着赫連鳴謙福了福身,輕緩一笑,沒等赫連鳴謙迴應,便獨自離開了芳香四溢的廂房,並將房門關上。
空曠的房間裡,明明充斥着夏日的炎熱,但赫連鳴謙卻覺得有股寒氣,入了骨髓,刺穿了肺腑。沐兒的慘死,錦月的毒,赫連家先祖的承諾,一股腦的撞在一起,讓他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去應對。
夏日的晴空是明媚的,天是湛藍深遠的,太陽像火球般的烤着大地,陽光是那樣強烈,天上地下處於一片耀眼的光明之中。
窗前的桃樹鬱鬱蔥蔥,因爲是觀賞性的,五月底長出指頭大的桃子,早已經盡數掉落,入眼只要一片濃厚的綠色,顯得有些單調跟乏味,是否鳴謙如今也對她起了膩煩之心。
錦月在窗前伸了伸手,從桃枝頁縫隙中照射過來的光線,落在掌心之中,掌心便蔓延出一股灼熱之感,這份疼痛感,讓她混沌的意識,有了一順的清醒。
錦月緩緩垂下眼簾,視線觸及到桌案上被翻開的冊子,上面是王妙音當日提過的沐兒,所有的生平還有一副畫像。
宋沐的樣貌雖不算多麼的驚世駭俗,也就是平常所見那些小家碧玉的容貌,但唯獨一雙眼睛,透着份純淨跟柔情。若不是聽風樓的消息不會出錯,實在讓人難以想象,這樣一雙眼睛,竟然不能視物。
十日了,赫連鳴謙已經有十日不曾來過攬月閣了,想到此,錦月心頭一陣陣的疼了起來,是不是因爲她間接害死了宋沐,赫連鳴謙再也不肯理她了。
錦月暗暗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不該去比,但總是忍不住去比,一場救命之恩原來可以將對她的一份情比下去。
“小姐,梅大人求見。”
青鸞突然的出聲,打斷了錦月的思緒,此刻她纔想起,梅清今年身爲登上皇榜的士子,已經被派遣到楹城做縣令了,應該不出一月,就該去上任了,此時來道別,似乎有些早吧。
“請他進來吧。”
錦月移開了窗子,對着鏡子用手理了理自己被微風吹亂的頭髮。越來越慘白的臉色,顯示着她怎麼掩都掩不住的病態,她不知自己還有多少時日可撐,但隱約覺得,應該不會太久。
這樣也好,就讓她把這條命,抵償了宋沐那條命吧,聽聞赫連鳴謙找出了當時守在天牢中,查出玷污過宋沐的獄卒,統統殺了,又讓相關人到亂葬崗,對着一堆白骨中尋宋沐的屍骨。
三年多了,那亂葬崗每日都會扔進去死人,找到哪有這麼容易,但偏偏赫連鳴謙記得宋沐摔斷過右手關節,找了數十個仵作,在一堆白骨之中將宋沐尋了出來,還尋了塊風水寶地,建了一座豪華的陵墓。
或許過不了多久,她也會成爲一堆白骨,到不知會被埋在什麼地方,也不知到時候鳴謙會不會原諒,她害死了宋沐這件事,每年的清明時節,肯不肯來給她也上一炷香。
“月月~”
咯吱一聲門響後,梅清隨着青鸞走了進來,錦月也將臉上的沉鬱跟憂思抹去,換上了一抹恬靜而溫軟的笑,除了臉色蒼白些,在梅清眼裡跟平常無二。
“太陽這麼大,今日怎麼得空過來了,快坐吧。”
今日梅清穿了間草青色的袍子,多日不見,他的臉色到比上次金殿上見到時,紅潤了一些,連眉梢的那朵梅花都添了些絢麗跟明媚。
“哦~,以前爲了避嫌,不敢來找你,怕給你招麻煩,李先生說,如今科舉已經塵埃落定了,可以來看看你了,所以我便過來了。”
梅清坐下後,青鸞沒有奉茶,而是端上了一碗冰鎮的綠豆湯,梅清捧着喝了幾口後,纔出聲跟青鸞道了聲謝。
“不礙的,你我認識,他們早就知道。”
錦月掩袖輕咳了兩聲,她這幾日稍有動彈,便覺得全身疲憊的厲害,近幾日又染上了咳嗽的症狀,晚上都很難入睡了。
“月月,你沒事吧?”
錦月強壓住自己身體的不適,對着梅清搖了搖頭,梅清是個心理存不了事的人,若被他知曉自己的身體狀況,還不知道怎麼坐立不安起來呢。
“沒事,偶然風寒罷了,過幾日便能好了,這不玉和還在右相府中,親自爲月調理身子呢。”
錦月用絲絹拭了拭嘴角,雖然梅清直說來來看看她,但錦月卻明顯的從梅清神情中看出,他今日來是有事的。